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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愛的代價

  謝慈音看著弟弟不長進的模樣,也嘆了口氣;明明謝夫人性格高傲矜持,謝鴻溫文爾雅,就連謝慈音也是文靜端莊的;怎麼一個謝明韜,生得如混世魔王一般!

  唉,許是物極必反吧!謝夫人本來還心疼兒子,但見他一副無賴的樣子,這點子心疼也就消散了。

  她伸手拍了拍謝明韜的頭,沒好氣道:「方才我誇你那句,是為著你姐姐的委屈一時昏了頭;現下我也覺著你父親說得對,你真是膽大包天了!」

  說完,謝夫人也轉身走了。

  謝慈音站在原地,輕聲問他:「疼么?」謝明韜想著自家姐姐今日遭遇的事,不免又恨起明橫來。

  他倔強開口道:「不疼,若不是侍衛拉著,我定然撕爛他的嘴!」

  知他是心疼自己,謝慈音心下感動,本不想再數落他,卻想到以後風雨飄搖的謝家。

  頓了頓,她還是開口道:「你這般衝動魯莽,以後如何擔起謝家的責任。明韜,你也不小了,凡事要多為家中考慮…」

  「考慮什麼?謝家尚在,父親又官聲極好,母親身體康健,我又有什麼好考慮的。」謝明韜不明所以,挑眉道。

  算了,錦衣玉食里長大的公子哥兒,又怎麼會懂這些!她不是也經歷了一世才明白的嗎?

  「你自己在這好好反省吧!」扔下一句話,謝慈音也走了。

  謝明韜一陣無語「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

  回到府中,謝慈音靠在床榻上,心中思量著今日的事。

  到底是誰呢?誰在背後操縱著,竟然令太子當眾發狂。

  想了半晌,腦中列出了不想看著太子與謝家結親的人選,想來想去,她也只能想到許家。

  雖今日讓謝夫人受了驚嚇,還帶累著謝明韜被罰,但謝慈音心中還是高興,如此一來,她與太子這親,必然結不成了。

  第二日,李德興親自捧著聖旨來了謝府,伴隨著聖旨來的,還有滿長安城瘋起的流言蜚語。

  領了旨,謝鴻正好休沐在家,便邀請李德興吃茶;李德興需要趕迴文昌帝身邊照顧,推辭了一番就從謝府匆忙走了。

  ……

  朝聖殿,文昌帝坐在黃花梨木刻龍長案前批閱奏摺,見李德興回來,他出聲問道:「昨夜的事,可有查到些什麼?」

  李德興恭著身子走到他身旁,為他捧上了一碗新茶,開口回道:「有人在太子的酒裡頭,混了些曼陀羅花粉。」

  文昌帝挑眉,頗有意味道:「哦,誰的手這麼長?許家?」

  李德興面漏慚愧,開口回道:「內侍趕過去時,下藥的那個宮女已經自盡了,暫時還查不到什麼。」

  執筆的手頓了頓,文昌帝道:「不用查了,她們不想看著謝家與太子成事,朕也不想;謝鴻此人頗有建樹,為人又心善正直。朝中如他一般的臣子少之又少,若是可以朕倒是想留他一留。」

  李德興微笑,道:「陛下一向慧眼識珠,我素日里總聽人說起謝大人的官品,那是極好的。」

  「那位王家的姑娘,倒是不錯,你說,若是將她許給翼兒,可還行?」文昌帝思索了一番,朝李德興道。

  「只怕,王家不願意,他們家的姑娘一向最難娶。」

  文昌帝好笑的看了一眼李德興,道:「你怎麼知道他家的姑娘難娶?難不成,你還去說項過?」

  李德興被他說得尷尬,擺手道:「陛下不要打趣老奴,老奴只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

  文昌帝哈哈大笑「縱然再難娶,我也要為我兒將她娶回來。」

  李德興不再多言,只心中肯定文昌帝打了一手好算盤。

  王家不問朝政,但卻有一門子學生,這些學生不似謝家,入朝為官的皆是世家貴族子弟,而是多為他家資助寒門子弟;

  這些年,為了削弱世家權利,文昌帝喜歡用一些寒門弟子,這些寒門弟子里,多數是往琅琊出來的。

  若是為明翼娶了王家女,明翼以後掌權,也較為容易。

  謝府里,府中出門採買的婆子罵罵咧咧的回來,將外頭聽見的流言蜚語告到了謝夫人處。

  「那些個市井小人,說什麼太子不肯要我們姑娘,竟然當著天子的面就拒絕,說,說…」

  見那婆子支支吾吾,謝夫人拍桌道:「說什麼?」

  婆子被她嚇的跪倒地上去,將頭磕在地上小聲道:「說我們姑娘,怕不是有什麼隱疾……」

  「放肆!」謝夫人大怒,那婆子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再坐不住,謝夫人起身,在正堂里來回踱步。

