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何恨
這邊輕涵與大夫在研究虞美人,那邊蘇錦剛退了燒,緩緩醒來,睜眼,小綃正捧了碗熱粥過來,見蘇錦醒來,連忙將蘇錦扶起。“我這是怎麽了?”蘇錦揉了揉額頭,問。
“姑娘受了風,發了高燒,幸而發現了,媽媽請了大夫,大夫給姑娘退了燒,又開了些藥,大夫說姑娘您身子太弱,需得補補。”小綃將藥捧過來,道。
蘇錦又揉了揉額角,道:“不過一場病而已,我哪有那麽弱?拿下去吧。”“姑娘,媽媽說您一定得喝……”小綃有些猶豫,道。“我說了不喝!還不拿下去!”蘇錦有些不耐煩,怒斥,“是,小綃這就拿下去。”小綃被嚇了一大跳,連忙捧著藥退下了,伺候姑娘那麽長時間,姑娘從來沒發過這麽大的火。
小綃退下後,蘇錦歎了口氣,也不知怎麽的,心口總堵著口氣,她以前從沒這麽煩躁過,也許是快到小雪了吧?她是在小雪這日生的,可她從來沒過過生日,不知為什麽,每每問娘親,娘親總是左右言他,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問了。每當看著兄長與姐姐過生日時,她總是極力笑著,即便那個生日不是她的,但她總是把它想成是為她辦的。
躺著看了會帳,逐漸入夢。
醒來已是傍晚,西山日落,隻餘半片光暈,淡黃,蘇錦慢慢起身,披了件衣裳走到窗邊,窗邊不知何時多了把椅子,她便坐了下來,睡了一日,隻覺得渾身乏累。
“媽媽說你病了,我原還不信,如今見你這般模樣,倒是不得不信了。”突地有人推門而入,徑自走到她旁邊站定,一身煙羅紫的衣裳,蘇錦回頭看他,輕笑,他身上穿的蜀錦,臉上卻化了濃濃的妝,看上去一點都不相稱,真是辜負了那麽好件衣裳。
“你笑什麽?”那人看著她的笑,極不滿地道。
“你什麽時候喜歡上妝了?不是一直說那樣沒有男子氣概嗎?今兒個受刺激了?”蘇錦轉頭看夕陽,諷嘲道。
“哼!我想化就化,想不化就不化,難道還需跟你報備?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說。”那人冷哼了一聲,雙手交叉於胸前。
“我有什麽事?不過發燒而已。”蘇錦淡淡說道。
“哼,我可不信你不知道你中毒了。”那人繼續冷笑。
蘇錦輕笑,道:“那又如何?”
“既然知道中毒了,怎麽不去解毒?”那人微怔,道。
“你我都知道,這世上本沒有解藥一說。何況,這毒暫時要不了我的命。”蘇錦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那可是虞美人毒,你不要命了?你若不及時解毒,毒素定然會隱藏在你體內,日後若是發作,定然痛苦萬分!”那人突地抓住她的手,肅然道。
“若不如此,又如何能引出那蟄伏在黑暗中的蛇?”蘇錦輕輕掙脫,起身,回頭,笑的千嬌百媚。
那人聽了,歎:“你為他付出那麽多,圖的是什麽?”
蘇錦輕笑:“我又能圖什麽?不過心安罷了。”“心安?嗬,自你選擇複仇這條路開始,便注定你這輩子也不能心安了。”那人冷笑。“江引,你跟在他身邊那麽久,學會的就是這些?”蘇錦靜默了許久,開口。
“什麽?”喚作江引的男子一愣。
“他教你的,就是這些?”蘇錦轉身,笑意慢慢消失,她突然走近,道,“我為何心安不了?那本就是他們欠我的,不,是欠我們家的,江引,他們欠我們家幾十條命,我不過是向他們討回而已,我為何要心懷歉意?”蘇錦冷笑著退開。
江引聽了,後退一步,沉聲道:“看來以前是我錯了,你為了複仇,心都變得冷血了,你如今這般,但願你以後不會後悔。”
“從選擇這條路開始,我就沒給自己留退路,自然不會後悔,自然,我也不允許自己後悔。”蘇錦看著他,道,又道,“天晚了,你該走了。”
“這是能解虞美人毒的藥,你何時想通了,便服下吧。”江引從衣袖裏取出一包粉末,放在桌上,轉身走了,話在風中飄散。
蘇錦走過去看也不看地將粉包打開,轉頭,角落裏的金桂重又開了許多花,這似乎是喬晗之送來的那盆。蘇錦也多想,直接走過去將粉末皆數倒進了盆裏。
夜半時分,蘇州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與白日裏喧鬧的場景完全不同。突地一道白影飄過,一直來到城郊,從背上取下一把古琴,纖白的手指撥動琴弦,竟使天地失色。
離他不遠處躲在荒草堆後的林大人一聽,臉上頓時失色,一旁的師爺臉色也變得不虞,反倒是後麵的那些衙役一臉茫然。
林大人悄悄探出頭,仔細一看,竟是嚇了一跳。那人著一襲月牙白的衣衫,青絲如瀑,一張臉著實精致,不足的是右臉上有塊碗大的胎記,臉色蒼白。這大半夜如鬼魅般。
隻聽那人繼續彈琴,愈聽,林大人臉色愈沉,師爺輕聲道:“大人,這……這不是……”林大人沒說話,隻是低頭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