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 相對

  天棄之人,並非特指某種體質,而是代指某種類型的人。

  ——為天地所不容之人。

  這是很多修者都無法理解的事情,亦是浮生無盡歲月的一個未解謎題,世間總有些人,在出生之時便被天地所摧壓,彷彿他們的存在,便是世間最大的惡。

  浮生永劫體與神族血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亦可算此歸類,但因為這二者太過特殊且獨特,某些程度有待商榷,很多大修並不會那樣看待。

  但細數浮生無盡歲月,天棄之人也不算少,諸多天棄之人中,成就最高且最令人無法遺忘的,必然只有那一位。

  ——太玄冥帝。

  北疆有史以來最強的魔修,也可能是浮生無盡歲月里最強的人族修者。

  據說那位太玄冥帝,自出生伊始,便歷經了無數死劫,彷彿他的存在便是天地原罪,無論是天道還是運道都在不停的摧壓他。

  若是不能保證頗佳的狀態,留有與天地抗爭的餘力,便會引來大劫。

  直到那位太玄冥帝,突破到了九階至高境界,才終於化解了這等『詛咒。』

  而很多人聽過這個傳言,卻忘記了那位太玄冥帝的成長中,那些劫難的真實與可怕。

  旁的不論,單單是虛弱到無法抗爭劫運時,所遭受雷劫的反噬,便極為恐怖。

  且這種恐怖,在踏入至強境界前,會隨著實力的提升而提升。

  幽淵作為世間最接近太玄冥帝的人,自然也很清楚她的體質,若是虛弱到不能很好的壓制,究竟會產生何等的麻煩。

  這種情況,曾經在她最初覺醒這種體質時,出現過幾次。

  那時的她受到天地大勢折磨,同樣命源微弱,眼看著就要被天地殺死,父親便帶著她造訪五域域主。

  其間自然遭遇了諸多狀況,最為直接的便是雷劫。

  只為了殺死當時境界極低的她,雷劫的威力便足以轟平數座大山,將很多事物化為虛無。

  好在以父親幽玄天的境界,那等劫運可以輕易抵擋,為她護道。

  以她而今的境界,天劫的反噬恐怕足以毀滅整座十萬雪山,非至強境不可抵禦。

  值得慶幸的是,她開創了屬於自己的『道』,不引天地靈氣入體,而今這般虛弱也還能夠遮瞞天機。

  否則在千里一線臨至這方大雪山時,她便會因為重傷虛弱,引來驚天劫運,無論是她和陳語生,還是雪山中的任何生靈,都會被化為虛無。

  這同樣也是幽淵,在最無可奈何的時候,可以選擇的一種手段。

  天地殺她,她可借其力,帶走一些人。

  冬山只是半步九階,不是真正的至強境界,問題不大,大概可以同歸於盡。

  ……

  ……

  陳語生的思緒忽然有些亂,想到幽淵的天棄之體,心情莫名的差。

  世人皆知,這位淵大姑娘的強大與了不起,能夠與天爭命,甚至如太玄冥帝一般,開創了不同於天下五道的,獨屬於自己的修鍊法。

  一樁樁傳奇,都足以載入浮生史冊,令人敬畏。

  但很少有人會去想,她自己願意嗎?

  或者說,是她的堅毅與表現,讓人們下意識的覺得那不重要,可那其實真的很重要。

  背著幽淵,陳語生來到了雪村之內,靠北的那條小街。

  小街其實不算小,對於這方雪村而言,這種街道才是正常,只是莫說比原初城,就算對比雲城的小街巷,都窄小許多。

  街的盡頭,是幾家小商鋪與小攤兒,看得出都是販賣些吃食與日用品的,比如米面油鹽,比如碗筷炭石,若金銀器物或古玩字畫這類,是一件都看不到。

  「這村……確實稱不上富有,人們只是勉強活著。」陳語生莫名的來了一句,似有些緊張。

  幽淵當然知道他為何緊張,是因為道路盡頭的那兩個人,或者說即將要對上那兩個人的命運。

  「世間大多數人都是在勉強的活著,能夠求得所得的幸福,少之又少。」

  幽淵回答時,看著背著自己的陳語生,微微怔了怔。

  恰好,這少年或許是例外之一。

  隨之,她輕輕抬起了頭,盯著街道盡頭的那間小攤兒,除了那個全身打顫著忙活,正在煮麵的小攤兒攤主,自然就是坐著的冬山與文無境。

  小攤兒很小,只有兩張木桌,七個木椅。

  而兩張木桌上的辣椒油與陳醋,也各只有一壺,想來平日里是兩桌客人交換著用,現在則都被冬山一人,霸道的聚在了手邊。

  「放我下來吧。」幽淵說道。

  陳語生沉默片刻點頭照做,但還是攙扶著幽淵,讓她好省些力氣。

  木桌那邊兒,冬山依舊在吃面,沒有看陳語生和幽淵二人一眼,反倒是文無境,散折著手中的摺扇,眼瞳中凝著許多憎恨的情緒。

  按理兩人沒什麼直接的大仇,但文無境有很多理由,憎恨陳語生,陳語生同樣清楚這點。

  這卻不是阻攔他們前進的理由。

  ……

  ……

  小街不算長,但陳語生扶著幽淵,走的很慢。

  約莫冬山又吃了一碗面,緩緩的放下沙碗,陳語生和幽淵才走到另一方木桌前,緩緩坐下。

  隨後,陳語生沒有搭理冬山,問小攤兒攤主要了一碗滾沸的麵湯,哪怕在這種雪天,還能將碗熱一會兒,正好給幽淵用來溫手。

  幽淵接過碗,用碗邊兒溫著手,倒沒有道謝,畢竟一路上陳語生幫扶不少,若道謝早已謝不過來了。

  「你們殺了不少人,就為了讓我們來快些?」

  陳語生收回手后,轉過身靜靜的看著冬山與文無境,言語中是毫不隱藏的憤怒。

  文無境見到如此,正想嗤笑些什麼,卻被冬山打斷了話。

  「反正都是早晚要死的人,早一會兒晚一會兒,也沒什麼區別。」

  「那讓他走?」陳語生指了指小攤兒攤主。

  冬山揮了揮手,示意小攤攤兒可以走了。

  「這有何意義?哪怕是文道友,抬手間都能殺死整個雪村的人,那人是在這裡,還是逃回家,都無作用。」

  「起碼他好受些。」陳語生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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