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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夜宴

  “這麽晚還要李知府配合調查,真是不好意思啊!”玄淇說這話時並未起身,坐在太師椅上隻是翹著二郎腿拱拱手,話說得是“不好意思”,可他的樣子看起來卻是非常的好意思。


  “哼!”


  李知府整整衣冠,硬生生把個哈欠憋了回去,化成個氣聲哼了出來。人前素來清高的李大人,不想讓自己看起來狼狽,對著驕傲的玄淇,他暗中較著勁,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盤上還看起來先輸了陣勢。


  原本見玄淇帶著手下持了“玄武軍”牌子,還有豫王爺的手諭,前來奉旨辦案。他李知府還真的號召了潯陽城上上下下的文臣武將準備好好“配合工作”,內府安排了酒宴,紅玉樓、春風閣的清館姑娘們都請了來預備在酒過三巡後,自悠揚的絲竹聲中飄然而至,或歌舞或撫琴,給這迎接京城來使的夜宴平添一份“雅興”。


  誰能想到自己簡直跟甕中捉鱉的鱉一樣,正好洗淨了給人家送上了門,把潯陽同僚都匯到了一起。


  眼看酒杯還沒端起來,人家一句:“呦,都到齊了,那咱們就開審吧!”然後他潯陽上下官員硬是在玄武軍左營將士們寒光凜凜的刀劍前跟灰頭鼠臉的犯人一樣跟在玄淇後麵進了府衙。


  玄淇帶來的佐領、軍校們雖不是日日斷案的大老爺,但是軍人的行動力倒比這些個知府,通判們要強的多。這邊人還沒到,那邊的府衙已經被隔成一個個區間,方便單獨問話,簡直讓這衙門的主人都不認識原本屬於自己的辦公室了。


  “春良兄,算了……”


  段千戶也是剛剛被問完話,到門口同李知府一樣得到玄淇一句“不好意思”的客氣話,外加“事關朝廷機密,不允許外傳”的警告。但是顯然他沒有李春良的脾氣,一是他本就比玄淇官職低,被盤問也沒覺得有何不爽;二是同屬武官玄淇對他算是客氣,雖然他是下官玄淇仍是起身相送了;再者玄武軍在他這樣京外武將心目中,玄武軍自然是有分量的。所以,此刻他仍能笑嗬嗬地安慰著自己這位同僚。


  “唉,盛凱你說,我同他一樣,都是從四品,他有什麽好神氣的?再者,我雖不敢稱是他長輩,到底比他年長些,為官的時日也比他長,就看不慣那個猖狂樣!一眾朝廷命官被他這樣當犯人一樣的審,縱他有巡查之權,這般草率行事也是有辱斯文呐!”


  不安慰還好,經段千戶一安慰,李知府更覺自己麵子掛不住。熱熱鬧鬧地攜了一眾屬下,想著好生接待了朝廷來使,配合查案得當的話也算是自己的政績了。誰知倒竟被人直接“拿下”。連晚飯都沒吃,被問話到這麽晚。


  實則不過是尋常的問話,玄淇的人倒也沒有什麽越矩的舉動,段千戶了解他的這位同僚,文官們一項愛麵子罷了,所以隻是微微點頭附和,並未多說什麽。


  正說著,鹽運司副使和通判也一同出了府衙門來。段千戶示意李知府借一步說話,於是就跟他二位簡單打了個招呼便拉著李知府往馬車邊走,“知府大人,您這從四品跟那位的從四品可是不一樣的。先不說人家是京官,再者,我軍中人都知道,他可姓‘玄’!他也注定是玄武軍統領,眼前的品階對他來說,重要嗎?”


  雖說李知府依舊念叨著:“那他也不過還是個毛頭小子,離統領職位還有距離。”但聲音也明顯小多了,神色也開始飄忽,其實他心裏還是怕的,拿不準這協查京畿要案的玄武軍為何為大駕光臨到他潯陽城來,且一來不待安營紮寨就直接開始辦案了。


  剛才的問話明顯是衝著張常勝的,同李知府談話的軍校剛張口,他就聯想到去年自己母親大人生日,張常勝那廝送的可不是一般的禮,而是直接抬著一箱現銀送進了他的府門。


  所以對著玄武軍的人,他麵上更要故意的顯示出來滿不在乎,一點都不心虛的樣子。實際上他後背的襯衣早已被寒濕了,這會兒一出門被風一吹,冷得他直打寒噤。


  “不知……不知段……段老弟剛才被問了什麽問題?”李春良想試探一下段盛凱,一個人的對話抓不到線索,可要是大家的拚湊起來,或許可知道到底張常勝是犯了什麽事,若是有大事自然是要先明哲保身的,若事不大自己還能從中斡旋,那就又是白花花的銀兩……


