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中愁（3）
那晚，楚卿離開宸殿和如煙慢慢地走回萱殿，清冷的月光灑在她們單薄的身上，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她們一回到萱殿就鑽進了溫暖的臥房之中。如煙為楚卿解下身上厚重的披肩，將之掛在一旁，楚卿則坐在桌邊雙手抱著暖爐捂著身子。
“娘娘，你在這兒先歇著。奴婢為您去備好洗澡水。”如煙對楚卿說道。見她點點頭便走了出去，又囑咐屋裏的幾個宮人說道：“好生伺候娘娘。”
楚卿靜靜地坐在桌旁，捂著身體。一邊沉思，一邊等著如煙。她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想到很多事。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陳年往事。就在她陷入沉思而忽視了時辰的時候，旁邊的宮人輕輕地喚她說：“娘娘……”
她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低著頭恭敬地站著的宮人。她問道：“何事？”那宮女將兩手中的托盤舉起，說道：“這是奴婢剛熱好的粥，娘娘請用，好暖暖身子。”楚卿看著那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欣慰一笑：“麻煩你了。”
說著，端起那碗粥放到桌子上，慢慢地吃了起來。吃了一會兒，又抬頭問宮人：“如煙去了多久了？怎麽還沒回來？”那宮人思索著，緩緩答道：“去了有一會兒了。”楚卿一愣，停下手中的動作，吩咐道：“你且去看看，看看她在做什麽。怎麽如此慢。”
“是。”那宮人俯首答應著，小心地退了出去。楚卿這才又慢慢地喝起粥來。等一碗粥喝盡，剛想叫人把空碗拿走時，一抬頭發現眼前的宮人還未回來。她疑惑地環顧四周，隻有兩個正在掌燈的宮人正站在燭台旁換著蠟燭。
“你們停下吧，和我出去瞧瞧。她們怎麽都沒有回來。按理說不應該啊，奇怪。”楚卿慢慢站起，走到那兩個宮人身前，命令著。她疑惑地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
“是。”那二人停下手中的動作，恭敬地麵對著楚卿站著，答應著。楚卿在二人的陪伴下走出了內殿，其中一個宮人掩好門走在楚卿的後麵。楚卿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縮寫脖子慢慢地走向旁邊的一間屋。
她輕輕推開門，屋內燭火被迎麵而來的風吹得忽明忽暗。“如煙……”她走進屋裏輕輕叫著婢女的名字，卻久不見有人回應。她皺了皺眉，心裏不悅道：“這丫頭膽子越發大了，竟然連我都不理了。”
她提了提腳，往更裏麵走去。當她正掀開幕簾時，一聲慘叫突然從裏麵傳了出來。楚卿嚇得身子一顫，她緊張地看著前方努力克製住自己的害怕。剛剛那個聲音是如煙的發出來。她肯定出事了。
這樣一想，她快速地往裏麵走去，推開那扇緊閉的房門，定睛一看。驚得大叫起來：“你們在做什麽！住手！快住手！”她猛地衝了過去，用力推開前麵的那兩個宮女。將如煙扶起護在身後，睜大眼睛瞪著眼前的人。
“娘娘……”如煙靠在楚卿的背上，雙手顫抖著去抓楚卿的衣襟，她虛弱地開口。“你不要說話了。”楚卿連忙說道。又看向左邊的人，看到那個熟悉的人時，冷冷地說道：“怎麽是你！你在這裏做什麽！”
“哈哈哈……娘娘好久不見。虧得娘娘還記得奴婢，奴婢可真是欣慰啊。”那人突然笑了起來，眉眼輕挑，陰陽怪調地說道。楚卿聞言，心生厭惡，皺著眉問道：“你到底在這裏做什麽！你不是在鳳殿服侍了嗎！”
“娘娘……奴婢想你了……”她慢慢地邁著步子朝輕楚走去，勾起嘴角。伸出手一把揪住楚卿的長發，將她拽到自己的眼前。楚卿痛呼一聲雙手胡亂擺動著，掙紮起來。“娘娘——”如煙上前抱住楚卿的腰身，又空出一隻手去拍打抓住楚卿頭發的手。叫道：“你鬆手！滾開！放開娘娘！”
那宮人仰頭笑了一聲，轉頭看向身後的宮人，喝道：“你們還愣在那裏做什麽！還不快來把這個賤蹄子拉開！”那些宮人被她的聲音嚇住，一個一個縮著脖子點頭應著。又快步上前，幾個人合力將如煙拉開。
“娘娘——放開我！放開我！娘娘……”如煙的雙手被她們緊緊禁錮著，無法動彈。隻能拚命得踢動著雙腳，大喊大叫著。又一個宮人衝上前去，揚起手朝著如煙的雙頰狠狠掌摑著。霎時間響起清脆的巴掌聲和尖叫聲。
“如煙！如煙！你們放開她！”楚卿奮力地想要掙脫桎梏。她聽到如煙的慘叫聲一陣心疼，哭叫著。可是那人還在死死地揪住她的頭發。
