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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睿誠離開後房間顯得尤其空曠。
有一種靜謐的安靜。
夏桐躺在床上望著空白天花板, 手裡捏著房卡,垂眸掃了眼腰間的印子——這人慣捏她的腰。
片刻后,她終於起身, 換了身衣服推開房門。
樓道不算安靜, 甚至有些吵鬧。
大家都認識, 難得今天收工早,有幾個開著房門聊天, 抽煙喝酒吃東西, 聚會似的。
夏桐臉瞬間紅了。
一是想起剛才做的事情,二是林睿誠方才就這麼從她房間里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毫無掩藏。
她咬唇, 經過幾間敞開的房間時放輕腳步, 快速走了過去,進電梯上頂層。
一顆心怦怦直跳,在安靜的樓道里格外清晰。
找到房間號,夏桐刷卡進門, 愣住。
大片的粉色蠟燭擺成心型鋪在地上, 閃爍著昏黃火光, 在空中跳躍。
滿屋都飄浮著粉白色的氣球。
一種說不出的浪漫和曖昧。
她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哭了。
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林睿誠就是這樣, 會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給她驚喜。
再往裡走,路上鋪著厚厚的玫瑰花瓣, 嬌艷的紅色, 一路延伸到床上。
床邊的小柜子上擺著瓶紅酒和兩個空的高腳杯。
察覺到被人從背後抱住。
熟悉的木質香調。
他從胸腔里溢出聲笑,溫柔而低沉:「喜歡么?」
夏桐抬手擦掉眼淚:「你不是去買葯了么。」
林睿誠語氣輕鬆:「這不找個借口, 騙你進來。」
夏桐又說:「俗死了。」
林睿誠聲音就在她耳邊:「俗你還哭, 怎麼總這麼倔?費了心思哄你都不肯跟我服個軟?」
夏桐說:「又不是你親自弄的, 動動嘴皮子而已,也算費心思?」
林睿誠擱在她腰間的手稍頓。
夏桐敏感地察覺到了他此刻微妙的動作,後悔失言——她總是很容易讓他不開心,以前也是這樣。
林睿誠是真的花錢如流水。
在他的世界里,彷彿什麼都能用錢解決。
夏桐跟他地位差距太大。
他隨手送的一個小玩意兒也要上萬塊,當時的她根本無力回送同等價格的禮物。
於他而言不過是討她歡心,但每次對她來說都是巨大的壓力。
她一面為這種小驚喜感動,一面又有一種深感無力的自卑,一面又會想,他是不是將她跟他以前的其他女人一樣同等看待。
在這種複雜的心思中,林睿誠送的所有禮物,都被她如數送回。
兩人還為此吵過架。
她沒辦法把這種複雜的心情坦然地告訴林睿誠,只能找其他理由。
有次兩人吵完架,林睿誠送了顆鑽戒哄她。
那會兒她才大三,一看見這禮物便氣上心頭,口不擇言地說:「是不是在你眼裡,所有的事都能用錢解決?」
林睿誠立刻變了臉色。
他其實很好說話,平素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大多數時候也是他哄夏桐。
但因為這事,他冷笑一聲扭頭便走,兩個月沒主動理她。
後來還是桑白過生日,陸慎給她辦私人party,兩人方打了個照面。
他身旁前仆後繼地有女人往過靠,看穿衣打扮就知道都是他們圈子裡的人。
他漫不經心地跟人調侃兩句,餘光瞥見夏桐,神色頓時轉淡。
夏桐連走過去跟他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只是垂眸坐在角落。
隱約聽見一個女生用曖昧的語氣跟林睿誠說:「留個電話嗎?」
林睿誠散漫道:「好啊。」
一面掏出手機,再看向夏桐時發現她眼裡亮晶晶的,燈下一雙眼噙著淚分外明顯。
他哪裡受得了這樣,於是歇了刺她的心思,也沒等那女生留電話,直接坐到她身邊。
她彆扭地轉頭不看他。
林睿誠到底還是哄她,牽了她的手往外走:「換個地方說話。」
夏桐只掙扎了一下便跟他出去。
帶她上車,開去酒店。
一進門,林睿誠便脫掉外套,把車鑰匙隨手往電視櫃一扔,過來抱她。
她推開他:「你放開!」
林睿誠放低聲音:「好了,別鬧了。」
