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章

  此人正是百年之前將素寒璧自奉東封行殿帶走、阻止她將四殿神像徹底毀去的紫宸仙尊。

  素寒璧站在青石小徑之下,  抬眸看著紫宸,與他那金色眼眸對視。

  「好。」素寒璧應道,  來到他身邊,抬手解開了寒月小徑的禁制。

  這是紫宸第一來寒月小境,他側過頭看從崖壁上垂下的紫藤花。

  「此花甚美。」紫宸問道,「你喜歡它?」

  素寒璧並未有所避諱,直接開口說道:「我一個故友死了,這紫藤花便是在他死去的身體上長出。」

  「人死不能復生,又何必妄想故人能從花中復生?」紫宸語氣一頓,  繼續說道。

  素寒璧領著他進了寒月小境里的小亭,扭過頭來一臉狐疑地看著紫宸說道:「仙尊,你誤會了吧。」

  「單純是因為紫藤花好養活而已。」素寒璧往石凳上一座,  托腮望著他問道,  「找我所為何事?」

  紫宸走上前來,  坐在她對首,  抬手,那大掌之上已然出現了一個劍匣。

  素寒璧托腮的手指一頓,指尖敲了一下臉頰。

  「你的那把劍,  在百年之前遺失,  是封行天與玄霧天唐突,但之後再找卻再也尋不得了。」紫宸微笑說道,  「所以我派人去尋了一把新的賠你,這幾日正巧送到我手上,  我便來將它交給你。」

  素寒璧聞言一笑,朝紫宸伸出手來:「且讓我看看。」

  紫宸鳳目微垂,將劍匣打開,那蓋子剛打開了一條縫,  便有龍鳴嘶聲傳來,劍匣不斷震動。

  「此劍斬龍而鑄,以龍血淬鍊,鋒銳無匹,力量亦是不容小覷,想來並不比你之前那把更差。」紫宸將黑色冰涼的蒼龍劍遞到素寒璧手上。

  素寒璧掂量著這劍,入手極沉,自有一股蒼涼古老的氣息從劍身傳來,蘊入肌膚之中。

  劍上有血色紋路,以龍血繪製,形狀古老。

  「如何?」紫宸笑著問她,「可要試試手?」

  素寒璧眯起眼,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握緊那蒼龍劍的劍柄,沉悶的破空之聲傳來,她隨意揮舞了兩下。

  她是劍修,不論是孤月劍或是御海劍,到了她的手中都是服服帖帖,這柄蒼龍亦不例外。

  素寒璧旋身,火紅的衣袂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手臂一攬,蒼龍劍的劍鋒已朝著紫宸的面龐上揮去。

  一陣冰涼刺骨的氣息傳來,紫宸依舊是微笑著,坐在原地,氣定神閑,一動也沒有動。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劍鋒,笑著柔聲說道:「看來此劍你用起來很是順手。」

  素寒璧收劍入鞘,朝寒月小境的門口一指:「既然無事了,便離開吧。」

  紫宸沒有動,坐在椅子上朝她眨眨眼:「來寒月小境一趟並不容易,不讓我多留片刻嗎?」

  素寒璧依舊盯著他金色眼眸,從始至終視視線都沒離開:「仙尊,要留下來做什麼?」

  「對弈一局如何?」紫宸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個棋盤,擺在桌上。

  素寒璧輕嘆一口氣,坐在他對首,點頭道:「可以。」

  她懶散托腮,一黑一白與紫宸兩人在棋盤上廝殺起來。

  紫宸明顯精於棋道,畢竟活了這麼久,除了修鍊也沒別的事可以做,只能開發各種愛好。

  他手中黑子漸漸將素寒璧手下白子包圍起來。

  而素寒璧的棋路非常奔放,她似乎一直在努力將自己手中棋子連成五子一線,其餘的根本不管。

  紫宸慢慢蠶食著她的地盤,直到那黑子即將把素寒璧的白子全部包圍。

  再幾步,便是滿盤皆輸。

  「阿璧,可要小心了。」他微笑說道。

  素寒璧本來困得都要打哈欠,被他一提醒,這才回過神來。

  「啊?」要輸了嗎?素寒璧摸著下巴思考,明明現在她的局勢一片大好,紫宸必輸無疑。

  「我沒有吧。」素寒璧疑惑。

  紫宸低低笑了起來:「阿璧做事,可要細心些。」

  素寒璧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仙尊,你在教我做事?」

  「並未,只是說些道理罷了。」紫宸的語氣溫柔耐心。

  「不愧是紫宸仙尊,隨口說出的話都是『道理』。」素寒璧笑,「但我要贏了。」

  她直接從棋簍里拿出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已然四子連成的線上。

  「五個子,我贏了。」素寒璧站起身來。

  「?」紫宸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明明與她下的是運籌帷幄的圍棋,她卻在認真下……五子棋?

