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蠍影謎沙
“凱文哥哥,起床啦!”艾米麗趴在凱文耳朵邊上用力喊了一聲,嚇得凱文一下子坐起身來,懵懂了好一陣子才想明白身在何處。
“盡搗蛋。”卡爾笑眯眯地把艾米麗拉到一旁,“凱文,我們今天繼續向東還是朝別的方向迂回?”
“直線前進!”凱文很快找回昨日的得意狀態,對部落的威脅全然不顧,他的自信將大家的擔憂打消,隻有卡爾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上馬隨著凱文一路東行。
半天之後,一行人駐足在一處幹涸的湖泊邊。
這處湖泊算不上很大,東西跨度最多不會超過二十米,奇怪的是,它的岸邊怪石嶙峋,湖底卻鋪滿細軟的黃沙,湖岸線雖不規整,但整體看上去很是接近正圓。
艾米麗饒有興致地對菲尼說:“菲尼你看,這個地方像不像一顆巨大的海膽?”
“像,尤其是那些沙子,看上去就像可口的膽黃。”
艾米麗跳下馬背:“凱文哥哥,我們在這裏歇一會吧。”
凱文點頭:“行,我先去周圍看看。”
菲尼跟著下馬站到艾米麗身旁,誰料艾米麗忽然發力,一把將他推下沙坡,還一邊哈哈笑道:“好吃的黃沙海膽,多吃一點呀。”
卡爾沒有來得及阻止,菲尼已經滾下湖底,好在菲尼除了滿身黃沙狼狽不堪倒也別無大礙。卡爾輕聲責備道:“又瞎鬧,萬一下麵有危險怎麽辦?”
艾米麗吐了一下舌頭,衝著菲尼喊道:“你快上來吧。”
菲尼被艾米麗捉弄,心中並無惱怒隻有歡喜,他傻笑著站起來拍去身上的沙塵,剛準備抬腳往上爬,忽然腳下失去支撐,他的重心不穩又摔倒在沙堆中。
艾米麗笑道:“菲尼,還沒吃過癮嗎?”
菲尼卻嚇得臉色大變,他明顯感覺到沙粒在快速下陷,他的雙腳和身體幾乎找不到可以著力的支撐,正在隨著沙粒緩緩陷落:“流沙!快救我!”
艾米麗和卡爾對流沙都沒有概念,艾米麗隻道菲尼在故弄玄虛,卡爾卻看出菲尼麵色不對,趕忙喝止艾米麗的嬉笑,縱身跳下沙坡,可是他還沒有靠近菲尼,雙腳就被流沙困得動彈不得。
艾米麗這下急了,放開嗓門尖叫一聲:“凱文哥哥,快來啊!”
數十米外的凱文聞訊趕到,他見菲尼已被黃沙沒及胸部,急得直接展開翅膀飛身下去。可是菲尼的身體就像被黃沙牢牢吸住,不管凱文如何用力,最多隻能阻止菲尼繼續下沉,卻始終難以將他拔出分毫。
凱文的翅膀將黃沙掀起,如濃霧一般將三人籠罩,卡爾被黃沙憋得睜不開眼、喘不過氣,雙腳也是越陷越深,眼看已經沒及大腿根部,嚇得他居然沒了主見:“凱文,快想辦法……”他的嘴巴剛一張開,沙塵立刻趁虛而入,堵得他差點背過氣去,狂吐半天也沒能將沙粒盡數吐淨。
菲尼更是呼吸苦難,他拚力喊道:“凱文,先救卡爾,否則,我們兩個都要完蛋。”
“我現在鬆手你就死定了!”凱文無心厚此薄彼,可確實無力兩者兼顧,他隻能苦苦支撐著,同時對卡爾大喊:“卡爾,千萬不要亂動,你的動作越大就會陷得越快!”
此時,岸邊的艾米麗扔下一條繩索,卡爾在她的指點下好不容易才將繩索抓住,可是再想把繩索遞給凱文或者菲尼已經難以做到。凱文的雙臂牢牢鎖著菲尼的兩條胳膊,他不會放棄菲尼,也不會給菲尼任何掙脫的機會,更何況卡爾和菲尼之間的視線被風沙阻隔,卡爾數次扔出繩索都以失敗告終。
卡爾急得大叫:“凱文,快抓住繩索。”
“卡爾,你先走!”凱文用足力氣呐喊,“艾米麗,快把卡爾拉上去!”
