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營救
「將軍,探子回報,數百裡外有大批人馬朝著邊趕來,對方人數眾多,我們現在撤退,還來得及!」
「是我小瞧你了。」李險咬著牙,他的手暗自握成了拳,他低估了他面前的男人,他並不惜命,儘管他一介書生。
呂征搖頭:「是將軍高看我了。」
他說著,起身走到李險面前,將手裡端著的半碗殘酒灑在地面上。
「這一杯,就當提前祭奠將軍了。」
書生騙他,不僅騙他還輕視他侮辱他,李險怒火中燒,拔刀去砍他的腦袋。
「將軍小心!」
手起刀尚未落下,李險就被田宇一聲大喊打斷,身體本能傾向一側,就見一隻梅花鏢從營帳外飛進來,生生打斷他的刀刃。
吳天扛著帶血的刀衝進營帳里,滿身殺意沸騰,就連準備從容赴死的呂征看了都不禁皺眉。
「你來這兒做甚!我命數將盡,去做你該做的事!」
呂征並不接受他的好意,厲聲斥責,而吳天絲毫不在意,舉刀砍向李險,李險很快反應過來,提起手裡的殘刃迎戰。
兵刃相碰,火星四濺。
吳天一連三刀砍下,李險雙手抵著刀背勉強接下,但也連連退了好幾步,殘刃上多了兩個缺口,眼看也撐不下去了。
這莽夫吃什麼長大的,力氣竟這般大…
田宇被他這駭人的殺氣震懾住了,回過神又匆匆跑去叫人,士兵們趕來時二人已在營帳廢墟上繼續打鬥。
一場廝殺。
李險受了皮外傷但性命無虞,這一仗他勝在人多勢眾,而吳天終因寡不敵眾被俘。
一路殺過來的男人此時被眾人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渾身是血。
李險走過去踩著他的頭,回頭看向呂征,不由得揚起嘴角:
「這也是你的計劃么?」
呂征搖頭:「說了不用管我,吳天你不該來。」
吳天嘴裡有血,意識也逐漸模糊,嘴裡叨念著什麼,只是含含混混聽不大清,但他依舊強撐著,反反覆復:
「鴻…鴻烈…」
呂征覺得喉頭哽咽了一下,天都是有名的監獄城,是大穆朝最嚴密的牢籠,當他去了以後才發現,隨著國勢的衰頹,那裡已經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了——除了重刑犯被關押在地牢,其他罪犯在那裡生活,與常人無異。
他沒有謀生的手段,一輩子只會讀書,後來他在這兒做了教書先生,如果沒有這些變故,他此刻應該在書院里給孩子們講《鴻烈》了。
天承郡若失守,天都也就完了,李險要取天都,沿路設了關卡,但必須有人去送信。
呂征自告奮勇,銀幣團中人各個有會功夫反倒引人注目,而他只是個書生,且眼下只有他最適合。
「明天先停課,我有些事要做,等我回來以後,就開始講《鴻烈》。」
呂征上完他臨走前的最後一課,推門而出時如往常一樣抬頭看了一眼院子里了大樹,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總是躺在上面小憩,又總選在他們上課的時候,似乎朗朗書聲對他來說並不喧擾。
寒來暑往他總是在,四年來總是如此,只有雨天才會倚著牆坐在書院的廊上,放課後就會走,有時候也會缺席,一連缺十天半月,但之後還會來,依舊不聲不響。
呂征曾數次邀他進來聽課,都被他給拒絕了。
也許他根本沒有興趣,也許這只是他習慣休息的地方呢?
呂征這樣告訴自己。
而今他說的是「鴻烈」,是了,他在聽。
「將軍,那封信還在么?」呂征忽然問起。
李險瞥了他一眼,從懷裡拿出當日在呂征身上搜出來的信。
「用火烤。」
李險半信半疑照做,只見紙箋的空白處隱隱有字顯現出來,只是那字還未全顯出來,就被李險撕碎扔在火盆中!
他胸口起伏不定,又聽到一旁呂征的笑聲,起身撲了過去,將那書生按在地上,死死掐著他的脖子。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你早就知道!?」
李險嘴裡說著語無倫次的話,一旁的將士們都看愣了,將軍不發話,他們也不知道怎麼處置這個叫吳天的男人。
呂征任由他掐著脖子,鮮血從胸腔里上涌,大口大口吐出——他早已毒發,腹內疼痛如絞,只是他一直強忍著,他要體面的走,要先一步看到李險失敗,他才算贏。
死有何懼呢?只要他珍視的人能好好活著就行。
小余,吳天,還有天都書院里的孩子們,以後的路,你們也一定要走下去…
「將軍…援軍將至,還請您做出決斷…」田宇說道,看著地上已經毫無生氣的書生,再看看奄奄一息的吳天,以及沉默不語的李險,他也忍不住嘆氣。
「退路沒有了,是么?」
「被南營的人切斷了,我們也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全力以赴破圍撤退,二是孤注一擲攻城,將軍,我們時間不多了,憑我們的兵力,做不到兩線作戰!」
「攻城吧,若是這樣回去了,今後在西燎我們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
天蒙蒙亮,姜余站在城樓上,看著城外朝著邊逼近的軍隊,問了宋平安一句:
「一晚上了,吳天到底去哪兒了?」
宋平安揉了揉鼻子:「不…不知道啊,昨夜和你說呂征可疑你不信,我就去了軍營布防,你不也見了么?」
「區區一柄傘就懷疑他?」姜余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也懶得和他說理,反正她相信征哥,所以一切都按他安排的來。
兵臨城下,李險親自領兵,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攻下天承郡。
「什麼時辰了?」
「卯正。」
「各自待命,嚴守城門。」
找不到吳天,姜余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借用假身份獨自撐起局面,好在城中將士經過吳天的嚴苛訓練,整肅之後紀律嚴明,只需下達命令即可。
然而隨著李險軍隊的逼近,城樓上的將士一片嘩然。
宋平安向下望,就看到隊伍最前端的士兵推著一個木架,上面綁著的,正是吳天。
吳天渾身是血,一動也不動,距離有些遠,根本看不出他是死是活。
姜余走過去掐住宋平安的脖子。
「我也是怕萬一!」宋平安不反抗,他被姜余掐的臉色發白,硬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萬一什麼?
萬一呂征背叛了銀幣團,讓吳天去補刀?!
還是怕呂征萬一死在敵營,你便要他去營救?!
「征哥中毒了,這一去便不再回!你不相信他,就不能相信我么??」姜余眼中不掩憤怒和失落,看著宋平安逐漸失了血色的臉,最終還是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