  「黑白棋子,此乃圍棋。」紫宸依舊不疾不徐,耐心解釋。

  「黑白棋子,為何不能是五子棋?」素寒璧反問。

  「規則如此。」紫宸緩聲說道。

  「你的規則是規則,難道我的規則便沒有道理?」素寒璧將棋子放在桌上輕輕敲了敲。

  紫宸眼眸微垂,看著素寒璧,眉目溫和:「阿璧,你認為是你的規則有效,還是我的?」

  素寒璧定睛望著他,半晌之後,卻傾身湊近了紫宸。

  紫宸仙尊從未與女子如此親近過,蒼龍劍鋒在前也未往後退過的身子往後微傾,面上竟泛起紅暈。

  「仙尊,你的眼睛很好看。」素寒璧一手將棋局拂亂,另一隻手伸了出去,輕輕觸了紫宸的眼角,那指尖冰涼,紫宸輕輕眯起了眼。

  「我很喜歡。」她翹唇笑了起來。

  紫宸聞言失笑:「阿璧,就算輸了,也不用使美人計。」

  素寒璧早已將那棋局攪亂,再看時,黑白子已糾纏在一起,分不清勝負。

  「勝負未分。」素寒璧朝寒月小境的門口指了指,「仙尊若是想贏,勞煩與他人對弈。」

  紫宸瞧了天色,也覺不早,便沒有再逗留,起身告辭。

  素寒璧坐在寒月小境里的小亭里,看著他的身影離開。

  下一瞬,她將手中蒼龍劍一拋,丟入蓮花池中封印。

  蒼龍劍入水,發出一道龍吟之聲,有淡淡龍形虛影閃現。

  「我靠,那煞筆,玩你媽圍棋,我會這玩意嗎?」素寒璧扯了一下頭髮,簡直要瘋。

  池中蒼龍劍震顫,似乎在害怕著些什麼。

  素寒璧指尖光芒金色的光芒閃爍,直接將這柄蒼龍劍的劍魂逼了出來,但凡強大的寶劍,皆有劍魂,何況是蒼龍劍這種以活物祭劍的兵器。

  蒼龍劍的劍魂是一條蒼龍,他原本是妖獸蒼龍的魂靈。

  這劍魂在蒼龍劍身上盤桓,帶血的眼眸死死盯著素寒璧瞧。

  「瞪我做什麼呢?」素寒璧輕飄飄地說道,「又不是我殺的你。」

  「姑娘——」那蒼龍劍魂竟然開口,「若不是為討你歡心,紫宸何必殺我?」

  「今天紫宸不殺你,明天你也會被別人殺。」素寒璧諷刺,「蒼龍,你蒼龍一脈龍血獨特,誰都想用你們淬劍。」

  「沒想到你竟知道我蒼龍一脈?」蒼龍劍魂震驚,竟似乎又要回憶起他那悲慘的家族被屠史。

  「閉嘴。」素寒璧打斷他,防止這劍魂扯開話題,「紫宸將你贈予我,可有別的目的?」

  「姑娘,你倒也好玩,他若有目的,我又豈能告訴你?」蒼龍劍魂低聲笑道。

  「不必你親自告訴我,只是跟你打個招呼而已。」素寒璧盯著那封印在蓮花池裡的蒼龍劍。

  蒼龍劍魂生前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了,但素寒璧接下來的舉動,卻舉世罕見。

  只見那紅衣的素寒璧伸出來,探上自己腰間偏上的位置,在右側肋骨第十二對的部位,她就是如此淡定地……從身體里抽出了一柄寶劍。

  冷白的劍身上泛著瑩瑩的粉光與血色的紅光,交相輝映。

  正是無瑟。

  由於強行將劍從身體里抽了出來,素寒璧的雙唇變得有些蒼白。

  她又重新將這把用自己肋骨製成的劍,重新變回了自己的肋骨。

  只為了……不讓紫宸發現他的蹤跡。

  那柄被封行天與玄霧天弄丟、紫宸曾下令在整個雲上之境與海外仙山尋找的無瑟劍,其實只是暫時……回到了他原本的地方。

  「且看吧。」素寒璧看著變為人身,一身純白衣裳的無瑟,輕聲說道。

  無瑟扭過頭,朝蓮花池裡的蒼龍劍伸出手,直接揪住了蒼龍劍魂的身子。

  蒼龍劍魂震驚看著無瑟,聲音嘶啞:「為何你與紫宸仙尊,長得一模一樣?」

  無瑟與紫宸並無樣貌、氣質上的差異,唯一的區別便是相比起無瑟來,紫宸多了鮮活的色彩。

  而銀髮白衣灰瞳的無瑟,就如同素胚一般。

  素寒璧趴在小亭的欄杆上,聽了蒼龍劍魂的話,簡直要吐血了。

  「我他媽怎麼知道怎麼回事?」她一手握成拳敲著小亭上的欄杆,「我要知道怎麼回事,何至於審問你?」

