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十四章·噶韭菜，薅羊毛
“老祖宗，您看，小子資曆尚淺，鎮不住場麵，如此大宗的財帛往來，若是出了問題可如何是好？不如還是在這官邸宴客，由您來做個見證——咦？嗯……”
費潛嬉皮笑臉地與比幹商量著，話頭卻突然停住，若有所思。
原本隻是摳門了些，不想自己出錢延請那些待宰羔羊，才厚臉皮地商量借比幹的地頭和麵子，順便白嫖他家酒肉。
可轉念一想，為何不幹脆搞一場拍賣呢？就是要讓他們搶著出價，才能從這些大戶口袋裏掏出更多錢來啊！
如今經商貿易者還大半是以物易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模式都沒成型，這拍賣就肯定更新鮮了。若是能借此機會打出名頭，讓達官顯貴們認識並接受拍賣會這種新的購物形式……辦拍賣會也是個來錢的路子啊，要是還能與正在籌劃中的高檔酒店結合，那可就……
斜睨著費潛眼珠亂轉敲算盤的神色，比幹心下猜到這小子想揩自己油水，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無恥小兒，當我不知你所圖？空得了你父經營之天資，卻半分沒學到你父的闊綽豪邁，一台宴席也舍不得，要臉麵不要？”
“啊……哈哈，哪能呢，無疾是敬重老祖宗的德望，才鬥膽相求，怎會讓您替小子出錢宴客？隻是借地一用，這就回去將酒肉、侍者、舞樂等籌備妥當！”
“明日午時之前可行得？過了午老夫恐為雜務所擾。”比幹撇著胡子，也不知信了費潛幾分，眼裏似笑非笑道。
“明日？太急，消息傳出，總要讓使臣互相通達，廣而告之，多吸引些冤大……嗬嗬，三日後，三日後為好。”
“三日後當是休沐，倒恰好得閑，那便定在三日後晨間相會於此——老夫這便準備請柬，你且回家去，少來煩擾。”
比幹說著，攤開一疊空白竹片，卻沒動筆，眼睛往一旁瞄。費潛偷眼一瞥，正遇上從人幽怨的目光，人家已經捧著酒尊躲在暗處半晌，把酒溫了不知幾遍了。
敢情是打擾比幹吃飯了，羞澀一笑，費潛摸出自己隨身帶的竹筆獻上，行禮退下。
比幹身邊家院跟隨相送，眉眼間好不樂意，沒叫人家開口，費潛識趣地摸出幾枚錢來塞過去，這才體麵地被送出府。
隔著門縫窺望一陣，門外除了自己的馬車並無旁人蹲守，費潛鬆了口氣，放心出去，喚過費粱、蠃，登車歸家。
今日城中鬧騰得不輕，以費伯的手眼，自然早就得了消息，費潛一進家門就被逮住了，翻來覆去地看，生怕他被擠著踩著了，連聲斥責他不知輕重，明日不得托病，務必上朝麵君請罪。
見老爹氣得不輕，費潛隻得低眉順眼地連聲認錯，答應一定聽話，明天找罵去。
好一陣賣乖，才叫費伯饒過他，費潛托著金盤給他看，開口提起自己的買賣，為了從家裏調用人力物力，大致透了個底。
素來以善於經營聞名的費伯一聽，立刻看到了商機，眼前一亮，火氣全消。二兒子雖非嫡出，卻是家裏下一代的指望，如今不僅聰慧善言
，竟在商賈之道也表現出人意料的才幹，叫費伯歡喜之極，險些一蹦三尺，大呼上帝垂憐。
因而他又怎會扯費潛的後腿，當即拍板，隻要給家裏留個做飯的就行，所有廚子、仆役，樂師舞女隨便調用，就是蠻兵也可拉去當門神。
不僅如此，費伯還老成地想到了費潛疏忽的問題——既然是延請各路貴胄大人來“拍賣”，隻有一個金盤怎麽也不好看，而且一旦顯得冷場，可不好把金盤的價錢抬到最高。
“庫房中有些四方奇物，積壓著也無用處，你便取了去，縱使無人中意也可聊充場麵。”
還沒發愁，問題就解決了，有個豪闊的老爹真好，費潛拜謝過，樂顛顛地跟著費伯去庫房點貨了。
之前隻去過放些不值錢原料的“倉房”，這還是費潛第一次進入“庫房”，收藏財帛之地當然要緊，周圍守了一圈異族武士，個個強悍尤勝費粱。費潛還有些不以為然，直到他進去，才驚覺守衛甚嚴的必要。
自家的庫房竟是一座建在地下的樓房，環形石階層層鋪向深處，足有五層！深處太過黑暗，費伯沒帶他往下去，可光是上麵的東西就已經讓費潛眼花繚亂了。
北地的珍珠，東海的珊瑚，昆侖的美玉，目不暇接，最讓費潛震撼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一隻國寶標本，黑白相間的皮毛，圓滾滾的身形，絕不會有錯。
