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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徒手誅惡

  車廂裏鋪著三重厚厚的墊褥,倒也不必擔心柯玥一路上會受到顛簸。每逢中途休息,那車把式的眼神便有些不大老實,總尋著機會回頭窺看,我生出警覺的同時,竟莫名其妙的起了一絲殺心。


  一縷冷風迎麵襲來,我禁不住打了個激靈,卻見那車把式一掀吊簾,賠笑道:“公子,前頭有一處大鎮,您看可要打尖?”


  我微微頷首,扔給他一錠銀子,“找家大點的客棧落腳,小哥趕了一日的車程,想必辛苦得很,自管買些酒水去喝。”


  “不辛苦,不辛苦!”他鼻子眼睛無一處不在笑,賊眼兮兮地偷瞄著柯玥,呼地又一掄韁繩,將鞭稍打得劈啪響。


  此人行為我本極為嫌惡,但除了盡量遮住他目光以外,卻也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


  須臾之間,馬車逐漸減速,最終在小鎮西市停住。抬眼一瞧,土夯的院落中,高高勾勒出兩重照壁的輪廓,許是此間宅巷較為偏僻的緣故,四下門窗緊閉,冷冷清清,連本該人聲鼎沸的飯莊都杳無人跡,聽那車把式訕笑道:“別家裏人太雜,斷了清淨,公子一瞧便是富貴之人,決計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我不作他想,包下一重跨院,悉心安置好柯玥,等不及店家送來茶飯,親自尋了口旺灶,起鍋燒水,煮了碗白粥端回屋裏。


  熱粥煮的稀糯香甜,不消片刻便已凝起一層薄薄的米酪,我用勺匕邊攪邊吹,感覺入口溫度適宜,才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喂入柯玥口中。


  本以為人在昏迷中完全沒有意識進食,卻不曾想,粥水入口後,她竟本能地開始吞咽起來;我一陣欣喜,從襟裏抽出絲絹,一邊仔細喂她,一邊細心地將她嘴角溢出的米水拭淨,少時瓷碗見底,我竟生了一腦門的薄汗。


  忙碌過後,我順手掖緊柯玥身上的薄衾,又以冰魄真氣徐徐渡入她腕脈之中,桃花般的容顏近在咫尺,塵事過往,恍似雨入千江,紛踵踏止,萬般愁苦,像是早已埋伏好了一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撞得整個心靈都在打顫。不經意間,院外人聲肅寂,燈暈漸減,梆子敲到三更,便連街口喧鬧的銷金窟,也變得有如墳墓般死寂。


  略微活動幾下筋骨,我摸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插進桌上冷菜裏,驀地,五識竟變得十分敏銳,即便隔著門牆,也能清楚地聽到布履拂過草葉的聲響。


  惶然間不及細想,我裝作已經睡著的樣子趴在桌上,恰在此刻,有人輕輕推開房門,衝我虛步走來,突聽有人低語道:“慢著!這小子出手闊綽,咱們拿走他身上的銀兩,捆了交給總江瓢把子,指不定還能撈些好處!”


  “老六,你就知足了吧!我看這肥羊來路不正,留著也是禍害,看我……”語聲未落,耳邊厲風乍到。


  我運起冰魄真氣,方待將此人力斃掌下,那厲風卻又驀然而止,“老子說不行就不行!你要的是那小娘兒,老子要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


  “嘿嘿……你還真別說,今兒早半日瞧見這小美人,我便險些沒忍住,嘖!可惜你不好這口,快把這小子弄出去,等老子玩膩了,再喊些兄弟來好好享用一番。”


  先前那人咒罵一聲,抖抖掌中的麻繩,狠笑道:“吃了老子的蒙汗藥,你便是關二爺在世也得給我趴下。”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油膩的髒手衝我胸口抓來。


  心中冷笑連連,我力貫五指,斜斜自那人手肘旁穿過,不偏不倚扣住他胸腹下三根肋骨。那漢子‘老六’身子一軟,眼珠滴溜溜地轉,額上冷汗直冒,牙關更是敲得格格作響,卻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車把式顯然還未發覺這邊的狀況,右手屠刀順勢往地上一丟,猴急猴急地解起褲腰帶來。


  我扶案起身,滿腔怒焰早已將理智燃盡,目光一轉,殺機徒起,指尖不覺加重了幾分力道,‘老六’不住喘息,一張扭曲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齒縫間迸出陣陣微弱的“嗚嗚”聲,仿佛快要斷氣一般。


  一轉眼的工夫,那車把式脫得隻剩下一條內褲,纏縛在腳脖上的褲腿尚未褪下,突然虎吼一聲,張開兩隻蒲扇般的大掌,衝柯玥合身撲去。我眼皮一陣亂跳,變指為戳,擊飛掌中大漢,腳未踏實,右手中,食二指微屈,指骨如棱,自下向上輕飄飄一拂,隻聽得那車把式發出一聲裂人心肺的懼叫,閃電般倒飛回去,被土牆撞得腦漿迸裂,立時橫屍當場,比起方才的龍精虎猛,此刻活像是一灘軟泥。