  素寒璧看到同為寶劍的無瑟正在掃描蒼龍劍魂的記憶,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實在是難以形容,她第一眼看到紫宸那時的震驚,樣貌一致可以以易容術法假扮,但怎會有人與無瑟的樣貌、氣息都一樣呢?

  但素寒璧確信那並不是無瑟,因為無瑟自有人形開始,便是銀髮白衣灰眸,他雖被誤傳名為「五色」,但他的人形實際上並沒有多彩的顏色。

  她停了手,單純是因為她看出……此人實力實在太強了,他縱然站在那裡不動,周身氣息也如山崩海嘯,深不可測。

  紫宸對她做出一副熟識模樣,雖然素寒璧確實不認識她,但可以裝作認識他。

  既然他以為他與素寒璧是舊識,那便讓他如此覺得。

  打不過嘛,何必空耗自己的精力與性命,既然紫宸並未與她有干架的意思,她順個台階下也是可以的。

  更重要的是……素寒璧在見到紫宸第一眼起,便知道不能夠暴露無瑟的存在。

  經驗告訴她,長得一樣或是非常相像的人,除卻有血緣關係外,大多是互相有些敵意存在。

  就跟她看月景不爽,月景看她更不爽,是一個道理。

  素寒璧本來是將計就計與紫宸一道離開,但後來又尋了個由頭,折返會東封行殿。

  東封行殿已經是一片廢墟,高大的宮牆倒塌在地。

  而素寒璧則回去,在一處不起眼的殘垣斷壁之中找到了無瑟。

  他還站在凝視著素寒璧與紫宸一道離開的原地,就如此固執著站著,月光在他身上灑下一片瑩白的光。

  素寒璧站到他面前,伸出手來,在無瑟眼前晃了晃。

  「找到你了。」素寒璧輕聲說道,「你這樣很危險。」

  無瑟低眉,他以前從未流露過這樣的情緒,但總覺得此時有奇怪的難受的感覺漫上心頭。

  「我以為你認錯人了,與別人一道離開。」無瑟難得說話流利。

  或許這句話的發言與停頓,已經在他心中演練過無數次。

  「他說話那麼流利,怎麼可能是你?」素寒璧說道,頓了片刻,她又問道,「你為何不來尋我。」

  無瑟在月光下略微抬起了頭,下頜線流暢優美。

  他銀灰色的眸子定睛看著素寒璧,用了很長的時間組織語言。

  「我怕我走了,你回來尋我時,找不到我。」他說道。

  素寒璧一愣,旋即輕笑說道:「你不是以為我認錯人離開了,又為何以為我會回來尋你?」

  無瑟漂亮的鳳目抬起,看著素寒璧的臉,久久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無法回答,但他知道,只要素寒璧不來尋他,他便會一直站在此處。

  「走吧。」素寒璧朝他伸出了手。

  無瑟愣了一下,身側銀光一閃,似又想變成一把寶劍的模樣。

  但素寒璧卻先他一步,伸出雙臂,踮起腳,與他相擁。

  她一直知道他是她的軟肋。

  所以她將這根軟肋,做成了最鋒利的寶劍。

  素寒璧恍然間睜開了雙眼,再望向此時寒月小境里蓮花池中的無瑟與蒼龍劍魂。

  無瑟已經搜索完蒼龍劍魂的記憶。

  「並無問題。」無瑟沉聲說道。

  素寒璧抬眸看向那瑟瑟發抖的蒼龍劍魂,有些疑惑

  「沒道理啊……」素寒璧摸著下巴,「他看起來不像個好人,如此下作的手段他怎麼會不用呢?」

  「姑娘——」蒼龍劍魂打斷素寒璧說的話,「你如此說紫宸仙尊,便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確實是小人沒有錯,但他是不是君子就說不定了。」素寒璧笑了起來,「倒是你,小小蒼龍葬身於他劍下,不關心自己,倒為他開脫起來,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先前就說過了……若不是為了討你這小小仙姑歡心,他又怎會將我斬於劍下?」蒼龍劍魂盤桓著劍身,控訴素寒璧,「美色惑人,便是如此。」