  名聲於女兒家是大忌,若是名聲不好,那麼無論是現在或是以後都將在內宅里寸步難行;

  謝夫人氣急攻心,隱隱覺著胸口發悶,頭暈腦脹,身邊陪著的安媽媽見她不適,忙去扶著勸道:「夫人切勿氣傷了自己,是那些個沒有市井腌臢貨色沒見過世面。姑娘在京中素來名聲極好,想必有些見識的人家定然不會如此說。」

  「你等先下去,若是往後再在外頭聽見這些,就將說閑話的通通送到官府去!還不信治不了她們了。」安撫了謝夫人,她又朝著跪在地上的幾人吩咐道。

  「那太子,如此輕怠我兒,我定要叫他好看!」待幾個婆子出去了,謝夫人憤憤道。

  安媽媽哄著她坐下,又寬慰了幾句。

  刑部大牢,謝慈音與王鈺提著食盒,來給謝明韜送飯,恰巧遇上了來刑部大牢巡視的衛璟。

  「大人。」謝慈音帶著面紗,朝他福禮道。

  衛璟作輯回了她一禮,開口問道:「娘子是來看謝郎君的?」

  謝明韜毆打太子被罰與太子大鬧不娶謝慈音一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衛璟自然也知曉。

  「他自小被養得金貴了些,怕是吃不慣牢里的飯菜,我便想著給他送些來。」謝慈音含笑道。

  衛璟點頭,語氣頗為羨慕「謝郎君能得娘子這樣一位姐姐,實在是令人羨慕。」

  謝慈音很受用,覺著他實在是很會說話。

  「我就不打擾大人辦公了。」她告辭道。

  衛璟點頭,將身子側開,讓她過去。

  待她走遠后,衛璟還在原地瞧著她離開的方向,一旁跟著的文楚朝他眼前揮揮手,大聲道:「大人,人家已經走遠了!」

  「你很煩。」給文楚扔下這麼一句話,衛璟大步走了。

  文楚跟著他,小聲誹謗道:「我煩?不過是打斷了你的想入非非,就嫌棄我煩了。」

  「我怎麼瞧著,那衛大人對你十分熱絡,方才我就站在你身邊,他竟似沒見著一般,只顧與你說話。」越過了衛璟,王鈺開口道。

  「有么?許是為他說過兩句話吧。」謝慈音腳步不停,淡淡道。

  給謝明韜送了飯,二人打道回府。

  二人回到照水院時,許久未曾露面的譚清一正坐在院里的藤架下等二人。

  王鈺見她,熟絡的上去打招呼「譚阿姊。」

  譚清一頷首,微笑著瞧二人。

  謝慈音讓二人進屋,著檀桑松墨奉茶。

  坐了一會兒,譚清一擔憂開口道:「今日在書院給祖父撰寫書籍時,聽學生們閑聊了幾句,謝娘子,你還好吧?」

  謝慈音笑笑,淡淡道:「有什麼不好的。」

  王鈺撇嘴,怪道:「何時男子的嘴也這麼碎了。」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過是太子一時魔怔。」譚清一溫聲寬慰她。

  謝慈音含笑朝她道謝:「勞煩娘子還特地跑一趟來寬慰我,我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見她一副不上心的模樣,譚清一笑了笑,不再多言。

  三人在她屋裡閑聊,直至晚些時候,譚大家派人來尋譚清一回去用膳,譚清一才起身告辭。

  她到譚大家處時,恰好遇上了要走的王銜,譚清一朝他福禮,他也朝著譚清一作輯。

  譚清一看著他,目光有些迷茫。

  算起來,二人從以前到現在,說過的話都不超過一百句;王銜話少,她也話少,見了面不過問安點頭,實在談不上有什麼情意。

  過了禮后,王銜就要走,沒有半分要與她說話的意思。

  許是鬼迷心竅了,她開口喚住了要走的王銜「郎君。」

  王銜回頭,疑惑的看著她。

  她朝他微笑,問道:「郎君來這長安許久,見過了長安繁華,見過了官場名利,不知會不會有入朝為官的打算呢?」

  雖不知她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但王銜還是禮貌回道:「沒有,王家祖訓在前,我不敢僭越;再者,我並無嚮往。」