  那“老六”雖然未死,卻是血流滿麵,有如風中之燭,僅存一息而已。


  倉忙卷了包裹,吹熄殘燭,抱起柯玥衝門外逃去。如果說沒有一絲恐懼,那是撒謊,但依著此刻的心情,卻也沒多少時間來懺悔自己的罪行,此前菲羽浪跡江湖,劍下遊魂已不知凡幾,我不過也隻是替天行道而已,這有什麽好懺悔的。


  我是若水神宮的少宮主,‘姑姑’手下的刺客,而他們也隻不過是兩個利欲熏心的小毛賊而已,雖然罪不致死,但也差不了多少。今日若不除了此害,隻怕又有別的女子要壞在他們手上。正如聶宣當日曾說的那般:既已涉足江湖,便難免會手染血腥。別人的立場我不知道,但在我的眼前,有人要傷害她,難道還要顧忌什麽?以前的善良,現在想來的確可笑。


  屋外月色清寥,夜沉如水,耳邊除了健馬輕微的舔食聲外,遠處似乎隱有一線更鼓遙響,混著巷中細細的風咆,越發顯得整個小村夜寂如死,安靜得近乎詭異。


  前院裏,車把式來時所駕的烏篷大車還停在照壁旁的馬廄中,我抬腿撥開虛掩的車門,緩緩將柯玥放在錦被上,臨下車,忽聞一陣襟袂破聲自屋脊上飄然掠下,落地時微如蟲吟,幾不可聞,我心頭一凜,不由循著聲音,扭頭望去。


  來人身披素綃道袍,頭挽高髻,背負暗金雙劍,腰裏係著條玉綢錦帶,乍一瞧,竟是個年逾五旬的玄冠道人。


  那人在夜色中上下打量我幾眼,掌中拂塵貼臂一繞,單手結蓮,衝我打了個問詢,“時值三更,小兄弟不在屋中歇息,車中可有病人?”


  我暗自戒備,並不打算跟他糾纏,“道長管的太寬了吧?”


  那道人也不生氣,目光繞著院落轉了幾圈,眉間隱現一抹疑色,“是貧道失禮,適才檀越可曾聽到一聲慘叫?”


  我搖搖頭,背負在身後的左手輕輕探向腰間折扇。


  他又衝我打個問詢,也不多作停留,眼前人影一花,水雲似的袖襴憑風呼嘯,身形倏如矯天蒼鶴,沒入層迭的簷影之中。


  我片刻也不敢滯留,鞭梢一陣沒命地急揮,駕車飛也似地衝出庭院。


  夜路一片坦蕩無垠,烏雲陡然將月光悉數掩盡,驀然間,海潮般的黑暗侵滿視野,兀自曳動的一片幽靛中,殘影如煙塵般簌簌而落,滿眼一時間盡是失明似的幽影頻頻浮動。


  我一咬牙,鬼使神差的,冰魄真氣飛速繞體周旋,盡數湧入三焦經絡,方才還像瞎子一般不辨黑暗的視野,此刻卻瞬間變得亮如白晝。


  沒想到一番倉惶施為,竟也能收到此奇效,我一陣驚喜,視線方自聚焦,驀地,卻見一條人影自林中貼地掠來,輕如薄霧逸空,快若流星飛墜,斜斜抄向官道,凝目望去,赫然正是方才那玄冠道人。


  乍見此人去而複返,我嚇得心髒都快要蹦出腔子,驚愕中幸賴並未失去理智,左手一提韁繩,吆喝著將馬車停住。


  那道人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眯著細眸冷笑兩聲,“姑娘是誰?何人門下?分明是個女子,卻為何要女扮男裝,喬裝成富貴少年?”


  我心頭一震,對這愛管閑事的老雜毛起了幾分怯意。


  此刻既被看穿,我索性不再隱瞞,“小女子如何行事,又與道長有何關係!”


  那人饒富深意地瞧我一眼,目中突然迸出兩道浩然正氣,“你與貧道雖然無關,可死於你掌下那二人卻是大有關係!貧道身為武當護法長老,便斷不能坐視魑魅橫行,快說!為什麽要行凶殺人?”


  這番義正詞嚴的話自他口中說出,竟也擲地有聲,一派大義凜然之色,若非此際形勢非常,我幾乎忍不住為他鼓掌喝起彩來。


  “道長雖是玄門高人,不想卻毫無善惡是非之念,竟將剪徑之輩認作無辜百姓,倘若武當門下盡是爾等沽名釣譽之輩,傳揚於江湖之上,豈非笑煞人也?”


  “放肆!”那道人袍袖一振,戟指怒道:“我派百年清譽,豈容你來詆毀,今宵若不說出殺人緣由,休想生離此間!”


  “你若要動手,無非是自取其辱而已。”


  那道人麵上一陣青白交加,突然沉聲叱道:“貧道看你年少無知,方始三番五次禮讓……”語聲一沉,冷道:“你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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