  「謝謝你誇我好看啊。」素寒璧對蒼龍劍魂眯著眼笑,「你蒼龍一脈被人斬殺,以鮮血淬劍,不去向煉劍的人復仇,不去怪那些人的貪婪,反而在這與我訴苦?將罪過怪在女子身上?」

  「那活該你祖先靈位都留不下來一個。」素寒璧將蒼龍劍按入蓮花池中,那苟延殘喘的蒼龍劍魂沒入水中,被池水吞沒,再發不出一句聲音來。

  蒼龍劍魂本就拘於劍身之上,為人驅使奴役,他再活下去也並無什麼意義,如此倒也算得上解脫——或許蒼龍劍魂方才以言語刺激素寒璧便是因為如此。

  素寒璧將失去了劍魂的蒼龍劍拾起,重新彷彿劍匣之中。

  無瑟似有疑惑:「你不用么?」

  「不太順手,劍下有不甘死去的亡魂。」素寒璧撫摸蒼龍劍那寒涼的劍身,「用起來瘮得慌。」

  她輕輕嘆了口氣,眼神有些惆悵。

  恰在此時,寒月小境的禁制被觸動,是有禮貌的觸動。

  素寒璧一驚,忙將無瑟收回身體里,惟有這種辦法,才能讓他的蹤跡不被他人察覺。

  因為——這本就是她的肋骨。

  素寒璧打了個哈欠,這觸動禁制的方式,一看便知這是她的徒弟——宋牧晴。

  她在幾千年前,親眼看著她這位小徒弟飛升,也是後來才知道她當了南琉璃殿的聖女。

  不過,後來宋牧晴便告辭離開了南琉璃殿。

  她與素寒璧解釋的說辭,自然是很有他們師門特色。

  「卧槽師父你是不知道哇,有白吃白喝白住的地方,還是雲上之境二環內的絕佳地段,我這不去白不去,先白嫖他們,到時候再拍屁股一溜就完事了。」宋牧晴說。

  素寒璧心道好徒弟,氣定神閑喝茶,面上斥責道:「如此行徑,有些不道德,誰教你的。」

  宋牧晴理直氣壯,無比自豪:「自然是師父。」

  「師父您比我更深諳白嫖之道,你這寒月小境是海外仙山靈氣最濃郁的地方了,比雲山之境的地段還要更加搶手,紫宸仙尊把它送給你,你居然就這麼收了!」宋牧晴一拍大腿,「我知道你看他不爽,想打他一頓,但是實在打不過……」

  宋牧晴說話確實是直白,素寒璧口中一口茶噴出,伸出手來捂住自己心口,暗道一聲「隱忍」。

  紫宸仙尊與天地同壽,這逼都不知道修鍊多久了,她打不過是很正常的。

  「紫宸實力確實很強,但他亦懼我出手,魚死網破,所以便暫時是這樣。」素寒璧挑眉輕笑道。

  「不過……你幹嘛不繼續白嫖南琉璃殿了?」素寒璧靠在榻上,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手撐著腦袋問道。

