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施妙計(上)

  葉寧挑眉，總覺得楚天羽此番前來，這火發得莫名其妙。當下也懶得猜度原由，隻耐住性子，道：“不知皇上前來還有何訓示？”


  “葉愛卿的狀元府已經裝修好了。”楚天羽的目光幾度變幻，片刻聲色不動，隻笑，“我記得那晚在醉仙居，葉愛卿說過幫我想籌集南下治水的十萬兩銀子，不知考慮得怎麽樣了？”


  那日在醉仙居夜宴後，隻隔了三天又是瓊林宴，宴上葉寧毒發，之後的情形蘇子謙再清楚不過了，幾乎一直不得空閑，葉寧如何在這短短期間解決這無人能解的難題？這不明擺著強人所難嘛！蘇子謙不由心焦，就想站出替葉寧說話，卻不想斂容沉靜的葉寧早先一步開口了，“這不能，臣已經有應對之策了。”


  不同心思的兩人同時怔住，有應對的法子了？這怎麽可能，十萬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目，短時間怎麽可能籌集得了。難道……楚天羽眉毛一揚，遲疑道：“狀元府是我賜給葉愛卿的，可準賣。”賣了這座狀元府，再加上女兒香近些時日的營利，應該有了十萬兩銀子吧。她是打了這樣的主意嗎？


  “蒙皇上的寵愛，既是皇上賞賜的府宅，臣怎可隨意變賣呢。”葉寧平靜無波的臉上氳了淡淡的笑意。


  聞言的兩人又是一怔，不賣府宅，哪來的銀子？楚天羽神色一滯,眸子裏閃過一抹疑惑，“那是什麽法子？”


  “目前不方便透露，必須等到朝堂之上。”


  楚天羽霍然轉身，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她，仿佛想抓住她眼中的每一個表情，然而對方眉宇間凝著淡漠，淡然的眸子波瀾不驚，他無法窺視出她的內心。


  “那好，你與蘇愛卿剛回來，準許你們一天的假，後天按時上朝。”


  “謝皇上恩典。”兩人一起謝恩，葉寧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覺天已擦黑，於是恭謹道：“皇上天色已不早了。”


  含蓄地下了逐客令，楚天羽焉能聽不懂？但他卻偏偏裝不懂，“是哦，該是晚飯的時候了，我也餓了，聽蘇愛卿說寶笙的手藝十分了得，那剛好可以在這兒用晚膳了。”


  葉寧和蘇子謙瞬間石化，有這樣厚臉皮的一國之君嗎？楚天羽不管不顧地就往屋裏走，葉寧和蘇子謙隻好快步跟上，正悶頭走著，冷不丁聽到前麵楚天羽低沉猶帶笑意的聲音，“以前我在女兒香養傷，如今倒有些懷念住在這兒的日子。既然時候不早了，今晚我就在女兒香歇息了。”


  一語既出，身後跟隨的兩人瞬間頓住腳步，心思各異，卻皆是眉毛擰成了結。


  夜色宛如水墨一筆一筆地漾開。竹聲婆娑，有幾根殘影斜落在窗紙上,微微晃動。房間裏，燭火已燃了大半。驀地，燭芯輕輕爆破一聲火花，恍如戀人的心跳，砰然躍動。明明暗暗的光線中，葉寧手肘抵在桌案上，半握拳撐著頭凝住窗紙上搖曳的枝影，隻覺心事亦不免雜亂如此。


  寶笙從外麵進來，到燭台前摘了橘色鮫紗燈罩，拿起銀剪，剪去長長的燈芯，看燭火穩定了，轉頭凝住自家小姐，好奇道：“小姐在想什麽？”


  “不知道皇上今晚留宿女兒香，究竟是何目的。”葉寧皺了皺眉，桌上一尊玲瓏的白玉爐裏，氤氳出絲絲嫋嫋地淡雅香氣。篆煙嫋嫋，她伸手輕輕一撩，那煙就散得失了形狀。方才將楚天羽安置在一間廂房裏，他竟乖乖呆在裏麵了，沒說找她交談，也沒有難為她，這簡直太不尋常了。


  一籌莫展地扶住額頭，她絕對不會相信他隻是單純念舊才留下的。晚飯後，蘇子謙和她迅速交換了眼神，他隻是蹙了蹙眉，眼神示意她小心行事，便離開了女兒香。連蘇子謙都覺察出其中的不妥，那就證明絕不是自己多疑了。


  “也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呢。”寶笙一邊沒正經地調侃，一邊替葉寧倒了盞茶。


  葉寧卻不喝，手指摩挲著茶盞，膩如羊脂觸手生溫，盞中茶色如蜜，隱約帶著芬冽的香氣。眸中幾個變幻，心中忽然一片明朗，“我看近水樓台好刺探更貼切一些。”一抹嘲諷輕輕地漫上她的嘴角，緩緩地蕩漾開來，一直延伸到那清冷的絕世雙眸之中，逐漸沒入眼底。


  “什麽意思？”寶笙眨巴著晶亮的眸子，臉上露出疑惑神色。


  “好了，好了，不說了。”葉寧放下茶盞，起身便把寶笙往外推搡，“好了，你趕緊去找嵐月過來，就說我找她有事。”


  寶笙看到自家小姐方才還愁眉不展，頃刻間又眉開眼笑，這會兒又說要找嵐月過來，更是讓她雲裏霧裏的，嘟著嘴問道：“這又關嵐月什麽事了。”


  “好了。天機不可泄露，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看到自己小姐一副守口如瓶的樣子，寶笙也知再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依言去找嵐月了。


  葉寧走至榻前，手指把玩著幔帳上的流蘇穗子，背著燭光，似想到什麽有趣的事一般，臉上恍惚有了明豔的笑靨。楚天羽啊楚天羽，既然你要留宿女兒香，我這做主人的怎麽說也得盡盡地主之誼。所以，待會兒便有一份意外的禮物呈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