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第一把刀的誕生
昨天都幹了些什麽？
費潛蹲在門口，撓頭不已，努力回想昨天都做了些什麽。好像是為了和學員們親近親近，就接受了他們的敬酒，然後就喝得多了點……之後畫地圖，是怎麽一個腦回路來著？突然就想做一把鐵刀出來勾引帝辛，於是去找便宜老爹要鐵礦，還趕巧碰上不方便的時候……大半夜把所有學員折騰起來去給自己打鐵……
這不是抽瘋嗎！費潛直拍腦門，懊惱不已。酒就是酒啊，不管烈不烈，都是耽誤事的東西，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而且還把學員們扔在校場上打鐵，自己跑回房間睡覺，這哪是人幹的事啊，黑包工頭也不帶這麽欺負人的！亡羊補牢，費潛連忙往校場跑。
還沒進到校場裏，就聽見乒乒乓乓的打鐵聲不絕於耳，費潛探頭瞄了一眼，隻見學員們竟然還在熱火朝天地忙活，一個個赤裸著膀子，揮汗如雨，卻情緒高漲，不知疲倦，顯然對能夠為打造一柄神兵利器添磚加瓦抱著極大的熱忱。
幾十個人分工明確，一部分人忙著劈柴，一部分人看著爐火，而對力量有信心的人，則自告奮勇地承擔起打鐵的重任。
沒有鐵砧，把石舂倒過來湊合，又沒有火鉗，不知哪個膽大的從廚房偷了幾雙銅筷子來對付。這些勉強解決，最重要的錘子卻沒著落，現在常見的錘子榔頭要麽是石頭做的，要麽是木頭做的，根本沒法用來打鐵，不知道哪個天才找來了版築夯土用的大石墩子，幾個人合力操作，一上一下倒有點像氣錘，咚咚咚砸的起勁，將一塊紅通通的金屬餅砸的上下翻飛。
“輕點輕點，飛出去了！用箸夾不住啊！”
“你倒來試試！這墩子百來斤重，哪能收的住力！”
這群糙漢哪裏做過這樣的細致活——或許在他們眼裏打鐵也不是需要細心的活，燒嘛，砸嘛，掄起袖子往死裏使力氣不就行了嗎？眼看這麽亂砸一氣，那點鐵都要被砸廢了，費潛趕緊上前製止。
“教官！您快看看，我等一刻不停，將這石頭給捶打成泥巴啦！”
一見費潛過來，學員們大喜，得意地獻寶，將那塊仍呈現暗紅之色的鐵塊展示給他看。
你妹啊！費潛一看氣不打一處來，這哪裏還是鐵，分明真的成了泥巴了，完全沒有了堅韌的特性，竟然像一塊橡皮泥一樣軟趴趴的，隨著冷卻下來，黑乎乎的表麵上還滿是裂縫。雖然自己沒打過鐵，沒造過刀劍，可也知道鐵打成這樣估計是打廢了。
“這個……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學員們嗷的一嗓子，紛紛立正敬禮，揮手之間甩了費潛一臉的臭汗，“教官，砸成這樣可行了嗎？接下來該如何打造神兵？”
看著這些家夥滿臉期待，費潛心裏那叫一個別扭，不好意思說因為自己昨天抽瘋，也沒說清楚，他們相當於白折騰了，隻好換一種說法。
“這個嘛，你們做得很好，咳……我雖有打造神兵的法門，卻尚且不知這些鐵石質量如何，先將你們打出來的這塊鐵，按照我的指揮，造出兵刃的坯子來，讓我看
看是否合適。”
要是打出來能用，就勉強如此吧，讓這群夯貨趕快去睡覺，費潛如此嘀咕著。學員們瞪著一片紅彤彤的眼珠子，一臉期待與熱情的晃來晃去，讓他實在別扭。
要進行打造刀坯的細致操作，就不能用大石墩子這種粗暴的東西了，費潛派人去把家裏大銅鼎的耳朵砸了下來，綁在木棍上當錘子——反正是自己家東西，熊孩子拆家應該不會被打死吧？
鐵砧也有現成的了——那個倒置的石舂已經被鐵水覆蓋了，形成了光滑的表麵。說起來就讓費潛惱火，原本他挑選的是看起來鐵含量最高的幾塊礦石，心裏預期怎麽也能熔煉出來兩三斤粗鐵，沒想到燒了又砸的過程持續幾個時辰，學員們愣是把這塊鐵砸的越來越小，這一小團鐵還被“砧板”卷走了一部分，現在頂多剩下半斤，就算能成功打造出坯子來，也就夠做把短刀的。
反正也是試水，就這樣吧……費潛無奈，死馬當活馬醫，找個手勁最大的，用筷子按住鐵錠，又挑選幾個看起來腦子靈光些的，在他的指揮下用“錘子”敲打。你一錘我一錘地，很快將鐵錠敲成一個狹長的條狀，再次燒到熾紅，將鐵條折疊，再次敲打成狹長條狀，如是循環十幾次，鐵條雖然醜陋，看起來也有點刀的模樣了。
“快去拎桶水來！”費潛猛然想起還有淬火這一環節，連忙叫人取水，心裏暗自祈禱，但願自己摸著石頭過河的操作不是瞎折騰。
費潛接過銅箸，親手將鐵條浸入水中，刺啦啦一陣沸騰之聲，一桶水都被燒開了，白霧蒸騰，赤紅的鐵條迅速冷卻，變成了黑乎乎的。
