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滿眼紅燈籠
費潛從隨大娘同來王畿的護衛中隨機抽取了一位“幸運觀眾”，擔當他的車夫，驅車前往王城。
這位臨時車夫是靈的親衛，所以自然是一名女子。雖是女子，她卻長得十分強悍，武力值與長、寬、高成正比，那健碩的胸膛完全看不出女性獨有的美好曲線，分明和兩塊硬邦邦的花崗岩沒兩樣，更不用說嘴唇上那毛茸茸的細密胡須了，要不是她的聲音還算是尖細，旁人隻怕要將她當成一個壯碩的大男人。
畢竟不是哪個女人都能像大娘一樣，在武力不俗的同時還能保持柔美苗條的身材啊，費潛不由感慨。轉而突然想起子寧見他一心放在練兵上，說要一樣學習武藝，將來幫費潛征戰沙場的話來，他不由得毛骨悚然——還是算了，那麽一個漂亮可愛的小丫頭，要是變成駕車這位大姐一般，真是讓人扼腕。
一開始因為形貌的緣故，費潛難免有些抵觸這位大姐，不太情願和她說話，不過兩個多小時的路，一直悶著也太無聊，隻好隨口聊了兩句。
沒想到這大姐竟然是個健談之人，口才還不錯，在與費潛的閑談下，說出了不少便宜老爹與大娘的戀愛史，而且大概是親眼見證，說的繪聲繪色。不僅如此，她還講述了一些大娘的戰績，將靈說的擒龍伏虎無所不能，看得出來，這位大姐十分愛戴與崇拜靈。
“原來母親竟有這樣遠大的誌向，以婦好為目標啊！”聽到她說及大娘從小最推崇的人就是帝武丁的妻子婦好，並以之為榜樣和奮鬥的目標，費潛不由驚歎。
婦好這個人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華夏第一女強人，在費潛心目中，就是武則天也難和她比較——婦好可是統帥三軍征戰半生，親手平定內憂外患，保住商王朝基業的女人，要是沒有這麽個牛上天的好老婆，商朝說不定在武丁時期就沒落了。武則天再權傾天下，也是靠美色和權謀上位的，在費潛心裏可照婦好差遠了。
“正是如此，師長本就出身於好之同族，有此願景，乃是為了重現祖先功業！”
聽了這番解釋，費潛更是心潮澎湃了，大娘竟然是婦好的後代，那豈不是說她也有一點點的王室血統？文能主持家務，武能上陣殺敵，而且還容貌好，出身高，能娶到這樣一位老婆，便宜老爹也太幸運了吧！
費潛突然有點嫉妒起自己老爹了。不過轉念想想，自己說下親事的子寧丫頭也是天潢貴胄，公侯家底，帝辛的侄女，長大以後定然是個大美人，心裏也就平衡了。
“咦？這些人為何身著紅衣？”費潛正有的沒的瞎想，突然注意到路邊上有很多人穿著紅色的衣服，風格簡約淩厲，有點戰袍的意思，而且不少人手裏拿著瓦罐竹竿一類東西敲敲打打，甚至還有手提兵刃的。
“快過年了，他們這是要去趕年獸呢！”趕車的大姐瞧瞧路旁那些人，笑著說道，“估摸這幾天府裏也要派人去，等公子長大些，這事就也要參與了，雖然
費伯沒有軍職，但因為師長的緣故，您也算出身武功之家，總要見見血的。”
啥？怎麽就得見血了？趕年獸不就是個傳統習俗，放放炮仗，敲鑼打鼓就行了嗎？再說這才什麽時候就過年了？
費潛蒙圈了，他在腦海中努力搜尋，回憶著薑子牙給他講過的曆法，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商朝沒有沿用前代的曆法，而是獨創，正月是在十一月到十二月之間，而現在已經是十月底了，還真是眼瞅著就要過年了啊！
沒覺著過了多久啊，怎麽糊裏糊塗的在這個時代已經度過一年之久了呢？費潛心頭恍惚，不由感慨萬千。
“你方才說的趕年獸……見血什麽的，是何意？”不懂就問，費潛開口請教。
“趕年獸嘛，外麵山上已經落雪了，虎豹豺狼一類尋不到食物，就容易跑到莊戶來，偷食牲畜，乃至傷人。是以這時節，武功之家以及有從軍經曆的百姓都要出動，去趕‘年獸’，不僅是保護黎民平安，也能得來些肉食皮毛，當做年關用度。”
“呃……原來是這麽個‘年獸’，”莫非後世的年獸傳說，就是從入冬後侵擾人類家園的各種野獸中提取而來的形象？好像確實比妖怪神獸之類的由來更加靠譜些，費潛暗自嘀咕，“你方才說城外已落雪了？可城中還暖和著呢，分明未見雪花啊？”
“公子不知，王畿乃是特異所在，常年溫暖，居住在此不受天寒之苦，這是六次遷都才尋到的好地方啊！出了王畿幾城，外麵就寒冷得多，費地此時想必已經河水封凍了。”
