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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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抽煙、喝酒、紋身, 總是一副玩味散漫的表情, 身上卻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和冷漠, 像極了封 建社會後期的末代貴族。


  不過……


  大哥你失眠?為什麼這麼有雅興, 半夜三更不睡覺, 難道是想和她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嘛……許思意囧辣個囧。


  幾秒后, 她抿了抿已經發乾的嘴唇,「我是出來……找水喝的。」


  顧江說:「冰箱里有。」


  「哦。」許思意點點頭, 轉身找到冰箱, 打開,裡面果然放了好幾瓶沒開過的純凈水。她拿出一瓶,握住瓶蓋用力擰。


  太緊了, 沒擰開。


  更用力地擰。還是沒擰開。


  就這麼努力地擰啊擰, 擰了足足三分鐘,蓋子依然不動如山。許思意握拳, 金魚似的鼓了鼓腮幫,吸氣呼氣, 準備再使出洪荒之力最後掙扎一次。


  就在這時, 在邊上默不作聲瞧了半晌的顧江撣了撣煙灰,問她:「手不知道疼?」


  「……」許思意動作頓住,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火辣辣的掌心。已經有印子了。


  顧江說, 「拿過來。」


  她囧了囧, 只好拿著水走到他面前站定。


  顧江抬起眼。這姑娘長了張很精緻的臉蛋兒, 大眼晶亮, 黑髮雪膚,細膩光滑的皮膚在月光下近乎透明。身形纖細,穿著一件寬鬆的卡通衛衣和修身牛仔褲,比例勻稱,腿部線條恰到好處的柔美。


  顧江的目光落在許思意的小腿上。


  面試那天她穿了裙子。他清楚地記得,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腿,修長,筆直,白生生的,膝蓋彎上各有一枚勾人的小腿窩。


  須臾,他伸手拿過她手裡的水,輕描淡寫地一擰就擰開了。遞迴給她。


  「謝謝。」許思意渴得嗓子都快冒煙,道完謝便把水接了過來,咕咚咕咚,喝進去兩大口。


  清涼的水流下肚,不僅喉嚨里的燥熱感大大減輕,整個人好像都精神了許多。


  許思意長長呼出口氣,重新擰好瓶蓋,抬頭。


  入目就是窗外滿天的星星和月亮。


  看著眼前的美景,許思意的文藝細胞蠢蠢欲動,最終,在「睡覺」和「看星星」兩個選項之間糾結幾秒后,她默默地在落地窗前坐了下來。


  顧江抽著煙,「不睡覺了?」


  「暫時還不是很困。」許思意輕聲說。


  顧江看了她一眼。她正托腮遙望遠方,嘴角上翹,畫出了淺淺的一道弧,眉眼彎彎,玻璃珠似的清澈雙眸里綴滿繁星。


  夜色靜極了。


  半晌,許思意把視線從窗外收回,餘光卻看見有什麼東西掉在了繪圖桌旁邊的地上。她眨眨眼,以為是從桌上掉落的圖紙,便伸手給撿了起來。


  然而,等看清楚這份文件的名稱后,許思意一下怔住了。


  一注建築師聘用協議。


  眾所周知,要考取一級註冊建築師資格證的前提就是要有三年以上的工作經驗,顧江只比她大一屆,這份聘用協議肯定是不可能是給他的。


  那……


  她轉頭看向顧江,很詫異:「你要聘用一注建築師?」


  「嗯。」


  許思意有點狐疑:「為什麼呀?」


  顧江隨手掐了煙頭,語氣挺淡,「建築工作室必須要有一個一注,這是門檻。暫時只能外聘。」


  許思意微愣,低頭看了看手上這份聘用協議,又聯想到之前在學生會主席辦公室外,聽見的他和羅文朗的對話,思索片刻,隱約反應過來什麼。


  「你和那天在主席辦公室的兩個學長,要一起成立工作室?他們是你的合伙人?」


  顧江嗯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不過,兄台您不是才剛剛大二么,現在就打算成立工作室,難道已經提前把建築學的所有專業課都學完了?不愧是全校知名的傳說級人物,她等小菜鳥著實是望而生畏望塵莫及……


  許思意一面感嘆,一面又有點好奇這位高材生的內心世界,於是,她抱著認真向優秀前輩學習的態度,誠懇問道,「你成立工作室,是為了實踐出真知么?」


  「不是。」


  嗯?許思意更覺得好奇,「那你是為了?」


  「錢。」


  「……」這麼清新脫俗不做作的理由,大佬你是魔鬼嘛?


