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相敬如賓
金元聞孟婆元尊所言,眉宇稍稍凝動,盯著孟婆手中的三生石看了半晌,“孟婆元尊可能割愛,把三生石借與本君。”
冥夜眸光有意無意掃向孟婆,孟婆走上前一步,“借你倒也不可,隻是老身這麽多年見過的男男女女,最有情緣者不過才是兩生兩世,即便是仙君姻緣,也有斷滅之時,即便鳳皇你僥幸喚醒了三生石,但你能肯定你想見的人便是你如今心中想的人?再有,即便鳳皇看到了那又如何呢,三生石,三生石,鳳皇以為這石頭又何以要叫三生石,那是因為即便你同一個人再有緣份,可三生之後,兩人亦是難免陌路。”
孟婆說著說著神色卻越顯滄桑,幹枯如草的麵容此時竟有了幾分傷痛流露。
冥夜淡掃了金元一眼,卻沒有說話。
金元沉吟片刻,“多謝元尊相告,可金元還是想借這三生石。”
“借倒不必了,三生橋下都是三生石,這就當老身送鳳皇的見麵禮了,冥王,送客。”孟婆把三生石丟給金元後,轉身便又消失在了陰寂的森林之中。
“走吧!”冥夜回身看了看孟婆消失的身影,眸光有幾分清幽。
金元看了手中的三生石一眼,亦是跟著冥夜走出了黃泉林。
“金元她終於去找了孟婆元尊。”妍雙遙看天際,眸光微微飄遠。
墨塵沒有回話,隻笑問道,“你當初是如何認識兩人的。”
“龍華與金元?”妍雙似有疑問。
墨塵點頭。
“你不知道?”妍雙麵容訝異,她以為她的事他都盡數皆知了。
“你要是不願說,就不必說了。”墨塵瞥了妍雙一眼,自然沒有錯過金元訝異的眸光,他了解的不過隻是她多交了兩個朋友而已,何以又把她的朋友都要剖析精深。
看著墨塵的別扭,金元輕輕笑了一聲,“這事說起來也挺早了,你可還記得我當初在太虛山時,因為太虛山太過煩悶,所以我常常借找老藤爺爺溜下山來,而就是一次,撞到了一個小小的兒童,……。”
妍雙和墨塵說完了與金元龍景如何相識之後,天色又黑了下去,這兩日,兩人在太虛山晃晃渡日,不知不覺卻過了幾十年了。
“以前從不知歲月過得這般快,如今才是真實的感受到了歲月從指縫溜走的感覺。”妍雙伸出了五指,似是想要抓住什麽,握手鬆開後發現手心還是一片空白。
墨塵就在旁邊看著妍雙,悠悠歲月中,他慶幸的是如今陪在她身旁的人還是她。
“若有一日,我的思想被逐一吞噬,再也記不起你的半分容貌,你可會怪我?”妍雙突然轉身看著墨塵,眸光一動不動看著墨塵。
墨塵一步一步向妍雙走來,寵溺的眸光深情看著妍雙,“若有一日,你拚盡全力還是依然不能記住本君的容貌,那麽本君還是依然會如這空氣一般,糾纏你至本君再不能糾纏那日為止。”
“若那時的我已經不是我了呢!”妍雙說這話時卻是不敢去看墨塵。
墨塵把妍雙扭過身來,“傻丫頭,你怎麽會不是你呢,你的心,你的魂神皆在本君手中,你以為你還能逃離本君?”墨塵說完話後,已經俯身吻下了妍雙。
妍雙眼睛就這樣睜開看著墨塵,這一張已經刻進靈魂的麵容,即便熟悉得閉眸已經能刻出輪廓,可她如今卻還是怕,怕終有一日,這張麵孔,這個人,盡化為烏有,眼角的清淚還來不及落下,卻剛好被墨塵接在了口中。
“不要哭,你是太古妍神,難道真的會怕忘記本君?”說這話時,閉上雙眸的墨塵眼皮卻是動了動,妍神,本君決不允許你忘記本君的,決不允許。
“好,我不哭。”妍雙閉上了眼眸,附上了墨塵的唇,墨塵睜開了雙眸看了此時正陶醉的妍雙,眼眸卻有幾分清沉,隨即又閉上了眼眸,去回應了妍雙的吻。
“今日之恩,本君銘記在心,它日,若冥王有需要,也可。”金元話還未說完。
“客氣的話就不必說了,隻是鳳皇可要記住今日之言,若它日本王鬧了鳳皇的西蜀山,鳳皇記得不要責怪本王。”
“那本皇就在西蜀山恭候冥王大架了。”金元亦是爽朗一笑。
“請。”
“告辭!”
冥夜看著金元的身影越來越遠,眸光卻是突然格外清亮。
“你今日在此坐了一日了,可有看出那落日有初陽有何不同?”水凝過來之時,便見玉瑩正看著遠處的夕陽發怔。
“二嫂。”玉瑩正要起身行禮,便被水凝急急扶了起來,“今日可有去向母後請安。”
玉瑩見水凝扶起了她,也沒有再行禮,道,“去是去了,隻是母後似是還在氣頭之上,並未見我。”
“此事鳳凰族卻是做到有幾分過分,父皇去了不久,鳳凰族便如此囂張,且那日我二人隻是看著母後受辱。”水凝說到此打量了玉瑩一眼,眸中似有異常。
玉瑩聽聞水凝提起前幾日之時,眸光雖有異常,卻也並未說什麽,“二哥又去巡防了?”
