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滯留在客棧裏的人,都是上府城趕考的考生。他們有一定的鑒賞能力,閑著沒事,可不是要找點消遣?
而狀元牌輕巧方便,多種組合方式隨意變換,意頭極好,瞬間就在讀書人中間風靡開來。但是,能出現在市場上的,隻有幾幅曾湖庭臨時趕出來的牌。
他沒有賣,是找了幾個同鄉送出去的,條件就是多邀請朋友玩。而狀元牌作為目前最新鮮的事務,誰會不想展示自己能第一時間拿到呢?他們欣然同意。
“我不太懂,湖庭送牌還要貼錢,為的是什麽?”陶興抄完一本論語後,開始動手給湖庭一起畫牌,他畫完一叢梅花,終於忍不住自己的疑惑。
在他看來,特製的紙張要花錢,自己畫牌麵要花時間,還不如抓緊這個機會,請人生產出牌麵,再推銷到各個商鋪。相信掌櫃一定很樂意高價收下這些牌,然後賣出個好價錢,畢竟物以稀為貴。
“山人隻有妙計。”曾湖庭神秘一笑。“陶兄,你記得萬一有人來找我,你把人帶到如意客棧,然後再通知我過來就行了。”
“真的會有人找嗎?”陶興疑問。
然而他剛剛說出來的話就被人打臉,居然真的有人找上門來,詢問是誰賣這些狀元牌。陶興穩住來人,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曾湖庭過來。
曾湖庭估計過了五天,狀元牌的發酵已經成功,正好是他收獲之時。
“先生請坐,是您在詢問狀元牌的事情嗎?”曾湖庭在如意客棧的包間裏看著對麵落座的中年男人,穿著低調而不失昂貴,腰間吊著的玉佩玉質清透,應該是有實力的商家。
中年男人沉吟,“這位小哥,你家大人呢?我要找的是能做主的。”對麵的少年才十三四歲,著實不像能當家做主的。
“就是我,我能全權負責。”曾湖庭笑意淡了,“要是您不信,咱們這樁生意就不用談了。”
“送客吧。”
中年人趕忙製止,“不是,不是,能做主就好。”他也見過不少的少年英才,雖然難以置信在這等地方也能碰到一個。
既然是談生意,就要有談生意的樣子,中年人說,“我這人爽快,所以我就直說了,小哥,我願意出兩百兩銀子,買你的狀元牌。”
“四百兩,附贈狀元牌的十種玩法。”曾湖庭一張嘴就翻了一倍。
陶興瞪大了眼睛,什麽,四百?會不會太多?
“小哥這個價格,買下來可就貴了啊!”中年人搖頭,“我都沒什麽賺頭了,不行不行。”
“怎麽會沒有賺頭?”曾湖庭笑道,“要不是我上來考試缺錢,也不會這麽便宜的賣出去。”他暗中指出自己的身份,並不是什麽都不曉得的貧民。“就是賣一千兩兩千兩,我都覺得便宜。”他搖頭做惋惜狀。
“一千兩?!不如去搶啊!”中年人的心理底線是三百兩,漲這麽多?!他對主人沒法交代啊。
“先生請坐,請坐,生意就是要慢慢談啊!您要是這麽著急,生意可就談不下去了。”曾湖庭安撫中年人,“也罷,看在先生是第一個找我的人,我可以免費附送一點消息,要是不值兩千兩,我倒賠一百兩!”
中年人奇異的被曾湖庭的氣場所攝,真的坐下來聽他慢慢說。
“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平日裏總要尋些消遣。而狀元牌,輕便小巧,隨時隨地都可以玩。規則簡單,就是不認字的人一樣上手,擴散開來之後,又可以分成幾個等級。最普通的,就是厚紙做的,定價十文,讓人人都玩得起。上一等,竹片製造,請畫師畫上最新的山水畫,定價五百文。再上一等,鑲嵌寶石玉石,賣給後宅女眷,定價五兩一副。”曾湖庭細細說來,那中年人沉吟,“為什麽最普通賣那麽便宜?十文差不多是成本價。”
“為了形成一種氛圍,擴散影響力,大家都是在玩,你不玩豈不是落伍?氛圍形成之後,高層的人士自然就願意出高價買五兩一副的。”大小通吃,一個不落。
“我手頭還有十種其他玩法,每隔一個月放出一個,整整十個月,”曾湖庭拍拍中年人的肩膀,“想象一下,逢年過節,不論是大街小巷都在玩狀元牌,而狀元牌背麵寫著你家商鋪的名字.……該招攬來多少客人?”他的聲音轉為低沉,中年人想象著那畫麵,隻覺得指,太值了!四百兩簡直是甩賣價!過了這村就沒店的價格!