  小風一吹,瞬間冷場。


  許思意被這個回答給嗆住了,幾秒后才幹巴巴地笑了下,試圖用一句幽默的玩笑來緩和氣氛,「你看起來很有錢呀。」


  顧江看她一眼,「誰會嫌錢多?」


  「……」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小風一吹,許思意再次默。


  然後就沒人說話了。


  對面高樓的陽台上晾著幾件小童裝,小裙子小花衣輕輕搖擺,起風了。風呼呼地吹,擋住月亮半張臉的黑雲被吹得散開,月光霎時更亮。


  看著圓圓的月,許思意把臉頰輕輕貼在膝蓋上,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像回到了小時候。


  跟著媽媽去她鄉下的老家,遠離城市喧囂的小鄉村,寧靜乾淨,月亮好像都比城裡的圓。外婆慈祥的笑臉,媽媽溫暖柔軟的懷抱,還有媽媽輕輕哼起的童謠……


  許思意回憶著,忽然眼也不睜地問了句:「你會唱歌么?」


  顧江視線落在她臉上,沒有出聲。


  「我媽媽唱歌特別好聽。」她彎了彎唇,嗓門細細的,輕柔軟糯:「我小時候很認床,如果到了新環境,就一定要媽媽唱歌給我聽我才能睡得著覺……」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小得幾不可聞。


  半晌的安靜之後,

  顧江垂眸,身邊的姑娘已經睡著,烏黑的長發柔順地貼著她的臉頰,呼吸均勻而綿長。


  這時,窗外忽然暗了下去,又是一陣風,雲被吹得完全擋住了月亮,一室漆黑。


  黑暗中,顧江看著許思意,修長的食指停在離許思意臉蛋半公分處的位置上,沿著挺翹的鼻頭、粉色的唇、尖尖的小下巴,隔空描摹出她輪廓的形狀。


  他欺身低頭,緩慢貼近她,又在距離她嘴唇半指處,停下來。


  似乎是睡得不太舒服,睡夢中的姑娘嘀嘀咕咕地嘟囔了句什麼,皺了皺眉。


  「……」顧江自嘲似的笑了下,把蜷成一團的姑娘給輕輕從地上抱了起來。回卧室,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撐身離開的剎那,她卻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環得緊緊的。


  軟軟的小身子毫無徵兆地貼近少年懷裡,與此同時,她領口溫暖的香氣鑽入他鼻息,絲絲縷縷,羽毛一般撩|撥他的感官。


  顧江的眉頭頓時打結。


  「媽媽……」少女喃喃囈語,動了動,寬大的領口往一邊滑去,細弱優美的鎖骨線條清晰可見。


  一口涼氣倒吸進肺,他拉開距離,捉住她兩隻胳膊往下掰,誰知動作間不經意一瞥,她鎖骨往下的白雪綿延竟瞬間盡入眼底。


  血液逆流直衝腦門全身,像快要炸開。


  短短几秒,顧江把許思意的手塞回被子里,轉身關了門,大步離開。徑直進浴室,打開花灑,冰冷的涼水兜頭衝下來。


  他閉上眼睛,胸膛起伏劇烈,連帶著腰腹上的鷹型刺青也像有了生命。


  腦子裡反覆回放之前的旖旎風景。


  良久,顧江皺眉,反手把花灑一關,抹了把臉的冷水,拿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


  真他媽操了。


  *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周末款鬧鐘準時響起,叮鈴鈴——


  被窩裡的一小團動了動,一隻白生生的細胳膊從裡頭伸了出來,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關掉鬧鐘。然後飛快縮回去,繼續把自己裹成粽子。


  然而三秒后,


  被窩裡的粽子一僵,然後頂著被子坐了起來。露出眼睛,環顧四周,簡單到極點的黑白灰色調,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陌生的瀰漫在空氣中的男性氣息……


  顧江的卧室。


  頭微微有點疼,許思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回憶著。她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半夜醒了之後好像看了星星來著,然後看著看著覺得困,就睡著了……那她是怎麼回卧室的?


