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由心一言
玄清一陣吆喝聲揚在武閣,複穎笑的兩眼彎若初一二的月亮,使勁拍手,邊喊聲:“清歡哥哥好厲害!”清清脆脆的小女人聲引逗得夏家的小幺看過來,有所思地盯了幾眼。
慕清歡又是傻兮兮地站在台子上繞著圈揮手,到玄冥那兒時更是笑得開懷,一排小牙整齊列在下唇上,俊俏的貓兒般上翹的眼睛,眼間含笑意生春,赤蓮掩在麵具下的臉也是為著高興,右手打著拍子拍在腿上,甚是如意。
看著那邊一直不怎麽和善的眼神似有似無的瞟著自個這邊,赤蓮就不耐煩了,問:“丁長老啊,你說這夏家的人是如何?我就看著那夏老幺對著複家的小女娃子不軌得很啊。要是勾走了複穎兒,那清歡的小嬌娘這事兒上,可就還真得多操心得很呐。他們還瞅著咱們,我們是不是欠他們錢了啊?還是搶了他娘做了壓寨夫人了啊?”
“宮主你覺得夏老狐狸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夏家的人能有多好?歪竹子一棵,你還指望這能長出什麽好竹筍子來?”想了一陣又接著說:“不過人家小孩子看上了小女娃家家的也不是不可以,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是人家小孩子的事,宮主難不成還要替這個瞎摻合?”
“我就是擔心清歡要是娶不了她,他還不得又給光明正大地被攆出去了?長老你也知道他隻是看上去那個傻不拉幾的樣子,那張臉下是什麽樣子我能看透,長老想必看得到的比我還要多才是呢。”
丁長老認真斜側身看了看那在自個眼前看著長大的宮主,有些擔心,想來這宮主小時候在宮裏是以聰慧玲瓏心而名的,這怎麽越是長大越是糊塗了呢?難道……
丁長老擔憂著看了白隱修一眼,白隱修看回去,皺眉看著,也不說話,不解那死老頭子為何會用那麽有些含恨的眼神看著自己,是吃錯了什麽藥了?
“多好的孩子啊,肯定是被這個不近人情的白仙人給用藥了,難怪越大越蠢了。”丁長老遺憾地要搖搖頭,心裏惋歎,張口說:“宮主,你也是明眼人,那小女娃子想嫁,那清歡小子卻是明白著他不是在情愛一個字頭上對小女娃的,遲早鋪蓋卷一裹出去,所以你以為耽擱到現在,是能為了什麽?宮主當真看不透?宮主當真看不透清歡小子的心思?”
赤蓮明白長老字頭上的所有意思,但是對那兩個“當真看不透”犯了愁。
“也不知宮主你可知道那個當局者迷是什麽意思,回去補補注解啊,對你有好處的。”
赤蓮泛起嘀咕,自己看不透的是什麽,還是說丁長老自以為他老人家看透了什麽而自己不清楚的事?一點頭,一拍手,果然是丁長老這人瞎琢磨的呢,他就是沒事喜歡用一堆不清不楚的話來嚇唬人的。她背對著長老擺擺手,示意著這個話頭過去了,長老便不再言語。
後麵台上的幾些個打得更是無趣得很,赤蓮打著嗬欠,不明白為什麽那些人還是很有興致地看著這實在是不怎麽精致的一場武事,商量著跟雪衣幾個人扯起來牌九來。再轉頭一瞧時,忽然覺得不知何時不見了沈望舒。
“白長老,望舒呢?”白隱修又是一愣,驚覺立即往旁邊一看,再回頭時,正經肅然點點頭答:“不見了。”
“唉呀。”赤蓮對著這個仙人還實在是沒法子,歎氣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這人沒有孩子,果然是老天給的最好的饋贈呢,否則一個好好的孩子遲早被他弄丟。
“罌粟天涯,我們幾個人來扯牌九如何?長老你們也來啊。”宇文一看,“宮主你們玩吧,老人家老了要休息。”宇文搖頭繼續在日頭下打起瞌睡。
“喲,宮主你們還真是有閑心,怎麽著,你家公子不讓你好好累著,才有閑心來玩牌九?”一聽這聲音,赤蓮隻想把一堆牌扔他那張俊俏但是真欠打的臉上。
“你去哪兒了,被茅坑絆住了腳還是被鬼纏了身啊?”
