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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筱檸沒想一大早,在上班的高峰期邢總原配夫人氣勢洶洶直接殺到單位手撕小三。


  紀昱恆說得沒錯,邢果然沒再蹦躂幾天,可似乎還沒等行里出手有些事情就蓋不住了。


  季佳躲在辦公室里不敢出來,邢那老婆要往裡沖被邢出來直接擋住,他還是一如平常的人模狗樣,伸手就把老婆一推,「你發什麼瘋?大清早的到我單位瞎鬧什麼?」


  老婆被他一推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好幾步,旁邊有個拓展三部的年輕男同事趕緊扶住她,力勸,「嫂子,嫂子,您先回去吧,有什麼事等我們下了班回家再說,單位人多,您就是不顧及邢總顏面也要顧及自己臉面啊。」


  他老婆抽回手,抖著聲,「臉面?我老公在單位天天跟女下屬亂搞,他都不要臉我要什麼臉面?我還要什麼臉面!」


  邢總聽著咬牙切齒,雙手叉腰朝部門裡其他男的喝,「你們都是死的?給我弄走她!」


  然後拓展三部的其他男人都跑出來作勢要拉他老婆,她聲嘶力竭地喊,「今天誰敢碰我試試看!」


  沒人敢再動,他老婆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要找你們一把手老大!我要找他評評理!我倒要看看出了這檔子破事領導管不管!」


  走廊里的人越聚越多,甚至還有其他樓層的其他同事都坐電梯到六樓來看熱鬧。


  紀昱恆剛從頂樓行長室彙報完工作下來就看到辦公樓層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有人在走廊里一哭二鬧三上吊,他掃到了人群里塗筱檸和趙方剛的身影,一個邁步過去,抬手就用文件夾拍了一下趙方剛的頭。


  趙方剛莫名被挨了一記,嘴裡罵著「操」一回頭看到了紀昱恆。


  「老,老大?」


  紀昱恆疾言厲色,「像什麼樣子?回部門去。」


  趙方剛捂著頭,嘴裡「哦哦」著,趕緊去拉塗筱檸,塗筱檸被趙方剛一把就拽走了,回過神才發現紀昱恆在他們前面。


  「被老大抓包了,讓我們趕緊滾回部門。」趙方剛邊走邊揉後腦勺。


  塗筱檸也心虛地往前走,身後又傳來一陣騷動,她跟趙方剛偷偷回頭,發現是人資主任下來了。


  紀昱恆已站定在部門辦公室門口,他一隻手插在西裝褲袋中,一隻手用文件夾角重敲了一下門,正容亢色地等他們,同時用嚴厲的眼神作警示。


  趙方剛跟塗筱檸又秒慫,像以前上學結伴偷溜早操的學生,回教室的時候才發現班主任正站在門口守株待兔。


  兩人灰溜溜往部門裡鑽,趙方剛先進去,他一踏進門就又被紀昱恆拿文件夾揮了一下腦袋,不輕也不重,緊跟著的塗筱檸他也一併抬手,她閉眼等著像趙方剛那樣被揮頭,文件夾下落的途中微頓了一下,最後只是輕輕碰在了她的發梢上。


  目睹一切的趙方剛捂著頭哀嚎,「老大你『重男輕女』啊!」


  紀昱恆已經垂下的手臂又動了動,趙方剛趕緊抱頭麻利滾回座位,塗筱檸緊跟著坐回自己位置,其他人早到了,也觀摩了一下外面那場大八卦,只是看到紀昱恆回來了各就各位沒被抓個正著罷了。