  就在許思意腦瓜混亂的時候,一陣門鈴聲忽然響起。


  開始還是很淡定的叮咚,摁了會兒之後似乎不耐煩了,變成了密集的叮叮咚咚。


  「來了……」她小聲應了句,頂著亂蓬蓬的雞窩腦袋就跑出了卧室。


  打開門。


  「操。你大清早擼管兒啊,這麼久才來開……」門外的嘻哈臟辮哥罵罵咧咧地抱怨著,話還沒說完,抬起頭,愣了。


  空氣就這樣突然安靜。


  這時,衛生間的門開了,許思意聞聲回頭,看見顧江赤著上身從裡面走了出來。他明顯還沒睡醒,額前的碎發凌亂,擰著眉,眯縫著眼,滿臉都寫著「老子現在特他媽不爽」幾個大字。


  她霎時瞪大了眼睛。


  他肩膀很寬,肌理修勁,八塊腹肌的位置線條明顯,一點也沒有書生氣和文弱感,左腰位置的紋身有一部分隱沒在褲子里,小半覆蓋著人魚線……不得不說,這身材真的是沒誰了。


  顧江直剌剌往大門這邊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後,一手隨意地扶住門把。


  「……」許思意內心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全旋,表面上卻故作鎮定,默默乾咳一聲,默默收回視線,默默捂住鼻子,怕自己流出鼻血。


  那頭,顧江瞅一眼門外,語氣里全是不耐煩,「有屁就放。」


  羅文朗看了看顧江,又看了看他身前長發微亂臉紅得跟快被烤熟了似的小姑娘,結合時間、地點、兩位的造型,綜合一分析,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於是羅文朗哈哈擠出了兩聲乾笑:「沒有,我夢遊而已,你們繼續,繼續。」說完腳下生風飛快地走了。


  「啪」,顧江反手就甩上了門。


  許思意白皙的小臉一片茫然:「羅學長怎麼了?」


  「沒聽見么。」顧江往回走,面無表情地撂下兩個字,「夢遊。」


  她:「……」


  那他能根據一個背影就認出她是誰么?當然不能。人家堂堂一個學生會主席,日理萬機,沒準兒早把她這個小新生給忘到了九霄雲外。


  在一番胡七八糟的自我疏導之後,許思意的心理負擔輕多了,定定神,甩甩頭,走出洗手間十分淡定地返回會場。


  此時站在演講台前的是一個穿深藍色連衣裙的短髮女生。她沒有拿稿子,洋洋洒洒傾囊相授,分列五個大點給一眾學弟學妹分享「學霸是如何煉成的」。


  許思意壓低聲問旁邊,「這是第幾個?」


  「第七個,謝天謝地馬上就結束了。」秦霜一副快要聽睡著的姿態,扭過頭,目光在許思意臉上打量一圈兒,狐疑地皺眉,「你臉怎麼這麼紅?」


  「……」之前瞥見的腹肌紋身人魚線浮上心頭。


  許思意尷尬地乾咳一聲,哈哈乾笑:「天熱,這裡面有點悶。」


  秦霜抬手扇了扇風,也跟著抱怨:「就是,都快九月了怎麼還這麼熱。明天開始就是軍訓,可怎麼得了……」說著,不知怎麼就話鋒陡轉:「對了,思意你認識顧江對吧?」


  許思意腦門兒上冒出三個小問號。


  秦霜一副笑臉,「我室友也去學生會秘書處初試了,說你們打過招呼來著。」聲音甜甜的,「聽說你還進了複試,真的好厲害呀。」


  「……」近了看,發現你的妝化得好像獅子王……


  她乾巴巴地笑了下,「一般厲害,一般厲害。」


  交流會結束,新生們在各班班長和班主任助理的帶領下有序離開了活動中心。剛出大門,隊伍便散成一盤沙,小團體們以寢室為單位,三五成群,大部分都還在討論之前交流會上第一個上台的人。


  許思意一連數次聽見「顧江」這個名字,不禁在心裡感嘆顏值的重要性。誰知剛嘆完,就聽見邊上冒出若有所思的一句話:「真是厲害。」


  說話的人是王馨。這位大長腿室友是晏城本地人,父母都在教育局工作,妥妥一枚家境殷實的文藝青年。


  許思意聞言有點好奇:「什麼厲害?」


  王馨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答話,反而沒頭沒尾地說:「我問你,一個問題學生應該怎麼洗白?」


  ……哈?


  懵逼樹上懵逼果,懵逼樹下你和我。


  這位朋友你思維跨度是不是有點太大了喂?

