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劉氏兄弟
商隊一陣急行,太陽快落山時,終於平安走出伏牛山山脈。商隊打馬跨過一座拱形石砌大橋,抵達了南陽城外開闊的衝積平原。
遠遠望著南陽城厚重的城牆,商隊鏢衛和商販們人人臉上露出喜色,緊張疲乏的神情一掃而空。商販們也不再著急催促馬匹趕路,任由馬兒慢步前行,幾個商販拉馬並行靠近閑聊,商隊中不時傳出高興的笑聲。
傅青雲舉目眺望,南陽城外兩條大河交匯而過,城外是大河流沙長期堆積形成的衝積平原,開闊平坦,越發顯得南陽城闕的雄偉厚重。
衝積平原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此時正是初春時節,田地已耕犁平整,苗圃內秧苗已發出嫩芽,綠綠蔥蔥,田野上還有佃農忙碌的身影;遠處房舍炊煙嫋嫋,雞鳴狗吠之聲不絕入耳,與一路行來伏牛山山區荒涼淒愴的景象大不相同。想來是臨近城池的地方,山匪不敢肆意橫行,百姓雖苦,但還能勉強生活。
商隊趕到城門,高大的城牆上,一棟三層高的城樓雄踞城門之上,城樓四角均有軍士把守眺望,手執長矛,氣象森嚴;城樓下,一隊盔甲分明的執戈官兵分兩側把守城門,南陽地界非邊疆城池,來往盤查還不算很嚴。
林叔代表商隊和城門盤查的軍爺打點一番,進了城門。城內又是另一番光景,隻見一條寬闊的青石砌成的街道直通城門,街道兩旁民居商社鱗次櫛比,米麵鋪、油坊、布坊,雜貨店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茶樓上說書人拿著快板唾沫橫飛,幾個青樓女子拿著香帕與來往旅客打趣賣笑;蔥油包子、油炸豆皮、驢肉火燒,各色小吃,沿街叫賣,香氣四溢。
但表麵的喧囂熱鬧下,卻沒有掩蓋這亂世的淒惶。街道角落,不時可以看到衣衫襤褸、麵色淒苦之人或臥地、或跪地乞討,甚是可憐。
街道上不時有背負刀劍的江湖客來往,偶爾也看到有人當街鬥毆。不過當世武風極盛,舞刀弄槍的大有人在,周圍的行人不但沒有絲毫懼怕的神色,反而好奇的圍觀。隻要不出人命,官府也懶得理會。
進城後,李鏢頭帶著鏢衛告辭,商隊也不斷有商販告辭離隊。傅青雲乍然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如置身夢中,神情恍惚而又饒有興致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正環顧間,林正君指著前麵一處房舍叫道“青雲哥,我們馬上到了,前麵就是我家了。”
才走了幾步,一個英偉的男子遠遠衝著他們高興地喊道“林叔、正君,你們回來啦!”男子身形修長,眉目清秀,身前放了兩個籮筐,腳邊放著一杆秤。
林正君繞過傅青雲跳下馬車,一蹦一跳的往哪男子奔去,高興的叫道“劉秀哥哥,我們回來啦。”
劉秀親昵地拍拍林正君的小腦袋,親熱的說了幾句,衝林叔問道“林叔,這一路還順利吧?”
林運高興道“順利,遇到幾個小毛賊,還算順當。”
馬車停在劉秀籮筐前,傅青雲定眼一看,籮筐內還有一些秈米尚未賣出。劉秀個子高挑,高度和自己差不多,二十歲左右,兩眼黑而有神,鼻梁豐潤有型,嘴角微微上翹,顯得堅毅、有主張,卻又不失忠厚善良,讓人頓生好感。
劉秀向傅青雲熱情的點點頭,說道“這些小毛賊也是可惡,欺軟怕硬,聽說山裏好多人家被洗劫一空。這莊戶人家本來賦稅就重,民不聊生,現在流民又四處劫掠,真是苦了百姓啊。”劉秀一臉悲切,憂國憂民之色溢於言表。
林叔道“是啊,從宛城一路回來,沿途防備稍微空虛一點的地方,好多房子都空了,或者逃避兵役,或者躲避土匪而遠徙他鄉。現在好幾股小毛賊結黨成群,聽說有一股勢力比較大的土匪已成氣候,從打家劫舍變成了搶劫商隊和糧餉,朝廷幾次派兵圍剿都無功而返,這生意恐怕做不長久了。”
劉秀歎道“這世道啊,黎民窮途末路,老百姓要是有飯吃,誰會提著腦袋去做土匪啊。”
林叔也深深歎了一口氣,指著仍坐車上的傅青雲,臉色轉喜道“不說這些喪氣話,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小哥是我請的先生,姓傅名青雲,從巴蜀過來尋親的,以後就暫住我哪兒。”
接著又指著劉秀道“這位是我們的鄰居,文d劉,單名一個秀字,字文叔。劉秀賢侄是漢高祖的第九世孫啊,曾在長安求學,精通《尚書》。兩位賢侄都是有才學之人,以後可以多親近親近。”
其時男子二十歲行冠禮,方有“字”號,“字”號往往是名的補充,又是人格品性的一個表義,固又稱為“表”字。
劉秀笑盈盈的向傅青雲拱拱手,說道“慚愧、慚愧,落魄王孫,羞提高祖名號,還請兄台多多指教。”
傅青雲也學著劉秀的樣,拱拱手,回禮道“不敢,請文叔兄以後多多關照。”
林正君在旁邊歡欣雀躍道“好嘞、好嘞,以後我就有兩位哥哥了。”
“小家夥,幾天不見轉眼就把你大哥忘了啊?”傅青雲轉頭一看,一位壯漢肩扛一杆銀槍,朝他們大步走來。漢子虎背熊腰、雙目炯炯有神,神態威猛。
林正君摸了摸頭,不好意思道“劉縯哥哥,你是我大大哥,怎麽會忘了呢。”
漢子走到車旁,熱情的同林叔寒暄幾句,又和善地向傅青雲點頭示好。林叔拱手回禮,介紹道“這位是劉秀賢侄的大哥,單名一個縯字,字伯升。伯升賢侄素有俠義之名,慷慨仁義,聞名於南陽內外。”
傅青雲拱手道“見過伯升兄,請大哥多關照。”
劉縯哈哈一笑,粗獷豪逸之情鋒芒畢露,拍著傅青雲肩膀道“好說、好說。”
林叔對林正君道“正君,你陪著兩位哥哥玩玩吧,我和青雲先回。”又轉頭對劉縯和劉秀道“兩位賢侄,今晚到我家裏來燙兩杯酒喝,叔弄幾個牛雜碎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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