將鐵條拿出來，還有些餘溫，無法用手拿，費潛小心翼翼地夾著它放回了鐵砧上。
學員們立刻圍了上來，期待看到經由自己之手現世的神兵利器有何奇異之處，可仔細一瞧，他們大失所望。
“教官，這黑棒子就是您說的神兵？”
“呃……急什麽，現在黑，隻是被燒糊了，磨掉就好了，快去找個東西來打磨！”
還是費石對教官的信任最為堅定，一聽此言，立刻跑去找磨刀石，把一塊三五十斤重的大礎石抱了過來，還自告奮勇開始磨刀。
碳化的表麵很薄，隻是簡單打磨了一遍，就被刮幹淨了，露出銀白色的金屬層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十分耀眼。
“噫！”
學員們不約而同驚異出聲，黑漆漆的表麵下竟隱藏著這樣耀眼的光芒，讓他們歡喜不已，紛紛出言，你爭我搶，要求讓自己也為神兵的誕生再出一份力。
人多力量大，幾十號人輪流工作，鐵條一刻不停的在礎石上磨礪，石頭混合著水變成了泥漿，嘩嘩流淌。待到正午時分，礎石肉眼可見的薄了一層，而鐵條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一柄尚未開刃的短刀。
“不應該啊，我還以為肯定會有裂縫，說不定還會磨斷，怎麽這麽完美，難道我有這麽幸運？”看著學員們舉著短刀興高采烈地歡呼，爭著搶著要親手拿一拿嶄新的利器，費潛卻在暗自嘀咕。
“看你積極，
幫個小忙。”
腳下的泥水無聲無息的流淌，蜿蜒爬行，形成了一行小字。字跡隻被費潛看到，而後便迅速滲入泥土不可見了。
“這也行？”費潛無語，差點忘了這個神秘存在了，沒想到牠還能在這種事上出手，該不會哪天自己突發奇想，要做個炸彈出來，牠也能幫忙加一加幸運值吧？
費潛搖搖頭，拍手吸引學員們的注意，將短刀要了過來。打量一番，還真就沒什麽肉眼可見的瑕疵，叫人找來一條麻布，纏在末端，這下除了沒開刃，有些簡陋之外，已經可以稱之為一把刀了。
“哈哈哈，好！你們今天都是有功之人，原本還打算從今天開始繼續折磨你們，不過看在你們不辭辛勞的份上，再給你們半天假！中午有酒有肉，吃完喝完好好睡一覺去吧！”費潛大方地一揮手，說完提著短刀轉身就走。
“教官，您這是去哪？”學員們眼巴巴地看著費潛把刀拿走，好像自己的孩子被人抱走了似的，好生不舍。
“當然是去見王上，拿著這把刀管他要匠人，你們有以後可是要每人一把的，難道每次都要大夥親自動手？”
費潛原本想把費粱找來替自己拿東西，可這家夥現在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自己動手吃東西都困難，其他蠻兵也都是如此，而學員們都累了一晚上了，也不好再折騰人。思前想後找不到合適的苦力，費潛隻好自己扛著地圖，腰裏別著短刀，找人駕車帶自己進宮。
卻不想被大娘給撞見了，靈一眼就瞧見他腰裏別著的短刀，憑借武人的直覺，她判斷出這是一把兵刃，探手就從費潛腰間奪了過去。
“無疾，這就是你要打造的兵刃？這麽快就造出來了？”靈把玩著短刀，翻來覆去的看，雖然沒有開刃，可直覺告訴她這是件好兵器，十分堅韌，一旦開鋒就是一柄凶器。
“都是運氣好，一次就成功了，嗬嗬……母親，這都是我那些學員的功勞，我承諾今日酒肉犒勞他們，還得煩請您幫忙布置。”
“好說好說。”靈隨口應道，注意力卻全在刀上，一會對著陽光仔細觀察著金屬表麵的紋路，一會用手指彈刀背仔細傾聽震音。不知怎麽想的，靈刷的抽出自己隨身之劍，將自己用以征戰沙場的兵器與鐵刀用力互相砍去。
“哎！別——”
費潛剛想阻止已經晚了，一聲刺耳的脆響，青銅劍應聲折斷，而鐵刀上隻留下一個淺淺的豁口。
“……”靈看看左手鐵刀，又看看右手斷劍，兩眼茫然。她對自己殺敵無算的寶劍是很有信心的，本來隻是想試試這刀能不能經受住寶劍劈砍，怎麽結果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這個……母親，我正要拿著此刀去拜見王上，請他調遣匠人大量打造，等過幾天給您專門造一把更好的，您和父親一人一把……嘿，嘿嘿。”
直到費潛接過鐵刀告退，靈還是愣愣站在原地，呆滯地看著自己的寶劍，目光在整齊的斷裂處移不開，良久，才哭喪著臉跑去找費伯。
“夫君，你我盟誓之物……被我弄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