艾米麗急忙拉動繩索,可是她的力氣根本拉不動卡爾,急中生智之下,她把繩索拴上馬背,衝著馬屁股狠狠抽上一鞭,那馬兒吃疼,嘶鳴一聲撒蹄就跑,強大的拖力迅速沿著繩索傳遞,卡爾隱隱覺得不妙,趕緊鬆開握著繩索的左臂,這才使得左臂的舊傷沒有被這股強勁的力道所傷,但他的右臂差點被拉到脫臼,好在這股拉力的衝擊持續時間不長,他的身體已被順利拉出流沙。
待到艾米麗拉住馬頭回轉過來,卡爾已經爬上湖岸,艾米麗趕緊迎上去:“哥哥,你沒事吧?”
卡爾無暇解釋:“快,把所有繩索全拿過來。”
兩人分頭把其餘幾匹馬上的繩索集中到湖邊,卡爾將繩頭依次扔向菲尼,還不住地喊道:“凱文,接住繩子!菲尼,看見繩索了嗎?”
其中一條繩索恰巧落在菲尼身旁,菲尼衝凱文道:“鬆開一隻手,我來抓繩子。”
凱文依言鬆手,菲尼一把便將繩頭抓住,可是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菲尼四周的黃沙突然整體下陷,一個碩大的黑洞出現在菲尼下方,菲尼的身體也隨之向下猛墮。
凱文嚇得猛扇翅膀,岸上的艾米麗和卡爾也是齊聲驚呼,好在菲尼慌亂中並沒有鬆開繩索,在艾米麗和卡爾的協助下,凱文終於遏製住下墜的勢頭,並慢慢從沙坑中飛升起來。
艾米麗興奮得大叫:“凱文哥哥,加油啊!”她卻不知凱文已然盡了全力,就在她以為凱文和菲尼安然無恙之時,湖底的黃沙忽然如沸水般翻騰起來,一直巨大的黑色鉗子從沙洞中探將出來,朝著菲尼的雙腳夾去。
菲尼大驚失色,雙腳本能的向上懸提,誰料凱文承受不住,兩人的身體都往下沉,眼看那黑色的鉗子就要夾住菲尼,湖邊的卡爾和艾米麗使勁拉動繩索,使得菲尼的身體平移了一段距離,才僥幸逃過鉗子的攻擊。
那鉗子一擊不中便沉落進黃沙之中,眾人驚魂未定,各自使出渾身解數,扇翅的扇翅、拉繩的拉繩,唯獨菲尼在不停嚷嚷:“卡爾,快拉!凱文,堅持住!快啊,它好像又要來啦!”
黃沙確實又開始翻湧,幾個人逼出全身力氣,終於在鉗子探出黃沙前逃到了岸邊。
四人不敢多做停留,在凱文放下菲尼的同時,幾人不約而同地跳上馬背快速逃離。待到跑出數裏路程,他們才停下腳步癱倒在地。
“那是什麽東西?”等到喘息過來,幾個人幾乎問出同樣的問題,隻是討論半天之後,誰也說不清楚那玩意到底是什麽,有人說那是一隻巨大的螃蟹,也有人說那是一隻巨蠍,但不管猜測如何,除了凱文已經沒人願意再靠近那裏半步。
“凱文哥哥,你真的打算回去看看?”
“是啊,我總覺得這異獸可能與幻城有關,我可不想錯過任何一條線索。”
“可是那東西太恐怖了,萬一……”
“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凱文爬起來猛灌幾口涼水,自信地說,“不管那玩意是什麽,反正它不能飛,單憑這一點,我就吃定它啦。”
卡爾等人仍是極力勸阻,但凱文已經拿定主意,然而他去了沒過多久便悻悻返回,大家忍不住問這問那,他卻麵色沉凝不願多說,最後扔下一句“那玩意不知去了哪裏。”便不再說話。
艾米麗衝凱文做了一鬼臉,扭頭跟菲尼輕聲說道:“依我看,凱文哥哥多半吃了虧,要不然他一定會炫耀一番的。”
菲尼一邊點頭一邊示意艾米麗放低說話聲音,以免被凱文聽見。卡爾也湊攏過來道:“我看凱文臉色不好,說不定真有什麽事情,你們先讓他安靜一下。”
“噢。”艾米麗不情願的答應下來,她卻做不到一直不說話,所以她故意放慢速度,拖著菲尼落在隊伍後頭,低聲細語的繼續猜測著各種可能。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等到夜色降臨篝火初上,凱文的話匣終於再次打開:“你們猜一猜,我在那裏看到了什麽?”
