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郭子

  他們吃完羊肉包子，把嘴上的油一抹。這年頭，能吃一頓肉那簡直是過年了。他們每人帶著兩個剩下的包子打包回學校了。

  下午，可怕的事情發生。小芳大叫了一聲：「我忘了！」

  「什麼？」

  「下午有解剖課！」

  「那又怎樣？」

  「中午剛吃了羊肉包子！」

  「你別多想行不行。上課的時候，早消化完了。」

  小芳臉上開始烏雲密布。

  果不其然，下午上課沒幾分鐘，小芳就狂奔出去，一路小跑，吐的一塌糊塗，天昏地暗，恨不得把苦膽吐出來。

  「可惜了羊肉包子！」郭子搖了搖頭說。

  「幫我跟老師請個假，扶我去找生活老師吧。」

  郭子叫了陶子一起送小芳去。

  陶子正好不願意聽孟老師的解剖課。原因是之前胳膊標本找不到了，孟老師讓同學們舉報，結果大家都說沒注意，就看到離那裡最近的是陶敏。

  結果陶子就這麼背鍋了。是不是她誰也不知道。反正陶子自己不承認。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但是，孟老師在校長那裡誇下的海口是沒實現。孟老師因此記恨了陶子。她就認為是陶子，陶子不誠實，自己不承認。於是，梁子就此結下了。

  陶子更恨生活老師——文靜老師，要是那天她仔細看看，這件事也就不會發生，都怨她！

  陶子正好出來，不用上課了。他們來到辦公室，結果推門進去后，空無一人。郭子扶著小芳坐在文靜老師桌子旁邊的一個小椅子上，跟陶子說：「你看著她，我出去看看有老師嗎？」

  「好。」

  不一會兒，郭子回來了，說：「老師都在開會，讓咱們扶她先回宿舍看看。」

  三個人回到宿舍。小芳躺倒了床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小芳感覺好多了。

  「你醒了？」

  「好點了嗎？老師剛才來看你，給你打了飯，要不要吃點？」

  「不了，我想喝點粥。」

  「我有。」桂英說。

  小芳喝了粥好多了。

  「郭子！」陶子叫了一聲。

  「進來吧，又沒外人。」

  陶子看了看就他們仨，就進來了。

  陶子亮出了一張小紙條，說道：「你們看！」

  「這是什麼？」

  「文靜，我晚上單位組織團員學習，不能去看電影了，下次再約你。」

  「這是給文靜老師的，怎麼到了你手裡了？」

  「噓！小聲點！」陶子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下午咱們去辦公室的時候，我看到文靜老師桌子上放著的，就拿過來了。」

  「你！她看到了嗎？」

  「當然不能讓她看到。」

  「不是，我是說她看到這張紙條了嗎？」

  「應該沒有吧，要是看到了就應該收起來了吧。」

  「要不，咱們去看看？」

  「行啊！走！」

  幾個人一合計，悄悄的來到電影院門口。應該是剛開始進場，大家三三兩兩的進去了。他們躲在電影院門口的小樹林里，遠遠的望著。

  「沒看到文靜老師啊？」

  「估計是看到小紙條了，沒來。瞎操心。」

  「那個是嗎？」大家順著陶子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姑娘，站在路燈下，左顧右盼的。

  「對，我看像。」

  「哎呦喂，還穿紅色連衣裙。」

  「人家約會嘛！」

  「這麼捉弄她不太好吧。我覺得她挺可憐的，要不告訴她吧。」小芳說。

  「上次她害的咱們找胳膊找了半夜，第二天還挨批！」

  「就是，你都忘了！」

  「可是，天太黑了，不安全！」

  「也對，別出事兒就好。」

  「再看看。」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一個小流氓湊過來，跟她說著什麼。文靜老師一個勁兒的往後退。

  郭子擼起袖子就衝過去。小芳也跟了過去，隨後桂英，陶子都跟了過去。

  小芳喊到：「文靜老師，我們在這裡。」

  郭子擼著袖子氣哄哄的衝過去。嚇得那個人拔腿就跑。文靜老師驚訝的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我們，我們……正好想來看電影。」

  「可是，早就進場了啊？你們來晚了？」

  「對不起，」陶子把事情原委說了一個遍。

  文靜老師很生氣：「你們！」

  「對不起，老師，陶子就是要搞個惡作劇。」

  「她知道錯了。」

  「我保證她再也不敢了。」

  「我們這不是也擔心你，跟了過來了嘛！」

  「你就原諒我們吧。」

  文靜老師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好吧，看在你們幫我解圍，我就原諒你們了，下不為例！我知道，你們恨著我呢！那天我確實做的不夠好，要是工作再仔細點就好了，我自己回去也是後悔了好幾天，發誓今後一定認真仔細。」