  得了答案,譚清一溫柔一笑,道:「也是,郎君生如嫡仙,德行高尚,又怎麼能被官場玷污呢。郎君慢走。」

  王銜點頭,轉身走了。

  瞧著他離去的背影,譚清一朝著身邊的貼身女使扶桑嘆道:「扶桑,你說,為何祖父從小教我制衡謀略的官場之道,卻又為我尋一個淡泊名利的夫君呢?」

  扶桑不懂,她為何會有這樣的疑問,反問道:「王家的郎君不好么?還是姑娘不喜歡。」

  「好,怎麼會不好,滿腹經綸,人品貴重,家世清白。」這樣一個男子,哪裡會不好,好到不真實。

  止住了嘆息,她走進了譚大家的院子。

  ……

  因著太子大鬧一場,還被收了太子印章,皇后大病了一場,久久不能起身。

  待意識有些清明后,她便急急著了宋嬤嬤去請謝夫人與謝慈音進宮。

  二人到鳳儀殿後,宋嬤嬤擎著淚道:「娘娘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這幾日又是自責,又是後悔的,竟然一病不起了。今日才好些,就叫我去請夫人與姑娘來,說是要親自與你二人賠罪。」

  因著太子的舉動,謝夫人連帶著謝皇后也有些遷怒,今日本是不願意進宮的,但宋嬤嬤聲淚俱下的找到府上,又不得不來。

  她帶著二人來了皇后的寢殿,皇后正被宮人服侍著喝葯。

  眼見她面色蒼白,眉眼憔悴,謝夫人心中的氣也消了一半;好歹,也是她看著嫁出去的姑娘。

  二人來到那紫檀木龍鳳呈祥雕花拔步床邊,朝著床上躺著的謝皇後福禮。

  謝皇后聽見二人的聲音,轉了轉頭,伸手要去拉謝慈音,她喚道:「音兒,來姑姑這裡。」

  語氣中的虛弱與沙啞,叫謝慈音有些心疼。

  她走上前去,半跪到謝皇後身邊,謝皇后牽著她的手,虛弱道:「是我叫你受委屈了。」

  「音兒沒有委屈,姑姑不必掛在心上,好好養病才是。」她寬慰皇后道。

  皇后朝她淺淺一笑,道:「是我沒有把那逆子教好,往後我也不會再去逼你嫁予他。」

  聽了這話,謝慈音心中很是高興。

  「嫂嫂。」謝皇后又朝著謝慈音身後的謝夫人招手,謝夫人端著笑,走到了她面前。

  「我知嫂嫂怨我,怨我也是應該的。但叫嫂嫂只怨我就好,不要遷怒於哥哥。」

  「怎麼會呢,我知你們都是為了謝家好;你也不必掛在心上,好好養病才是。」謝夫人溫聲回她道。

  「嫂嫂知道就好,我知你寶貝音兒,瞧不上太子的身份;只是為了謝家,我不得不這麼…」

  她瞧了一眼安嬤嬤,安嬤嬤會意,領著周圍的宮人出去了,讓她們好在裡頭說話。

  待宮人都退下后,她才緩緩道:「若是謝家還如從前一般得聖卷看顧,那我也不必如此謀划。只是近些年,陛下越發的不喜世家,而世家裡,又屬謝家在朝堂之上的權勢最大。有些事我本不想說,一輩子爛到肚子里的,不叫家人擔心;只是今日,不得不說了。我從未有過孩子,也看了不少明醫大夫,都說我是體質過於寒涼不能懷孕,起初我是相信的,可有一年母親悄悄送來幾個懂醫的婆婆來為我調養身子,一瞧才知道,我平日里吃的用的,多少都會有些紅花摻和在裡頭!我本以為是宮中嬪妃的手段,後頭悄悄查了查才曉得,是陛下的手段,他竟然厭惡到不允許任何一個帶著世家骨血的孩子出生。」

  憶起往事,她哽咽道:「那是我初初嫁給他的幾年,正是與他情意濃厚的時候。誰曾想,他仗著我對他的情意,不曾防備他,便叫我永遠也不能做母親!」

  「我是後悔的,仗著家世與年少時對他的一腔心意,偏要嫁給他!我是真的後悔了。」淚流滿面,昔日驕傲尊貴的皇后不見,眼下的她只是個病弱的女子。

  從前謝夫人不曾聽聞她的遭遇,只覺她自入宮來越發的工於心計精打細算起來,功利的叫她不喜。

  現下聽了這些,知道了她的不易,一切過錯便如過往雲煙散了。

  握緊她的手,謝夫人哽咽道:「這些事,你怎麼不同你哥哥說呢!」

  謝皇后虛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緩緩道:「哥哥太過正直,若是知曉這些必然要去同陛下當面爭論,皆時陛下會更加不喜謝家的;我其實早已經想通,沒有孩子也好,省的後頭知道了他的謀算,平添一份傷心與牽挂。」

  有什麼好難過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少年時愛他的人了;那些受過的罪,就當是她年少時一意孤行的代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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