“沈某人自然是去紓解筋脈了,說實在的,小宮主你不覺得打那‘舒院’一出來,這世間忽然有些天清氣爽,花香怡人嗎?鼻腔突然間就久違了這世間的美好香氣呢。你不知道啊,沈某人剛才可也是領教了一番突然想被你一掌劈死的感受呢,這武閣的‘舒院’做得可真是甚不得我心啊,比起那兒,我還真寧願死在你的手下,哎呀呀,‘武閣’這些東西真做的不怎麽樣,不盡如人意,惱火死人了。”
“你能有那麽貼心讓我劈?”赤蓮也是拐著彎地明白了沈望舒的那扭曲著說那茅廁的感覺,白了一眼望舒,朝他點頭讓他坐下。
沈望舒提著下擺坐在白隱修的旁邊,白老兒忽然皺眉,不解的神情望著沈望舒,望舒神色小小僵住,“嘛呢師父,徒兒不過就如廁小會兒,想徒兒如斯啊。”
白隱修最終沒說話,低頭,隻是繼續翻著他的一本《藥理識》。
雪衣看著師徒倆的微妙神情,現在的一切恢複平常,沉下心來多想一番,白隱修是在幫他隱瞞什麽嗎?清明的的雙眼看向別處靜靜想著。
“雪衣,來來來,看什麽呢,咱們轉過來打。”
“嗯。”莞爾一笑,雪衣順從地轉過去跟著一起扯起牌九。
過上半時辰,台上的山羊胡高聲一吼:“第四十三場,淮陰夏家七子。”沒有對陣的人,眾人好奇心一勾,嗑瓜子的也停下望著台上,等著上台的夏家孩子是要鬧哪樣。
清一色的竹葉青,赤蓮回頭一看,沒有一個長得對自己的胃口,轉頭繼續玩,一個留神間,她有些吃驚,這些小家家孩子啊,果真有些麻煩啊,眯著眼打量了站在台上的人,嘖嘖嘴。
“淮陰夏家,請玄冥雙護法指教,請!”老大一個好好地“請”字,卻是那樣狂氣。赤蓮又是回頭,挑眉看了一堆青色人,從左到右掃視一番,覺著那個青色兒用來做上一條發帶子也許會不錯。
不對!自己搞錯了方向!這群初出茅廬的小孩子竟會有膽量來指著罌粟天涯來打?往常的話,在最後一天才會有前些時勝了的人還會有些底氣來挑罌粟天涯,這,今年這麽早就來,她一時詞窮,不知該用哪種詞兒說他們,若是說勇敢,說侮辱了勇敢二字呢。
天涯他們本是無需應戰的,不過落下一個不好聽的口實而已,不過反正這些年他們對玄冥也沒什麽好話。
“啊,罷了,去挫挫銳氣也好,你們去吧。記住,要好好指教一番。”赤蓮輕薄出口,指尖妖嬈挽作一個拈花拂柳手,輕輕擱在前胸,那模樣,既是美的,又是狠的。
慕清歡心裏一陣拍掌,還真不愧是女魔頭啊,這才有該有的氣勢,哪像前些時候那一個管事婆子。他不由看呆一陣,直到她旁邊的人冷冰冰的眼神抖過來,像是狗非要撒尿一般占領地盤一樣,牽住了她擱在前麵的手,拉下放到身側去,還湊近說了些話兒。
他娘之的就是故意的!故意炫耀著什麽呀!慕清歡咧了咧嘴,翹到耳根去,不屑一顧地轉過臉去。
生來就是跟那個人對不住盤,一看到就有氣得很,平日裏少說的毒死人的戳心跟裏麵的話也就不顧著情麵,全倒出來了。
陰風一吹,靈台一陣清明,他似乎有些明白那晚在那地方為什麽會對他一股子氣,並不是因為他對小師妹的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而是……
他不想說出來的一種心思,不還意思說,說不得,更也不敢說。
慕清歡扭過頭小心看了看那邊的人,看著那現在似乎高高在上,到處甩那一張金臉子的女人,突然間一陣擰巴卑微的心思就湧了來。自個兒不名一文的江湖小卒,和她首屈一指的魔頭子的身份差距似乎太遠了。