  「你不生氣了？」

  「你們也不生我氣了？」

  大家哈哈大笑。

  「走！」

  「去哪？」

  「我請大家吃桃酥！」

  「真的？太好了！」

  十月初，天氣漸漸變涼，可是他們的心卻越來越熱。

  梧桐樹葉由綠變黃，它從朝氣蓬勃的青春步入了金黃色成熟穩重的暮年。滿地黃金葉，秋風蕭瑟，捲起來片片凄涼。人們走在路上，都要把衣領豎起，兩手揣到袖子里。

  冬天快到了。動物們都在找地方過冬。老鼠們也不例外。

  小芳帶回來的羊肉包子吸引著這些過冬動物。晚上，大個子梅子聽到有吱吱吱的聲音，嚇得不敢亂動。她怯生生的問郭子：「你聽到有什麼動靜了嗎？」

  「我聽到了，像是老鼠！」

  「啊！」梅子捂著嘴，叫了一聲。

  桂英被這尖叫聲嚇醒了，揉揉眼問道：「怎麼了？」

  「有老鼠。」郭子聲音也有點顫抖。

  「你這麼大個還怕老鼠？」

  「我就怕這個，想想都受不了。」

  其他四個人也坐了起來。小芳最後醒過來，問道：「怎麼了？」

  大家一起顫顫巍巍的說：「老鼠。」

  「嗨！這有什麼可怕的。我家原來房樑上經常有它跑過來跑過去。」

  「你快別說了！」

  「我下去開燈。」

  大家都不太敢看，都半眯著眼。燈打開了。屋子裡立刻明亮起來。剛才隱藏在黑暗裡的窘態都暴露無遺。大家都蜷縮在被子里，就見一隻老鼠從郭子床上跑下來。

  郭子「啊」的一聲尖叫，差點沒背過氣去。郭子嚇得面如土色。小芳用臉盆一下子扣住那隻老鼠。這時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只見小芳不假思索的抬起臉盆一角。大家立刻又像炸了鍋一樣叫起來：「放下，別讓它跑出來。」

  小芳嚇得放下臉盆，看了看大家，才緩過來，說道：「我們得把它扔出去啊，總不能一直放在屋裡吧！」

  大家爭論不休，最後，小芳又一次抬起臉盆一角。眼疾手快，她一下子抓起老鼠尾巴，提溜著扔出門外。然後嘭一下關上了門。

  大家終於送了一口氣。梅子又大喊一聲：「別動，洗洗手。」

  其他人，應聲附和。

  小芳洗了洗手要關燈上床。郭子死活不同意，說害怕，不讓關燈。

  「不行吧，一會兒老師回來的。肯定不願意。」

  「那我跟你睡上鋪。」

  「算了吧，床會壓塌的，你睡上鋪，我睡你的床。」

  「真的嗎？你不怕？對，謝謝。」

  「好了，快過去睡吧。」

  午夜驚醒成了噩夢開始。

  第二天上藥理課。李老師帶著大家來到實驗室。剛進實驗室大家就看到了一個籠子，裡面有幾隻小白鼠。

  郭子和宿舍里的那幾個人快瘋了。這是什麼緣分，昨天晚上剛勇闖宿舍，今天換了件白衣服就裝可愛。

  郭子眼淚唰唰的流下來。

  「原來郭子還有怕的！」

  大家都開起她的玩笑了。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大家笑了起來。可是好景不長，李老師讓大家分組后，要學會徒手剪掉活著的小白鼠頭！沒錯，你沒看錯！是頭！是活著的！

  「啊！」每個人內心都要崩潰了！光看看就覺得會在半夜做噩夢嚇醒！別說動手做了。

  要研究藥理對動物的影響。首先注射藥物，觀察它的變化。最後要采小白鼠的血液進行化驗。

  大家驚的下巴要掉了。有幾個大膽的過去逮了一隻過來，李老師指導著她們操作。

  郭子這一組都看著小芳。昨晚徒手擒拿老鼠的壯舉大家還是清晰可見的。於是，小芳也就無法推脫，擼了擼袖子，像是英雄勇赴沙場一般，「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感覺。

  她鼓了鼓勇氣，提溜了一隻老鼠尾巴就回來了。果然還是小芳，還是用她最擅長的提溜尾巴功夫。

  管他呢，能用就行。

  小芳還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手提溜尾巴，右手拿起見到就是一刀。大家還沒來得及閉眼，或者商量如何下手，腦袋就剪了下來。

  後知後覺的隊友，這才「啊」的喊了出來。把李老師嚇了一跳，氣得李老師吼了一聲：「叫什麼叫！閉嘴！注意安靜！」

  大家立刻閉上了嘴。郭子卻暈倒在地。

  接下來的一周，郭子都不讓小芳碰她，說是陰魂不散。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每個人都有堅強的一面。在要保護的人脆弱的時候，有時候你就會被逼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