夏桐眼淚又忍不住溢出來:「你不是要留別的女生電話么?去啊!」
林睿誠聽她吃醋,反而笑了:「我那不是沒留就來找你了?」
他伸進她衣服里,扣住她腰,「你那麼看我,我哪兒還有心思搭理別的女人?」
他壓低聲音,脫她衣服,「就想操.你。」
他帶著股狠勁兒,問她:「兩個月了,我不聯繫你,你真不聯繫我么?」
具體的細節夏桐已經記不清楚,只記得後來他們又稀里糊塗地和好,誰也沒再提鑽戒的事。
記憶彷彿會美化過往。
以前的種種不適在此刻才被喚醒。
夏桐荒謬地想,他們不會剛上完床就又要大吵一架吧。
然而,林睿誠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氣,略過這話題,放開他,從行李箱里翻出一個小藥膏。
「你以前用的牌子。」
夏桐臉一紅。
林睿誠把藥膏遞給她:「自己塗?」
夏桐點點頭,拿著東西進了浴室,出來時發現林睿誠正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抽一支煙。
煙氣瀰漫開來。
電話鈴聲立刻響了。
林睿誠沒有要動的意思,夏桐走過去接起來。
「您好,您房間的煙霧報警器響了,請問是有抽煙嗎?您定的是無煙房間。」
夏桐:「好的,我馬上熄滅,不好意思。」
掛掉電話的同時,林睿誠在茶几上碾滅了煙。
夏桐看他。
林睿誠對上她目光,等了片刻,像是有些不耐煩:「看什麼,過來。」
夏桐這才走過去,靠進他懷裡。
她喜歡他的直接和霸道,從以前就是,跟她別彆扭扭的性子完全不同,有時甚至羨慕。
他鬆散地攬著她,表情卻有些沉鬱。
「塗好了?」
夏桐點頭:「嗯。」
「再有不舒服告訴我。」
夏桐又「嗯」一聲,問他:「你過來怎麼還帶了葯?」
林睿誠眉眼終於沁出一點笑意:「你說呢?」
夏桐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拒絕你。」
林睿誠看她一眼,斬釘截鐵地說:「我就是知道。」
就像知道他問要不要當我女朋友,她一定會答應;知道第一次時她一定不會拒絕;知道在那個party上,她一定會跟他走。
他在某些方面對她有一種無端信心,但某些方面卻又完全沒有把握。
有時覺得她愛極了他,有時又覺得她彷彿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
沉默片刻,夏桐靠在他肩上,問:「你什麼時候找人布置的這裡啊?哪來的時間?」
「不是覺得我沒費心思么?」林睿誠看她,「那還問。」
夏桐低頭,縮在他懷裡,小聲:「對不起呢,我不是故意的。其實我挺開心的——」
就是覺得,她想要再多一點他的真心。
林睿誠輕輕捏她腰一下,語調終於恢復如常:「跟你做之前一個小時。」
「……」
算一下,就是在片場拍完他第一組戲的時候。
夏桐停頓幾秒,說:「真是難為小向了。」
林睿誠輕嗤一聲,「本來我也跟他們一起布置,還打了十幾個氣球,但想起你在片場那麼對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下樓去找你了。」
「……」
夏桐臉全紅了。
完全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本來,是打算跟她在這兒做。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她跟他有著驚人的默契。
林睿誠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全懂了。
他就愛她這樣。
這幾年不是沒嘗試過接觸別人,但再沒有人像夏桐這樣,根本不需要他說廢話。
他微微笑起來:「我說什麼了你臉就紅成這樣?少勾我。」
夏桐抬眼看天花板上飄著的氣球:「你真的打了嗎?」
林睿誠懶聲:「嗯。」
夏桐知道他這會兒不會再碰她,鬼使神差地來一句:「那不是浪費了?」
林睿誠挑眉,含笑看她,笑容意味不明。
夏桐立刻道:「有點困了呢,睡覺吧。」
她打個哈欠,以表示真實,「最近真的沒太睡好。」
林睿誠扣住她腰,吻她:「你去次卧睡,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