“恩。”提起此事,玉瑩聞出了水凝聲音的低沉之氣,“二嫂,你與二哥無事吧!”
“無事,我們一直都相敬如賓。”水凝掩去了眸中的異常。
玉瑩顯然也知道一些,也沒有多問,“二嫂過來是有事?”
“前些時日母後托我去西海看看西海小龍王,隻是。”
玉瑩眼眸微沉,“母後讓你去與我說親?”
水凝點頭。
“二嫂,天宮事務繁雜,玉瑩的小事就不用麻煩二嫂了,若日後母後再提,你就告訴母後,說我心中有人了,若不是嫁他,玉瑩誰也不嫁。”
水凝抬眸看了看玉瑩,“你還是依舊喜歡他?”這個他二人不用提卻也心中肚明。
“是。”玉瑩也未隱瞞,當初她喜歡龍景時,龍景與水凝已經有了婚約,而她的心思,幾人經常在聚會上見到,自然也能猜到,她也沒有什麽要隱瞞的。
“以前訂婚之後,我以為我能如期嫁於他,未想到,命運這般作弄人,他做了司命上神,而去,卻成了天帝的側妃。”水凝眸光恍惚,仿若已經看不清那一紙婚姻,可那人的麵容卻依然留在腦海深處,如何也拔之不去。
玉瑩微一沉吟,“你可知道我最羨慕你什麽?至少你與他曾經還有過牽絆,可我,他隻知道我是天族的公主而已。”
“我原不知你竟羨慕我這麽多年。”水凝恍然一笑,“其實西海的小龍王真的不錯,有些人,有些事,卻是可以嚐試去放下了。”水凝語音微歎。
“放下?若有一日,心當真沒有頻率了,那麽我想那時候的我可能就放下了。”龍景,若我等你萬年枯寂,你可會落一眸,就當為我停留。
水凝看著玉瑩卻是不再說話,是啊,談忘記又如何容易,一如她,一如玉玨,一如西蜀山的那位鳳皇,一如司神殿那高高在上的司命上神,或者還有更多的人,在宇宙之中,牽掛著一人,想忘卻又忘不掉,忘掉又舍不得,當是人一經風花情緣,便終生便剝落不掉。
水凝一路恍惚,回到玄天殿時,卻見玉玨人正站在院中,似是在看身前的櫻花樹。
“臣妾見過天帝!”
“你回來了?”玉玨沒有回過身來,隻淡淡問了一句。
“恩,天帝巡防回來了?”水凝眸光微動。
“恩。”玉玨淡淡應了一聲,眸光依然落在櫻花樹上,“母後還是不願見你們?”
“恩,母後可能還有幾分氣結。”水凝眸光亦是順著玉玨的眸光落在櫻花樹上,“這棵櫻花樹開得極是盛豔。”
“恩。”玉玨亦是淡淡應了一聲。兩人的相處模式倒真的是應了那‘相敬如賓’一詞。
“聽說你昨日去了西海。”玉玨這時終於回轉頭來,眸光落在水凝身上。
“母後有有意撮合三妹同那小龍王,所以命我去看看。”
玉玨眸光微閃,“他拒絕了。”這話不是在問水凝,而是已經說出了答案。
水凝雙眸一睜,“陛下如何知道!”
“日後便不必去了,三妹之事本帝已經答應過她,任她一切做主。”
“是。”水凝諾了聲,隻靜然俯著身不說話。
“過兩日可是水族族長大婚。”玉玨突然再問。
“恩,過兩日是哥哥的大婚之日,禮物我皆已備下,屆時讓人送去便可。”
“這水族族長結婚的對象?”玉玨再次問道。
“上次陛下也見過的,就是那位水族魚族的公主,水清華。”
“恩,不知你到時可是有空,我二人一道去觀禮如何,畢竟當初我二人姻緣,還是他一手牽成。”玉玨說這話,麵容淡漠平靜,看不出半分情緒。
“臣妾原來也有如此想法,隻是擔心陛下事務繁忙,每日又要去各界巡防,所以不曾同陛下提起,如今陛下這樣說,臣妾也好先傳信去西海。”水凝麵頰帶笑。
“去吧!”
“臣妾告退!”轉過身的水凝鬆了一口氣,隨即黯淡的眸光有了幾分笑意,而嘴角一直噙著的嘲弄此時已經褪去。
玉玨看著水凝的背影漸行漸遠,“竹青!”
從不遠處拐出了一人來。
“陛下!”
“妍神可是已經回來了!”玉玨問這話時,目光正看著落日之處。
“回陛下的話,還未回來!”
玉玨眼眸就這樣靜在了夕陽之下,因為夕陽之下,便是弱水之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