不說這什麽身份,就說一份人情,當初是她攆走自己的,就分明表明了立場。那個立場,那個態度實在是,太傷人了些,分明自己才是那個受害的人才對,雖然自己也不是特別在意是誰的錯,當然很明顯是她犯病犯下的錯,也就不跟這心小如針眼的女人家計較了。本來沒見過人之前,最喜歡說的話是打擊她,罵她,最喜歡做的事兒便是拿著自己那小孩子的舉止去說些不合適的的事。
一早跟她也不見得是對盤,更是見一次麵必須得隔三秋才能有心情再見一次的那種,發生了見不得人的事兒,自己卻一點都不怪她,甚至於覺得有一絲慶幸,就像那鄉村裏麵的老太婆說的哪家小妾想用肚皮裏的娃娃套住自己的老爺一樣的小慶幸。
什麽時候自己都還能有這麽種擰巴的思想,慕清歡他自己也覺得驚訝得很,
要是有這麽一層關係聯係著,也好過於隻是認識一場,想什麽時候相忘了,就什麽時候準備一下江湖相忘了。那……那過得還有什麽意思啊?白白跟著耗了那麽久,什麽都留不住,那不就跟生了個大胖小子之後,那個別人家養,自個去看一看都沒有個理由了!
呸!什麽破比喻!那該是自己親手養了多年的豬崽子有朝一日長大了,卻給隔壁村的豬崽一勾搭就私奔了,那自己可不得虧大了?
可是,這跟養豬崽子不一樣的。慕清歡想了想,又泄了氣,就算是養豬崽子,也是自己給養的。哪有那個能力去把一代魔頭子當豬兒養去啊?那還不得自己生生作了個豬奴了?
先前她倒還有脾氣上來了!誰的錯啊,還有臉說回來了?有點勢力的說話多硬氣,還別說她那勢力大成那個樣子。
這就是身份啊,無論做的什麽,無論是誰的錯,她怎麽做都似乎是對的。這書上說,隻有強者,才有資格去追逐強者。她的強勢,估計江湖皆知的事兒,那最後自己能做的,不過是靠著什麽機會,與她能夠小一些差距,才有真正的資格去讓自己成就自己,去趕上那個不可一世的魔頭,隻有這樣,才能硬氣地去實現自己小時候就夢想著把她臉上的那張麵具一巴扯下來,踩著她的背,用說故事的人的話就是風華絕代一把,露出陰桀慘森森的笑讓她哭著臉求饒。
那時候還能在乎自己這麽擰巴。還用受得那個小白臉的眼色看?
一想到這些,慕清歡不由得狼血奔騰,一臉豪情壯誌的模樣,依舊在腦子裏回味著欺負赤蓮那女人家的樣子,早先給她嘲多了,罵不回去她,還不能在腦子裏踩踩她了?
赤蓮看著天涯倆人輕踏腳躍上台子的閑餘,瞧了一瞧清歡那人,正看著那人傻得合不攏嘴地笑著,就像是以往看到了宮裏三碗掌廚師傅做的一道雞肉燒菜那個樣子,咧開嘴,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珠子不帶轉的,腦子更是不帶轉的。
現在估計比先前還要傻些,不過奪了個楊秀那小姑娘的勝,還是那樣欺侮著小姑娘才獲的勝,有必要笑得那個樣子?
看著慕清歡傻笑得不時抬眉弓,像是一臉得意地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赤蓮不由抽了抽嘴角,以後得把他這個愛臆想的毛病給拿咯,怪驚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