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就是我的夫君
一座雄偉大殿,正中最顯眼位置,供奉一柄墨黑色的長戟,戟干長直,戟身上下遍布龍鱗,似乎是有生命一般一張一合。
此戟,名「真龍古戟」。
相傳是殺了一頭在修仙界為非作歹的惡龍製成,凶威浩蕩!
巍峨的大殿之下,秦烈慢慢的向殿外走去,步伐沉穩,不動如山。
他面容有股陽剛之氣,就算解下了戰衣,身披一件黑白陰陽道袍,但眸子轉動間,還是蘊含著驚人的氣勢。
一個渾身上下都埋在面甲中的男子,正安靜的立於殿門外等候,似是世間,再無他事值得上心。
見秦烈走來,男子單膝跪下,握拳撐地道:「家主,葉玄已經拿到下山條文,現正在和少主話別。」
很明顯,此人是秦烈安排在葉玄身邊的探子。
想來也是,秦長生修為盡失,以秦烈那種極度護短的性格,又怎麼會放心將一個窺伺師長之徒,放在兒子身邊?
「這小子動作還挺快……」秦烈低語,眸子緩緩轉向男子,似是在思考著什麼,「這樣也好,希望他能闖出點什麼名頭來,長生可不能和一個無名之輩在一起,不過,這陰陽天經,生死同修之事,倒是麻煩……」
秦烈之前對葉玄所說之話,自然做不得假。
要是葉玄真能達到那個高度,他就將長生下嫁於他又何妨?
修仙者不重出生,重修為和戰力。
你出生再好,但是修為一團糟,那秦烈也看不上眼。
只是沒有好的出生,修仙之路註定是一場搏命啊。
當然,秦烈並不在乎葉玄搏不搏命,但一想到自己兒子和他的性命雙修……
「甲子,以後你就負責保護葉玄。」
從監視,一下就變為保護,換作他人定會覺得有些疑惑,可甲子只是冷冷的應了一聲。
他們是護道者,用於保護道統傳承,是秦家最為強大、忠心的一股力量。
「記住,除非生死關頭,你一概不能出手,不能暴露身份,只需要保住他一條性命便好。」
至於葉玄是瘸了、還是瞎了、聾了,秦烈都不在乎。
半晌,見秦烈沒有別的吩咐,甲子的身影緩緩消失。
……
烈日當空,灼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
但在縹緲峰中的林間小道上,卻感受不到一絲炎熱。
仙家福地,自然不同凡響。
半山腰處,少年遙望著山頂那隱隱的殿尖,眸中滿是不舍。
算上今天,他馬上就要開始為期一年的下山歷練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每年下山歷練的弟子都有死傷,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小子,這還沒下山呢,就走不動道了?」
「怎麼?開始想你那冰清玉潔的師尊啦?」
只見葉玄身後的長劍,自動抽出了一截劍刃,魔尊殘魂的聲音在林間響起。
是啊。
這還沒下山,一股淡淡的思緒,卻是攀爬上了葉玄的心際。
「老魔,你說……此次歷練,我能……」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魔尊殘魂的聲音打斷了他,「你是怕自己身死,連累了你的師尊是吧。」
葉玄沉默,顯然被魔修殘魂說中了心思。
他死不要緊,可師尊還有著大好的年華。
「你放心,就憑秦烈那護犢子的性格,你覺得他會就讓你就這麼出去?」
一說起秦烈,魔尊殘魂的語氣就無比認真。
這個男人還真是恐怖,可能都有他全盛時期的七成功力了!
「他絕對在你身邊安排了人手,等你出現必殺之局的時候,救下你的性命!」
「然後呢?」葉玄沒有魔尊殘魂那麼的老謀深算。
「然後?」魔尊殘魂呵呵兩聲,繼續說道:「然後你老丈人對你的考驗就視為失敗了唄,另外,失敗的下場不用我提醒你吧?」
廢去修為!
葉玄時刻鈐記著秦烈當時的話。
三年之內想要成就金丹,不拚命是不行的。
但一旦出現生死關頭,自己就會被視為失敗。
「怎麼樣?」要是魔尊殘魂有表情的話,那一定是咧嘴一笑,「是不是突然覺得,想娶上你那香噴噴的美人師尊,是件不可能的事啊?」
魔尊殘魂以退為進,用激將法刺激著葉玄。
「我看啊,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這縹緲峰算了,雖然會被廢去修為,那好歹也能頤養天年,至於你師尊那般謫仙般的人物,就留給別的男……」
「哎哎哎!」
嗡——
魔尊殘魂話還沒說完,就被葉玄一擲而出,劍身半末於前方的一顆蒼天大樹上!
看來激將法的效果不錯,只是……
這傢伙怎麼把他插到樹上就不管了啊!!!