  可偏偏這時候段盛凱那軍人驢脾氣上來了,拱手道:“這個剛才玄武軍驍騎參領大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事情未落實前,恕下官不能與知府大人講明。”


  “啊,啊……是為兄唐突了,一時好奇。時辰不早了,段老弟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為官數載,雖文治武功沒什麽進步,於一州百姓也未作甚貢獻,可這李春良也不是草包,眼頭亮的很,順著段盛凱的眼神立刻就注意到了四周圍全是著便衣的玄武軍中人。


  “到底這段千戶是習武之人,還是他警覺些”邊如此想邊擦汗的李春良此刻是一點抱怨也沒有,隻想趕緊離開是非之地。


  “老爺來了,快準備回府……”早在外候著的李府管家,見李知府和段千戶說完話朝馬車走來,立馬招呼著手下小廝準備扶知府大人上車。


  “滾,滾,滾,回什麽家,好不容易晚上得了正當空兒出來,當然是去別院了,好久沒見珊珊姑娘了,嘿嘿……”李知府罵了管家幾句,但提起珊珊心情倒是輕鬆不少,搓著手準備上車。


  他李知府家有“賢妻”,又要外麵的清廉名聲,很少出入風月場合應酬。但一州知府,自是有屬下“心疼”上司,“金屋”有人建是美人有人藏。


  “慢著!”剛扶上車把手,他腦瓜子一轉,又險覺自己反應的快差點犯錯,忙對管家說:“你說的對,回府,回府……速速回府。”


  雖然晚飯油米未進,可他的肚子依舊是因著彎腰上車窩出一層層的褶子,圓圓的臉在人前看著頗氣定神閑,車簾一放下又立馬是焦躁不安、眉頭深鎖。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橫生枝節,關鍵時刻他需要的可不是什麽珊珊、盈盈的,還是需要他那精明能幹的夫人速速查明這兩年與張常勝來往的賬目,能處理的趕緊處理掉。還有,來使也不明示朝廷到底是不是要查貪汙腐敗,要真是這樣,再不舍得珊珊也得和那別院一起轉手了……


  “參領……”景林仍是一身素衣,如同暗夜的影子一般不知道何時進來的,隻見在玄淇耳朵邊低聲耳語了幾句,玄淇嘴角微微一勾,合上了杯子蓋,拍了一下手,招呼手下的人,速與各位大人問完話,都送回府上。


  事情既然在自己控製中,相關人等的名單也已摸清,其餘的事情明天再進行也不晚。


  更夫的梆子已是敲過了子時,可巡街的兵衛眼看著這夜早已過了宵禁時分,通判衙門裏仍是出出進進的。大部分人是麵熟的,都是本地的大老爺們,平日裏耀武揚威的樣子不見了,卻像是做錯了事情被抓緊衙門的犯人。而更多眼生的人反倒跟衙門的主人一樣,大出大入,把個衙門暗暗的圍住。


  本就自小練武,再加上多年來早已習慣了隨時要出任務,玄淇和景林在那些腦滿腸肥的文官們哈欠連連的告辭時,仍是精神奕奕,要說此刻對弈練劍也尚有餘力。


  “玄淇,這……本就是板上釘釘的案子,再說也不算是什麽大事,類似的事情多了去了。拉相關人等來審問,坐實了定罪,不就完了嘛!何用得著如此大興風雨,把個潯陽城攪得如此不寧。”


  “景林,三年前的村子你忘了麽,多少無辜之人為上位者枉死。真相每每看似近了,卻又簡單得讓人不敢相信,可看似簡單的事情解開一環以為到頭了,誰曾想後麵總有另一環在等著我們。不是我在潯陽大興風雨,而是這大楚已經風雨飄搖的不成樣子了。”說著,玄淇的臉上愈發凝重。


  “對於這些官員,我不過想敲打敲打,這個案子的結果肯定是簡單得令他們想不到為什麽會是這樣,可若能讓他們起疑,互相防備,至少一段時間內貪汙腐敗這樣的事情會少,這也算是我們這一趟來潯陽城為當地百姓做些許好事了。


  我知道你又要說天下貪官那麽多,何必管這些與我們不相幹的事情,可遇見了不過是捎帶手的事情,我能做一樣就做一樣當時積德了吧,畢竟你我這樣的人,手染的鮮血太多……


  而跟那人有生意來往的人裏,或許會有背著那大案的逆賊,也或許都是無辜的商人,但隻要他們慌了,消息放出去總會有人露出馬腳……”


  許久未聽過玄淇一下子說出這麽多話來,景林不再言語,而是和玄淇不約而同的抬眼望了望頭上濃重的夜色。剛出冬的夜風是冷,可對於像他們這樣銅皮鐵骨的戰士來說,即便此刻隻有單衣裹身,這風也算不得什麽。


  隻是見不到星光與月色,迷霧中看不清來路與歸途,任誰都會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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