他蹭的一下站起來,堅決的說,“小哥你先等著我,我立刻回去告訴管事!”
“也不著急,我可以等到今天入夜之前,明天再來可就不是這個價格。”曾湖庭擺擺手,“去吧。”
中年人急匆匆的從客棧離開,從門口叫了馬車就趕著走了。說的嗓子都幹的曾湖庭才有空喝了口茶水,陶興猛的湊過來,“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他聽的心向往之,都恨不得立刻拿錢買下這個主意。
“當然是真的。”喝完一壺茶的曾湖庭這才坐下。
“那為什麽不自己做這個生意?湖庭你要是缺錢,完全可以自己去做啊!最多也就需要幾百兩銀子!這可是賺大錢的生意。”陶興頗為不解。
“那是最理想的狀態。”曾湖庭兩手一攤,“咱們現在沒錢,沒人,沒市場,手裏握著金點子也用不出來。”
“聽起來按照我的主意來做,很簡單吧?做牌的成本怎麽控製?怎麽推銷到後宅給女眷?如果沒能及時銷售出去怎麽辦?存貨放在哪裏?紙質和木質很容易發黴變色?”曾湖庭疑問三連,“還有最重要的問題,如果有人仿造又怎麽辦?”
畢竟畫牌還不算什麽技術活,隻要有心,隨時都能仿出來。
陶興聽完疑問三連,失落說:“是我想的太簡單了。”他光看到賺錢,沒想到背後的艱辛。
他以為能憑借狀元牌,一舉賺到很多很多錢。
不過,湖庭到底是出身什麽家庭,對商賈之事如此了解?
曾湖庭還不知道對麵的陶兄正在懷疑人生,他歎息道:“也不是陶兄的問題,要是有人脈有實力,我就自己做了。現在隻能賣賣方子。”主要是,他年紀確實小,更沒有背景,府城裏臥虎藏龍,如果有人要巧取豪奪他更沒有辦法。
要是,再長大點就好了。
不過嘛,飯還要一口一口吃,人更要一天一天長。
第二日,中年人果然守信而來,還帶來了契約和衙門的見證人。
現在人簽訂契約,一般是雙方共同定下,講究點的,還會找鄰裏間德高望重的老人比如裏正做見證,確定雙方不會反悔。
如果找衙門的人見證,更是一層保證,不過,也要給衙門差人一定的銀錢。
曾湖庭更加肯定自己的眼光,他合作的商家實力雄厚,以後要是有想法,還能再合作。
雙方驗證貨物,曾湖庭昨夜熬夜寫下了狀元牌的十種玩法和一副新牌,對方準備了五百兩銀子。
“怎麽多了一百兩?”
中年人笑著說,“我家主人說小哥提出的思路,值一百兩!”尤其是那個把牌分成三等的想法,簡直是切中要害。
既然能多拿錢,曾湖庭自然笑納。在衙差的見證下簽了名字,按了手印,他就多了五百兩銀子,四百兩的官票,一百兩的散碎銀子方便取用。
四百兩折合重量幾十斤,還是官票更容易攜帶。
中年男人拿到玩法,一邊看一邊拍案叫絕,最後匆匆離去,他相信,憑著手裏的東西,他們很快就能獨霸整個府城的市場。
曾湖庭拿到一個木匣子,他對碎銀子的重量不太清楚,挑了一塊完整的元寶塞給陶興,“陶兄,你的酬勞,這次可多虧你!”
以陶興的眼力,瞬間就能分出來這塊元寶有三十兩,他觸電一樣縮回手,“這太多了。”他也就是跟著打了會兒牌,走訪了幾個同鄉,哪裏能拿這麽多錢?
三十兩,抄書可要抄到哪一年才能賺到?
“這本來就是你該拿的!”曾湖庭又勸了很久,幹脆的說,“這是預先支付的,以後要你幫忙的地方還多著,你不拿我都不敢讓你幫忙。”
陶興這才收下銀子,幾天的時間賺到的錢,是以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曾湖庭從如意客棧回去,誰也想不到那個小小的匣子裏裝了幾百兩,他最近幾天忙的腳不沾地,曾濟庭想抓人都抓不到。
他之前沒在自己住的客棧談生意也認真考慮過,財帛動人心,如果被客棧的誰看到,起了壞心思,再把錢偷走,可不是白忙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