費潛撓撓頭，隻覺自己那點微末的地理知識無法理解這麽古怪的問題……話說原來商朝動不動就遷都，成為曆史上搬家最勤快的王朝，是因為尋找暖和的地方？
“嘿，百姓皆有少年人外出，借此搏殺猛獸的時機磨練武技，這也是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待到六七年後，公子也能出場了，到時定能一舉成名！”
哦，嗬嗬……要搏殺獅虎才能出名的話，我還是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好了。費潛咧咧嘴，望著那些夾在人群中，身著紅衣，手執兵刃的十四五歲少年，心裏腹誹不已。
可算到了王城，終於看不到那些晃得人眼暈的紅衣服了，費潛抱著地圖，懷揣短刀，前去覲見帝辛。
結果一見到問話的守城士兵，費潛一個頭兩個大，這些家夥竟然也穿起了紅衣服，甚至在甲胄上也用紅色的顏料塗滿各種奇奇怪怪，張牙舞爪的圖案。
是哦，商王朝隻崇尚兩種顏色，一紅一白。白色主吉，婚嫁祭祀乃至朝拜等大場合都喜穿白色，就連君王的朝服都是白色的，上朝的時候一片白花花的雲彩；
而紅色主凶，代表征戰殺伐——不過在尚武的殷人看來，這個“凶”不是對自己而言，而是衝著敵人去的，誓師出征、拜將點兵等軍事場合都會出現大量紅色，民間之人要是“禮數周全”的，打架鬥毆都會穿上
點紅，表示給被打的人一個麵子……神經病。
所以在這個全民對年獸作戰的節骨眼上，這些士兵全都穿的跟血葫蘆似的就合情合理了。費潛沒眼看，別著臉遞過帝辛賜給他那枚玉印，說明是為呈獻堪輿圖而來，請見君王。
很快，通傳回來的士兵給費潛開了門，進了王城，一路上到處紅彤彤，就連那些宮人侍女都在身上點綴了些明顯的紅色，晃得人眼暈。費潛扛著地圖，一路低著頭，盡量不去看，他莫名有種自己變成鬥牛場裏被戲耍對象的感覺。
“呦，子回大人，您也穿的蠻喜慶啊？”宮門前遇到了子回，不出所料，他也跟個紅燈籠似的，沒眼看，費潛撓著鼻子怪笑道。
“子回見過無疾公子，公子已將——嗯？公子腰間之物，莫非是兵刃？”子回一眼看到費潛腰間短刀，不由瞪眼，把著宮門就是防止有人攜帶兵器，圖謀不軌的，這位費公子倒好，明晃晃的在腰裏別著一把凶器，想鬧哪樣？
“瞪什麽眼啊，這是我打造的新兵刃，特地帶來給王上一觀的，你要是不放心，喏，你幫我拿著。”正好還省的墜在腰上沉甸甸的，總覺得褲子要掉了呢，費潛一把將短刀塞進了子回手裏。
子回接過來，乍一看這兵刃……真醜，不由得麵露古怪的笑意。
“公子，王上乃天下第一武人，收藏絕品利器無數，你打造的這……恐怕有些……嘿嘿。”
日您，敢瞧不起我和幾十名學員的勞動成果！費潛一看他那張嘲諷臉，鼻子都要氣歪了。等著，一會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時代的進步趨勢，你家王上有很多神兵利器？這就拿一把破刀全給你砍了他！
帝辛出來了，謔，太意料之中了，又是一個紅燈籠……雖然因為顏值高看起來有點養眼。
“費無疾，堪輿圖總算完成了？你向予承諾之時，可還記得是說‘明日獻上’？逾期一月有餘，該當何罪！”帝辛上來不問其他，先給費潛一個下馬威，嘴角噙著怪笑，分明是在戲弄。
“這個……臣這記性不太好，有些遺忘，為免有所疏漏，校對多次，才耽擱了時間，請王上恕罪。”
“嘿，你以為一番巧言，便能免去失期之罪嗎？明日予出城行獵，祿父將首次親手獵殺猛獸，群臣相隨觀禮。你與他兄弟相稱，自當同往，替他剝獸皮去，權當懲戒吧。”帝辛說著，眼中盡是惡趣味，都快要笑場了。
你大爺的，變態吧！我還是個孩子啊，讓一個未成年人去做這麽活生生血淋淋的事情，合適嗎？費潛心裏暗罵，老子今天非把你的寶貝收藏全砍了！
“王上，臣之所以失期，不僅是為仔細校對這堪輿圖，更是為了履行對王上所言，以鐵石打造兵刃，上蒼眷顧，如今已成功了，”費潛放下地圖，指指子回捧著的短刀，微笑道，“請王上以世間最為銳利之劍斬之，若能將其斬斷，臣這顆頭顱便與之一同斷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