卡爾等人早就盼著這個時刻,各種猜測頓時層出不窮:“你是不是看清了異獸的全貌?”
“凱文哥哥,你是不是又跟那個東西打了一場?”
“我覺得那個沙洞下麵一定是那異獸的巢穴。”
“對,那個沙洞應當就是那個東西挖出來的,說不定下麵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物品。”
……
凱文搖著頭逐一否定,等到大家再無新意,他緩緩而言:“我們離開以後,那沙洞已經被黃沙填埋,除了還能看出一大塊麵積的凹陷之外,並沒有更多的發現。”
“那你要我們猜什麽?”
“湖底的黃沙被那異獸攪動之後,再加上很大一部分流沙落入沙洞之中,一些被沙塵埋沒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凱文哥哥,都是些什麽?”
“一定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否則凱文也不會沉默一個下午了。”
“嗯。”凱文默默點頭,“黃沙下麵,是成堆的骸骨,有動物的也有人類的,我粗略的數了一下,人類的骸骨竟然超過一百,真不知黃沙裏還埋藏著多少。”
“啊!”艾米麗驚道,“難道,那裏竟是一個巨大的墳墓?”
“有這可能。”
“凱文,你就是因為這個沉悶一個下午?”
“不,我一直在想,如果那裏不是墳場……”
“不是墳場,那會是什麽?”
“如果隻是一處墳場,應當不會有那麽多動物的骸骨,而且,我在湖岸邊的亂石中找到一處祭台,在祭台的兩邊,刻畫著蠍子的圖案,就跟我們見過的部落旗幟上的一樣。”
“這麽說,你懷疑那裏是一個祭祀的場所,而那些人和動物就是……就是……”
“沒錯,我所擔心的就是這個,你們想啊,我們現在已經深入部落的勢力範圍,這種地方如果是祭祀的場所,就一定跟部落脫不了關係,如果這些部落真的殘忍到用人作為祭品,那我們……很難說會怎麽樣……”
“凱文哥哥,你該不是害怕了吧。”
“不是害怕,而是擔心,我想了一個下午,也沒想通究竟是該繼續前進還是選擇後撤。”
“你不是說,那些部落衝著你膜拜麽,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想啊,以他們原始和殘忍,萬一發現我並不是他們信奉的神明,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凱文這番話說得大家頻頻點頭,卡爾試探道:“依我看,我們要麽放棄這個任務,要麽就得迂回前進,盡量避免與部落遭遇。”
“這樣吧,今天晚上大家都好好想一想,明天一早我們再做決定。”
“也好。”幾個人都表示讚同,隨後大家陷入了沉思當中。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艾米麗耐不住地輕聲詢問身旁的菲尼:“菲尼,你說那個墳場中的異獸,會不會就是旗幟上的蠍子?”
“應該是吧。”
“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麽?”
菲尼看著艾米麗火光中興奮的神情,自然猜到她已有答案,便故意裝作不知,含含糊糊說了一些之後,仍舊沒能搪塞過去。
艾米麗得意地打斷了菲尼:“你想啊,那些部落一定見過那隻大蠍子,而且也見識過它的厲害,所以才會對它產生畏懼,敬它為神,隻有這樣,他們才會在大蠍子的巢穴進行祭祀,才會把它當做敬奉的圖騰。”
“有道理!”菲尼頓悟一般連連稱是,還不忘誇上幾句,“還是你聰明。”
艾米麗更是得意,抬眼間卻看見凱文和卡爾笑盈盈地望著她和菲尼,笑意中除了讚許,似乎還有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艾米麗臉上微紅,忙用問題進行掩飾:“你們已經聽到啦?”
凱文笑道:“沒想到艾米麗現在的分析越來越有道理了,這樣下去,隻怕很快就會超過你哥哥這個智囊了。”
“凱文哥哥,不準拿我開玩笑!哥哥,你看凱文哥哥笑話我,你也不幫我說說他!”
卡爾和凱文相視而笑,原本嚴肅的思考氛圍瞬間就被輕鬆愉快所取代。這種輕鬆在即將麵臨的危難之前更加顯得彌足珍貴,幾個人都不願輕易冷場,可是,對前途的憂心仍然把大家拉回沉默之中……
夜晚的最後一班輪值是菲尼,也許因為太過疲勞和思慮過重,他在值夜中沉沉睡去,當他被清晨的寒意浸醒,突然發現晨光中一大群部落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嚇得他失聲大叫:“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