“可惜啊，被做成標本了，這要是活的，我就能實現無數國人兒時的夢想了。”費潛揉了揉那黑白相見的毛發，亂蓬蓬的，冷冰冰的，手感很糟糕，讓他不禁惋惜。
“無疾，竊竊低語何事？”聽他嘀咕，費伯轉身拿燈火照了照。
“嗯……”
猶豫一陣，費潛還是沒忍住內心的渴望，在這犀牛大象滿地跑的時候，國寶應該還不算稀有，能不能弄來一隻養養？但凡是個華夏兒女，沒人不想養熊貓啊！
“父親，再有三個月，就是孩兒生辰……想求您賞個禮物可好？”費潛羞澀地說道，指了指熊貓的標本。
“無疾喜愛這食鐵獸？這東西看著倒是討喜，不過性情凶悍，捕捉不易，其肉味也不美……”
“不不不，我不是要吃，我是想養著！”費潛連忙解釋，敢情老爹還吃過國寶的肉，萬惡的有錢人，那麽可愛怎麽可以用來吃呢，那是用來“擼”的啊。
再說熊貓性情凶悍？明明是呆萌才對吧。
“不喜獵犬卻喜這蠢笨野獸？也罷，若是你此次獲利萬金，為父便差人去尋來。”
得了許諾，費潛一下子充滿了動力，萬金？咱可是奔著十萬金以上使勁的！他揉捏著標本硬邦邦的耳朵，一時出神。
從前妹妹很喜歡熊貓，夢想費潛帶她一起去親眼看看，可一直也沒錢去川地，隻能時常對著一張圖片傻樂。現在不再是窮人，他甚至有機會親手飼養一隻熊貓了，可惜隻剩自己一個人。
“那頭熊貓到了，就叫它小寧吧……加快速度，我要去有蘇氏找到那個女孩，並且有能力把她留在我的身邊……不管她
是真正的小寧，或者隻是相似……”
……
次日，費潛老老實實上朝找罵去了。
然而奇怪的是，不少朝臣饒有興致地偷瞄他，帝辛卻並沒點到費潛，好像全然不知昨日之事一般。
要是真不知道可就見鬼了，一個費伯都能第一時間聽到消息，堂堂君王怎麽可能閉目塞聽，這是等自己主動請罪呢！費潛心裏嘀咕著，早朝結束了沒走，溜到後殿去磕頭。
“王上恕臣輕浮。”
“哦，來認罪了？還算懂事，若你輕狂到有過而不自知，看予如何懲治你。”帝辛接過侍女奉上的美酒喝著，戲謔地瞥了眼“小心翼翼”的費潛。
“臣下年幼，得王上恩賞，一時忘形，隻想叫天下人都知曉，嘿嘿，日後定時常自省，戒驕戒躁。”
帝辛看他嬉笑，橫了一眼，揮揮手，懶得追究。費潛卻沒走，往前湊了湊。
“王上，還有一事容稟……臣下憂心治河所用不足，決定忍痛割愛，已請比幹大人為證，欲將金盤售賣。”
“雖說……可方才賞賜給你，出了宮就圖謀賣掉？”帝辛臉色不好看，艱難地忍住踹人的衝動，讓費潛滾蛋。
“且住！”
費潛正鬆了口氣想走，卻被帝辛叫住了，一個激靈，遲疑回首。
“看在你為國事所慮上，便容忍你售賣宮中之物，不過……所獲之利予要五成。”
搶錢啊！開口就要一半！費潛張口正要辯解，帝辛卻不給他機會，冷笑著拂袖而去，命衛士攔住了費潛，隻留下一句險惡的低語。
“此為稅賦……即日起你費無疾但行貿易，皆需貢賦，十抽五。”
你妹啊！哪有收一半稅的，敲骨吸髓啊這是！費潛叫起撞天屈，大呼小叫地要追上去理論，卻被子回率領衛士死命攔住，讓他恨得牙根癢癢。
“奶奶的，老子噶那些大戶的韭菜，回頭竟然倒要被你噶韭菜！？要不是打不過你……可惡啊！”
不僅這次要搶走一半收成，更可怕的是還說以後每次都要十抽五，心疼的費潛悲傷到窒息，上躥下跳。
“子回大人，你放我過去！世上哪有這般道理，今日就算挨打我也要跟王上理論一番！”
費潛一屁股坐到帝辛方才坐的地方，連尊卑也不顧了，滿地打滾，做足了發火小孩子的情態。
子回同情地看著費潛，嘴角似乎還小心地掩藏著一絲幸災樂禍，卻無論如何也不放費潛過去，軟硬兼施地把他往出趕。
“哼……子回大人，以後有好事我可不叫你！氣煞我也，走了！”
費潛甩著袖子，氣哼哼的衝出去，子回與一眾侍衛相視一眼，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
然而走出宮門，費潛臉上的憤怒卻瞬間消散無蹤，露出了陰險的壞笑，藏在袖子裏的手上，指縫裏夾著兩三根頭發，被他小心收藏。
“十抽五？嘿嘿，很多嗎？敢噶我韭菜，看我怎麽薅你羊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