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蒼記事之十 天景
無聊的人就是這樣,空閑的時間閑得慌,想做些什麽,卻又都不想去做,不做麽,又無所適從。尤其是對於放假的學生來說——殊不知,時間就是被這樣浪費的。
有人問我,我寫記事的意義何在。對此我不想回答。其實我也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生命誕生的意義何在,如果這一切都不發生,那麽也就不會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還有人問我批判的資格。我並沒刻意去批判過誰,因為我也懶,我批判的隻是一種現象。至於資格麽,很簡單,因為我的這份工作。
無趣的人問題總是沒有營養的,就和問一個上戰場的士兵有什麽資格去打仗一樣,顯得比較可笑,如果發問的人是孩童也就罷了,但若是年齡大些的人,恐怕得跟無知掛上邊了。
說實話,我也找不著多少樂趣,承受的大都是悲哀,一個充滿著悲哀的人生,到底意義何在?
有人覺得我太自我了。我也不否認。既然沒有別人,我隻能如此。不然,我一定會瘋的。
大概憂鬱的人眼裏,什麽東西都提不起他的興趣吧?大概內斂的人眼裏,什麽東西都會不好意思開口吧?大概滄桑的人眼裏,什麽東西都是一片落葉吧?
對於某事,我向來是不服天的,不信邪的。
整個人疲憊喪失各種力量的時候,安靜便是相對來說最好的藥物。或許朋友間的麵對麵親密交談會更好,但那個朋友未必合你的口味,一個不慎心情會變得更糟。
畢竟朋友一詞,人們用得比較多,也輕視得如糞土一般,絲毫無歌曲中我的好兄弟那樣的感覺。也就像電視劇中的愛情與現實中的相比,一杯是濃咖啡,一杯是白開水,或許有時候能加些糖?
我不得不將朋友一詞分為三個層麵朋友,真心朋友,知己。
也罷,在這瓢潑大雨驟歇時刻,我拎起一根板凳,麵向竹林,看看能否尋到什麽值得玩味的東西。
周圍忽然是一片黑。
和放電影的場麵差不多,我就像是一位觀眾。不同的是,我眼前的不是電影,而觀眾此時隻有一人。
遠處閃出一道光來。
我聞見了刺鼻的氣味,像是的硫磺。
那裏猛地迸發出了原子核爆般的情景,可我竟然沒有覺得刺眼,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毀滅的璀璨的雲朵?恐怕也隻有我會這麽形容滅世爆炸了。
煙撲撲地卷著,等到消撤無形,卻突然出現成片的千姿百態的黑枯木來。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它們,僵如死木?不知為什麽,我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得特別清楚。
總算出現了火光,本來是一團,結果是兩團,三團,最終是上千,上萬。
有人,數不清的人舉著數不清的火把,他們的呼喊聲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們忽然把火把扔向了枯木林,說是林,其實是森吧?
那片森林般的黑枯木身處火海,它們突然離開了土壤,扭動枝幹跳起舞來,火苗燃燒,燃燒,再燃燒。
很詭異的舞蹈,就像——一種古老的巫師跳。
雨雲密布,很幸運,雨及時地將火海熄了。
但是雨越來越大,不是傾盆,簡直就是落瀑布。雨珠在殘餘的枯木上彈跳,可是雨珠太多了,樹枝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有的便幹脆折斷,四分五裂。
分明是漫天花雨。
人們消失了。
雷電打響,劃亮了我的前額。
但我麵無表情,不為所動。
泥濘路上,一個黑裝男人緩緩舉起槍,指向頭頂的皎月。
懸崖壁,一條斑斕的巨蟒吐著信子,匍匐著盯著撲騰在鳥窩上的幼鳥。
舞台中,一名粉裙女子踮起雙足,雙臂後仰,向觀眾展出窈窕身姿,燈光大放。
槍聲打破了萬物的寂靜。一顆子彈隨著槍軌筆直地射出,方向對著皎月。
蟒蛇猛地將蓄勢待發的頭顱躥向鳥窩,幼鳥當場死於非命。
舞者優雅地跳起舞蹈,鋼琴師,奏樂隊跟著節奏,觀眾拚命喝彩。
槍聲沒有停止,一槍接著一槍射向皎月。
蟒蛇沒有停止,吞咽一隻又一隻幼鳥。
舞者沒有停止,一次又一次在舞台上跳出旋律。
泥濘路上的男人瘋狂了,他陡然把長褲一脫,居然掏出一挺重型機關槍,當空對著皎月猛射。
蟒蛇瘋狂地扭動身軀,幼鳥的父母歸巢——鷹嘶鳴著用鋒利的爪子隨巨蟒鬥在一起。
音樂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舞者瘋狂地扭動身軀,觀眾們歇斯底裏地尖叫,麵容扭曲。
皎月在男人眼裏無限放大,月亮是漆黑的,上麵布滿了隕石坑。他丟下槍,撕開上半身的黑裝,引爆了存放的。
蟒蛇的內髒被鷹抓了出來,血液濺得遠遠的。
舞者筋疲力竭,在舞台上暈了過去。觀眾們站起來大罵不止,有人甚至扔過去了一塊板磚。
淩亂的場景啊。
我麵不改色地自言自語。
這是輛公交車,座位剛好坐滿,不多也不少。
一聲刺耳的門開聲後,踏上來一個人。
他的步伐很穩重,也很輕飄。
人們頭也不抬,不是睡覺,不是望著窗外,就是玩著手裏的手機。
一個女孩在座位上動了。
鄙夷的目光,冷冽的目光,嘲笑的目光,不屑的目光,戲謔的目光同時集中在那離開座位的臀部上。
一切都做得行如流水,天衣無縫,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別人幹了什麽,因為他自己也參與其中。
我忽然感覺心裏有什麽溫暖的東西悄悄溜走了,所有人的心髒都溜走了一樣東西,然後一齊集中到了那個站起來的女孩心裏。
我愕然。別人習以為常地露出自私的麵孔。
“老爺爺,坐這兒。”
我大概明白什麽是天景了。
這種景色,隻有無聊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2016年4月3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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