  「南琉璃殿被你砸成那樣,早成危房了,琉璃天神像被砸,南琉璃殿四捨五入等於凶宅,誰還敢住,我還嫌晦氣呢。」宋牧晴摘了一個水果,幸災樂禍說道。

  「神像里,那些蟲子,是什麼?」素寒璧似想起來了什麼,開口問道。

  宋牧晴驚訝:「什麼蟲子,神像里有蟲子嗎,放了這麼多年的神像,被蟲蛀了也是正常的。」

  「不……」素寒璧閉上眼,幽幽說道,「這些蟲子,是寄生在裡面的,很多……填滿了整個神像。」

  「師父——」宋牧晴難得正經,認真說道,「神像被你砸毀之後,我親自到現場看熱鬧並且幸災樂禍了。」

  「神像的碎片中,沒有什麼蟲子,但既然師父你如此說,肯定是看到了。」宋牧晴眯起自己狹長的狐狸眼,「所以師父……一定只有你能看到它們。」

  「我又沒有什麼火眼金睛,早些年修鍊的時候,還被人傷了眼睛,花了很久才治好。」素寒璧打了個哈欠,「或許真的只有我能看到。」

  「師父你比較特殊……」宋牧晴撓頭,許久之後才找出這麼一個形容詞,語氣有些崇拜。

  素寒璧站起身來,將自己散亂的外袍整理好,神情有些憂慮,她總覺得自己放出了些不好的東西。

  但那些玩意總寄生在神像裡面,似乎更加不好。

  「琉璃天找你討要蒙著神像雙眼的粉紗。」宋牧晴嘻嘻笑道,「那東西可不一般,琉璃天可寶貝它了,連我都不讓看,師父既然奪得了它,不如給我瞧瞧?」

  素寒璧按著眉心,差點又要暈過去,這就是她另一個疑惑的地方了。

  那南琉璃殿蒙著神像眼睛的粉紗與東封行殿蛇像上的第三隻紅眼,在她一觸碰到的時候,便自動消失,沒入她身體里,無影無蹤,還怎麼能夠拿給宋牧晴看。

  「沒了,它消失了。」素寒璧搖頭,神情困惑。

  她似乎與這天界,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它確實是一個來自下界的人。

  她從小到大,所有的記憶都沒有丟失過,快樂甜蜜的、痛苦絕望的……所有都不曾忘記。

  「這倒有些奇怪了。」宋牧晴一屁股滾到素寒璧榻上,隨口問道,「師父,恆一閣開書閣,海外仙山之人都可入內觀覽,雲上之境修士除外,師父你要不要去看看,或許能從古籍上尋到些答案。」

  恆一閣擁有僅次於中央紫宸殿藏書量的書閣,還收藏了時代比中央紫宸殿更加久遠、偏僻的古老典籍,很受修士歡迎。這個勢力的修士幹啥啥不行,讀書第一名,靠印刷閣中書籍賺錢生活。

  每隔百年,恆一閣便遵從組訓,開放書閣,海外仙山修士皆可免費入內觀覽。

  素寒璧馬上坐起身來,精神了:「我佔便宜等不到明天。」

  「淦,恆一閣印刷的古籍那麼貴,我之前每次買都很心痛,不嫖白不嫖。」素寒璧精神了,「下次還有這種免費活動麻煩叫上我。」

  「那我與你一道去。」宋牧晴托著腮,笑嘻嘻地看素寒璧,「三日後開放,這幾日先在你這裡暫住,借寒月小境的名義前去。」

  「蹭我寒月小境的名氣做什麼?南琉璃殿前聖女?」素寒璧笑著挖苦她。

  「你叼了雲上之境四大仙殿一頓,海外仙山的修士都崇拜死你了知道嗎,用你的名義前去,恆一閣肯定大開方便之門,咱們就不用排隊了。」宋牧晴笑了起來。

  三日後,二人一道往海外仙山恆一閣而去,素寒璧與宋牧晴坐在超級豪華版自動駕駛的靈舟(別人送的)上,面對面,非常認真地在下五子棋。

  「快到了嗎?」素寒璧問,神情高深莫測,鄭重落下一子。

  「尚有十里。」宋牧晴額上冒汗,戰戰兢兢防守。

  「那就好。」素寒璧五子成線,「還可再來一把。」

  宋牧晴輸了一路,拒絕再跟素寒璧玩,只探頭往靈舟外看去,轉移話題:「師父,你看,這些人排隊都排到十里地。」

  素寒璧卧槽了一聲,忙也湊上去看,卻見站在地上的修士們排成長龍,隊伍一眼望不到盡頭,真的排了十里地。

  「這波恆一閣虧得出門只能乘飛劍了。」素寒璧感慨,眼尖的她,卻在隊伍長龍中看到了兩個異常熟悉的身影。

  好巧不巧,正是素辛石與季淮,兩師徒湊在了一起,也來恆一閣白嫖。

  素辛石比季淮早飛升幾年,素寒璧也是聽說了。

  但素辛石不敢來找她,她亦是沒興趣去找這老人麻煩。

  畢竟她雖然沒素質了些,但好歹還是尊老愛幼的,素辛石畢竟……素寒璧在心裡嘆了口氣,

  不過季淮就不一樣了,素寒璧先前在雲上之境見過他,還不太敢相信。

  但現在素寒璧卻是實打實地看到了他,不可能再有錯。

  素寒璧馬上將靈舟帘子放下,深吸了一口氣。

  「宋牧晴,牧晴,晴兒……」她軟聲喚著宋牧晴。

  宋牧晴連滾帶爬,被嚇得差點沒滾下靈舟:「師父您有話好好說,切莫如此親昵喚我。」

  素寒璧湊近她,伸出一隻手來,鄭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為師有一大任即將交給你。」素寒璧抱胸沉思。

  宋牧晴面色凝重,嚴肅回道:「下次一定。」

  「替我暗中將那煞筆,給揍一頓。」素寒璧准准地指到了隊伍里正在排隊進恆一閣的季淮。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合一!明日恢復九點日更啦,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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