劍柄一陣搖晃,「喂!葉玄,我和你開玩笑的!」
「別走!別走啊!」
「你就這麼把老子插到樹上了啊!」
「回來!把我從樹上拔下來啊!」
最終,葉玄還是將魔尊殘魂收回了劍鞘。
「妻奴!」
「小氣鬼!」
「怎麼?我說說而已都不行啊!」
「老夫幫了你這麼多次,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一路上,魔尊殘魂罵罵咧咧的,似乎要將剛才的不滿全都發泄出來一樣。
葉玄沒有在意,左拐右拐下,沒有直接下山,反而來到了半山腰的一間小型宮殿。
離開之前,他還有最後一個事情要做。
「葉玄你來這幹嘛?你不是和靈兒紫兒那兩個小丫頭道過別了嗎?」
葉玄沒有回答,魔尊殘魂只能怏怏的回到劍鞘。
推開門,果然,那道談不上有多熟悉身影,就在一個房間里劈柴。
汗濕長襟,嘴中大口大口的喘著白氣。
劈柴是個簡單的活,可在柳衍手裡,確實是有些難度。
秦烈保住了他的一條命,但沒保住他的修為。
如今,他只是個病怏怏的凡人而已。
「哐當——」
聽到背後的開門聲,柳衍回頭看去。
「原來是葉玄師兄,咳咳……不知師兄來此……」
見他那病弱的模樣,葉玄有些開始後悔起此行的目的來。
可是他離去之後,柳衍作為這縹緲峰上唯一能和師尊接觸的男子,這讓葉玄不得不心生醋意。
要是師尊……
雖然知道此事的可能性不大,但葉玄還是忍不住多想。
多年來,師尊不近生人,都是他侍陪左右,現在,陪在師尊身邊的人選,變成了眼前之人。
「我可不是你的師兄。」
葉玄在暗指他的侍從身份。
師尊只有他這一個弟子,也只會有他一個。
柳衍心中瞭然,看來靈兒紫兒姐妹說的果然沒錯,葉玄對秦公子一直心懷愛慕。
想罷,他識趣的躬身一拜。
「柳衍知曉,多謝葉兄弟提醒。」
叫師兄不妥,叫兄弟總是沒錯。
葉玄此次前來也只是想警告一下他而已,並沒有過多為難。
「你安心劈柴吧。」
走至門邊,又覺得自己少了些威懾,突然想起昨日練習的劍法來。
劍光刺目,到處都是帶著殺伐的劍氣,但所有的劍氣都被控制到一定的範圍里,展現了使用者精湛的劍術。
從拔劍到收劍,不過數息,房內所有的木柴卻都完美的一分為二,至於其他物件則是毫髮無損!
「劍訣,穿林。」
這是葉玄在竹林中練劍所創。
劍勢沉重,有穿林之功;劍速驚人,能在短時間內舞劍穿越每一顆竹子,卻不傷竹皮分毫。
快、准、狠。
「此術法再進一步,便是神通了吧?」柳衍愣了會神,然後苦笑道。
倒不是為別的,只是對於葉玄的舉動,單純的有些熟悉。
「就像……就像……」以前我為他爭風吃醋一般。
那個時候明明只學會了一兩個陣法,卻也敢去和那些男修爭鬥。
謝輕衣。
又想起這個名字了呢。
柳衍頹唐的坐倒在一片劈好的柴火中,拿出了懷中那殘缺的一角紅布。
明明已經決定重新開始,可不知道為何,還是忘不了你。
輕衣,我現在很好。
你……還好嗎?
……
「我夫,希望你在地下過的開心。」
在一片荒涼的小山丘上,謝輕衣抱膝坐於一座低矮的墳前。
素白的長袍就這麼在地上搭著,黑亮的長發不像往日里那麼披散於後背,而是用一條白布束好。
以上種種,都是親人去世后的裝扮。
而那眉心處的那一點醒目丹紅則是在告訴人們,此人不久逝去了夫君。
素衣、束髮、眉心紅,這是寡夫的標誌。
按理說,他還沒有成親,不應該穿戴這些。
可無論師尊如何勸阻,無論同門如何看待他,謝輕衣在回宗門三天後,從房中出來,就已經是這般打扮。
從用破界符回到宗門的那一刻,他就察覺到了不對。
為什麼柳衍他沒有跟過來?
他們不是同時撕開破界符的嗎?
聯想到柳衍之前的陌生舉動,謝輕衣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不好的答案。
在房間里的三天,就是謝輕衣此生最為煎熬的等待。
他想,說不定是因為破界符把人傳送到別的地方去了呢?
可惜,沒有奇迹發生,柳衍再也沒能回來。
「師尊,弟子心意已決。」
「生前他總想和弟子完婚,是弟子一直阻攔,現在雖然他死了,但他就是我的夫君,弟子就是他的妻。」
沒有人知道那三天里,謝輕衣在房間中經歷了什麼,一出來,他就向著荒山走去。
他要去給他夫君立墳。
但是,身為魔修,信奉無拘無束,瀟洒於天地。
死後沒有入土為安這一說,立墳更是不行!
「住手!」
「我乃執法堂弟子,何人膽敢破壞宗規,在此立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