  許思意茫然地搖搖頭。


  王馨淡淡看她一眼:「剛才台上不就有個現成例子么。」


  「……」


  *

  交流會那天的事很快被許思意忘到了腦後。軍訓正式開始了,第一天晚上,秘書處的副秘書長就給她打來了電話,千叮萬囑,提醒她去參加秘書處的複試。


  再三核實不是工作人員弄錯入選名單后,許思意歡歡喜喜地應下了。表現倒數也能破例進複試,她很有一種賺到了的感覺,下意識覺得是桂曉靜學姐對她的特殊照顧。


  值得慶幸的是,那位充滿反派BOSS氣質的主席並沒有出現在複試現場。


  五天後,在軍訓進行完大半的一個傍晚,公示欄上張貼出了校學生會各部門的新一屆錄用名單,紅榜黑字,引來了無數穿迷彩服的新生鮮肉駐足圍觀。


  許思意的名字在第一行的第一個,非常醒目。


  「許思意……」有人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沉吟道,「就是那個初試的時候說話聲音很小的女生?她都進了?」


  「除了長得漂亮之外,她有什麼優點么?」落選的新生酸溜溜地吐槽,「肯定是個關係戶。」


  就這樣,在各色各樣的議論和猜測中,浩浩蕩蕩的招新終於落下帷幕。許思意正式成為了校學生會秘書處的一員。


  工管系的大一,除了工程力學和管理學兩門專業課外,稍難的課程就只有一個高等數學A,課業並不繁重。許思意班上不少人都加入了學生組織。優等生們大多對自己要求嚴格,大家都希望在學生工作中提高自己的綜合能力。


  許思意寢室的四個人,她加入了學生會,王馨加入了社聯,張滌非加入了校藝術團,只有陳涵遊離在眾多學生組織之外。


  開學后的第一個周四,晚上的形勢與政策下課後,許思意來到第一教學樓1405教室,參加學生會秘書處的首次例會。


  秘書長桂曉靜笑容滿面,先是說了一大通煽情的歡迎詞,然後簡單介紹了下C大各式各樣、關係錯綜複雜的學生組織,最後講解秘書處的職能。


  許思意在底下拿著本子記了半天,默默總結:原來她們部門就是給全校師生打雜的。


  「總的來說,我們的工作就是『上情下達,下情上傳』,以維護同學們的利益為核心,協助主席團做好一切工作。」桂曉靜說得非常官方,「幾位主席的姓名和電話號碼我已經寫在黑板上了,大家記一下,方便聯繫。」


  許思意抬頭看黑板。上面的姓名圖呈樹狀,頂端的樹冠就是兩個字:顧江,括弧:正主席。電話號碼:XXXX。


  底下分別是四位副主席。


  大家紛紛打開手機通訊錄,懷抱著敬畏之心存號碼。


  快到十點的時候,會開完了,眾人鳥獸散去。許思意走在最後面,快出教室門的時候,桂曉靜出聲把她叫住:「思意。」


  許思意頓了下,回頭笑笑,「學姐怎麼了?」


  桂曉靜笑盈盈的,「學校要辦迎新晚會,麻煩你回去寫一份晚會策劃書。」


  What?


  策劃書?那是個啥?


  許思意黑人問號臉。


  桂曉靜像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又善解人意地補充,「沒寫過也沒關係,我會發一些往年的給你參考。」頓頓,聲音更柔:「辛苦你啦,盡量周一之前寫好哦。」


  聞言,許思意沉默了幾秒,終於還是認命,「寫完直接拿給你嗎?」


  「是江哥要,你直接給他就好。」


  許思意:「……」


  桂曉靜口中「江哥」,不用猜了,除了全校知名學生會主席顧江顧大佬,不會有其他人。


  回到寢室打開電腦,郵箱里果然已經躺了幾份往年的迎新晚會策劃書。許思意無語,只能默默打開word文檔,抓耳撓腮,冥思苦想,努力地憋憋憋。


  憋了整整三天,終於憋出一份蹩腳策劃書。


  周末晚上,許思意到校園小商店把策劃書打了出來,然後默背了下打好的腹稿,拿出手機,深吸一口氣撥出一個電話。


  嘟嘟兩聲之後,通了。


  聽筒里的嗓音冷淡又散漫,就一個字:「喂。」


  許思意怔了下。不得不承認,這人的聲音是真的好聽,乾淨慵懶,聲線低沉里透著一絲絲的啞,非常特別。


  她悄悄深呼吸,盡量保持淡定從容的語氣:「顧江學長,我是許思意,是秘書處新招的幹事。曉靜姐讓我寫一份迎新晚會策劃書給你,我已經寫好了,請問……」


  稿子還沒背完,便被對方不太耐煩地打斷,「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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