  紀昱恆長身依舊佇立在門口,他沉聲警告,「別的部門事與你們無關,做好自己的工作謹言慎行,今天的事不要讓我聽到從我們拓展一部傳出的半個字。」


  待所有人應聲,他才踱步進自己辦公室。


  然後趙方剛賊眉鼠眼地舉起手機示意大家群里說話,還一無所知的任亭亭又粘著趙方剛,「師父師父,發生什麼了?」


  紀昱恆辦公室傳來一聲咳嗽,趙方剛立刻做雙手合十狀,朝她拜拜,「姑奶奶,姑奶奶我求你別問了,我再說話就要被老大削了。」


  果然當天邢季二人就被行里叫去誡勉談話了,下午也沒再上班,趁紀昱恆不在趙方剛才敢說幾句話,「卧槽,我從早上已經收到n個同行發來的微信了,都來問我這個大瓜。」


  許逢生也把持續在震動的手機開啟靜音,一臉無奈,「別說你了,我以前在D市的同事都陸續找來了,這傳播速度太可怕。」


  饒靜也把手機開到勿擾模式,「這種事老婆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同業里傳播自然迅速,鬧這麼大估計這兩人都要歇菜。」


  「會怎麼樣?」塗筱檸忍不住問。


  趙方剛晃著滑鼠還在刷單位內網論壇,「行里本來就明令禁止員工之間戀愛,違規一旦被查實,不跟你多瞎叫,要麼自己識趣提辭職,行里還給你一個台階下,要麼雙開沒商量。」


  任亭亭「啊?」了一聲,「這麼不通人情的嗎?為什麼啊?」


  「金融從業人員,家屬迴避政策,防止利用職權徇私舞弊,而且他倆的性質更惡劣,不雙開留著過年?」


  任亭亭開始垂頭喪氣,「那我畢了業也不能進DR了。」


  饒靜忍不住輕「噗」一聲,趙方剛只把一份報告遞給任亭亭敲敲,「去把這份報告好好看看,下班前考你財務數據分析。」


  「哦。」任亭亭噘著嘴接過。


  大家又該幹嘛幹嘛,部門又重歸安靜,只有塗筱檸一個人被趙方剛那句「雙開」攪亂了心緒。


  塗筱檸晚上去看婆婆的時候看到臨床的家屬在收拾東西,她放下包坐下問婆婆,「隔壁的出院了?」


  婆婆搖搖頭,「今天下午人走了。」


  塗筱檸背脊一僵,那個每次來都樂呵呵跟他們打招呼的小老太太,明明精神狀態看著不錯,怎麼會?

  她抓著婆婆的手一時沉默,過了一會兒一對年輕男女進來,男的一進來就狂抽自己耳光,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腳邊。


  女的應該是他老婆,看他打自己就去拉他,「你別這樣。」


  男的此刻也顧不上病房裡還有沒有其他人,他哭著把頭埋進掌中,「我媽走了,我沒媽媽了,我沒媽媽了,我拚命上班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他老婆也跟著哭,他又捶胸頓足,「我不該只顧工作的,我應該每天來看媽的,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趕上,都沒趕上啊。」


  塗筱檸眼淚竟也簌簌落下,她緊緊抓著婆婆的手沒再松一下,婆婆也紅著眼眶,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便輕輕撫著她的手背,「我還能撐,我要看到我的小孫子或者小孫女出生呢。」


  塗筱檸像孩子似的伏在她床頭,婆婆摸著她的頭髮,兩人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


  「昱恆這個孩子不善表達,也爭強好勝,有時候一根筋地會對一些事很執著,你多包容包容他。」過了一會兒婆婆開口。


  塗筱檸告訴婆婆,「他對我很好的。」


  婆婆點點頭,「好就好,你們好我就開心,就是你們工作都太忙,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一會兒隔壁床的兒子兒媳走了,護士進來給婆婆點滴里加藥水,先朝塗筱檸笑笑打招呼,然後對婆婆說,「吳老師還是你有福氣,兒媳天天來,哪像隔壁平常都不見個人影,現在人沒了才後悔,有什麼用吶。」


  婆婆凝著塗筱檸,「是啊,我也覺得我好福氣,兒媳像親女兒。」


  正說著話,病房門又被打開,紀昱恆長身踏入。


  護士又笑,「瞧,您孝順兒子也來了。」


  「媽。」紀昱恆喚著跟塗筱檸眼神一照。


  塗筱檸起身想讓給他坐,卻被他按住肩膀,她抬頭看他,他視線仍在婆婆那裡。


  「今天怎麼樣?」


  「還行,就是食慾小了些。」護士主動告訴他,然後又仔細瞧瞧他們倆小夫妻,「誒?你們是在一個單位嗎?制服都一樣?」


  她這麼一說從未好好留意的婆婆也朝他們看看。


  塗筱檸反應挺快地對她笑笑,「你不知道,現在銀行、行政和事業單位什麼的工作服,都被C市同一家服裝公司壟斷了,專做制服的,做的多了難免有幾家單位會撞款式,其實還是有區別的,我的西裝是有條紋的,他的沒有。」


  護士發現還真是,又對婆婆說,「吳老師兒子在事業單位,兒媳在銀行,都是好單位啊。」


  塗筱檸給婆婆拉拉被子,「哪裡,都是給人打工的勞碌命。」


  護士覺得她謙虛,「再勞碌能有我們醫療行業勞碌?」


  塗筱檸又接話,「都是顧客是上帝的服務行業,各有各的苦,這年頭哪行的飯又好吃呢?就自己當老闆的你看著他住豪宅開豪車,有多少是不背著貸款的?還是人前顯貴背後受罪的多啊,他們也有他們的煩惱。」


  護士點頭認可,「說的也是。」


  待護士離去,向來不大多管她工作的婆婆問,「筱檸你在銀行是什麼工種來著?」


  塗筱檸正在給她切蘋果,現在的動作比以前更熟練,「客戶經理。」


  婆婆顯然不是很了解銀行的一些職位,她又問,「客戶經理是什麼經理吶?」


  塗筱檸就給她通俗易懂地解釋了一下,「媽,這個經理不是您理解的那種高大上的經理,它只是一個職位的統稱,就像大堂經理是大堂引導員,我們客戶經理就是信貸員,再說簡單一點就是一放貸款的。」


  「哦哦。」這麼一說婆婆果然就懂了,「那你們有什麼指標嗎?拉存款什麼的?」


  塗筱檸又把蘋果切成小塊送到婆婆手邊,然後再拿一個蘋果接著削,「有啊,我們不僅要拉存款,還要營銷客戶,很多考核的。」


  婆婆吃了一塊蘋果,「營銷?那要陪客戶吃飯嗎?」


  「有時候要,有時候不要,看領導安排。」塗筱檸快速削好蘋果給紀昱恆送去,還抬眼看看他。


  婆婆聽得不免擔心,「女孩子還是少出去應酬,你們銀行的小姑娘長得又漂亮,萬一碰上壞人怎麼辦?那你們領導人怎麼樣啊?不會經常推你們這些女下屬去陪酒吧?」


  「我們領導啊?」塗筱檸還看著紀昱恆,語氣故意拖了拖。


  紀昱恆一隻手接過蘋果,另一隻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輕輕按捏著她的肩骨,疼倒是不疼,就是讓人覺得癢,塗筱檸又不能在婆婆面前大幅度地動,只得忍著,也不再賣關子了,「我們領導很好的,特別照顧我們女下屬,凡事他能一人擋下的應酬就不帶我們出席。」


  婆婆鬆了一口氣慶幸,「這種領導好,就怕有的領導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還推女下屬出去,為了自己的前途其他人都可以當作棋子。」她又握握塗筱檸的手,「你們領導好人吶,現在社會這種人不多了,馬上過年了,要麼到時候給人家送點年貨?謝謝他平常的照顧。對了,他結婚沒有?」


  「媽。」紀昱恆終於發聲打斷,「銀行是有嚴格規章制度的,不可以私下給領導送禮。」


  婆婆蹙眉表示不理解,「那領導是木魚腦袋嗎?筱檸不說他不說誰知道?」


  塗筱檸在一旁樂不可支,故意說,「我們領導是個不苟言笑,墨守陳歸,很教條很軸的一個人。」


  婆婆哦了一聲,「這樣的啊,那這個人是挺沉悶的。」


  只有紀昱恆一邊在母親面前保持著微笑,一邊手開始輕拍著塗筱檸的肩,一下一下地「警告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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