那宮人突然用力揪起楚卿的頭發猛地把她的腦袋往上提。楚卿發出慘叫，流下淚水。那人慢慢地湊近楚卿滿臉淚水的臉龐。起唇，惡毒地說道：“你不是問我來這做什麽嗎？好啊，我這就告訴你。”
說完用力地將楚卿推倒在地，又讓人抓住她的兩隻手，按住她的兩隻腳。那人緩緩地蹲在楚卿的身旁，用手挑起楚卿的下顎。說道：“我來，是報當日之仇的！嗬嗬嗬——”
楚卿驚恐地看著她的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她本能地往後退去。可是那些宮人將她死死抓住讓她無法動彈。“你……你你……你要做什麽？”她恐懼地說著。那人猙獰地笑著，揚起手來重重地打在她的臉上。
“啪——啪——啪——啪——”頓時，空氣中響起接二連三的巴掌聲。“啊！！！！！”楚卿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那人停下手，慢慢起身。冷笑一聲。抬眼看了看一旁掙紮著大喊大叫的如煙，不悅地皺了皺眉。指著身旁站著的一個宮人吩咐道：“你，去好好教訓她！”
那宮人猛地縮了縮脖子，腳步慢慢地向後退去。她膽怯地抬眼看著那人，聲音顫抖著：“奴……奴婢……奴婢不敢。”那人嗤笑一聲，回頭挑眉看向她，說道：“不敢？因為她是主子麽？怎麽？你還想違抗皇後娘娘的命令？”
那人一搬出皇後來，便嚇得那宮女跪倒在地，雙手伏地，不停地磕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還不快去照我說的做！”那人不耐煩地吼道。嚇得那宮女身子直哆嗦，她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低著頭，聲音顫抖地說道：“是……奴婢遵命……”
她移動著雙腿，一步一步緩慢地向如煙走去，如煙睜大雙眼驚恐地看著她，搖頭哭道：“不要……不要……不要過來……”那人卻好似聽不見，隻顧著向如煙靠近。她奪過旁邊一位宮人手裏的長棍，站在如煙身前。
“不……不要……求求你……”
“對不起了，如煙姐姐……”那人低聲說著，眼角滑落一滴淚水。她突然操起長棍，狠狠地向如煙身上打去。“啊！！！！！！”“如煙——”一時間響起如煙的慘叫和楚卿的呼聲。
“哈哈哈……繼續……”那人站在楚卿的身前看著這一幕大笑起來。那宮女隻輕輕應了聲“是”便又用力地向著如煙的身子揮下棍棒。
“啊！！！！娘娘救我！！！”如煙痛得直叫，眼淚泛濫成河。她不停地扭動著身子想要躲避酷刑，可是幾個宮人死死地抓住她不讓她動彈。她的身子被打的鮮血淋漓，血跡斑斑。
那人指揮著那宮女繼續教訓如煙，也不讓自己閑下來。她也從一位宮女的手上奪過一根長棍，拿在手上輕輕掂量著。楚卿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屏住呼吸，臉色蒼白地睜大雙眼看著那人，她的身子劇烈地抖動起來。
她看著那人獰笑地朝著自己一步一步走來。她隱約間看到那人幻化成魔鬼的模樣，麵目猙獰，張著血盆大口就要向她咬來。她害怕得大叫著，可是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拚命地扭動著自己的腰身，想要掙開禁錮著自己手腳的鐵鏈。她不斷地晃動著身體和手腳，雙手雙腳被磨得破了皮，流下了鮮豔的血跡。可是她並不在乎，依然劇烈地搖晃著身子。
終於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她掙脫了束縛著她的桎梏。爬起身來快速地逃跑。那魔鬼撲了個空，變得異常憤怒，它全身變得通紅，滾燙起來。每走一步腳下就被烙出一個大坑。
它死死地盯著楚卿，向她追去。楚卿一直向前跑，不敢回頭。她氣喘籲籲地跑著，身上汗水淋漓。她突然看到不遠處出現了一扇門，她心喜地快速跑向那扇救命得大門。
就在她快要接觸到那扇大門時，那魔鬼突然大吼一聲，那聲音震得腳下的路劇烈地崩裂開來。楚卿被震得身子搖搖晃晃，一時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當她正要爬起來時那魔鬼已越到她的麵前，張著血盆大口向她撲來。
“卿娘娘……”楚卿聽到有人喚了她一聲，她猛地回過神來，定睛看向眼前之人。那魔鬼變成了眼前這個惡毒的女子。她陰險地笑著向自己逼近。
“啊啊！！！！！”那人揮起身上的棍棒向著楚卿身上打去。一時間巨大的痛苦侵襲著楚卿的神經，她痛得發出一聲聲慘叫。“哈哈哈……卿娘娘你也會有今天……哈哈……”那人大笑著，痛快地揮動著手中的棍棒用力地打著楚卿。
楚卿的身子被打得傷痕累累，大量地出血。她不停地慘叫著，在地上打著滾。可是施暴者卻是沒有半點同情心，依然向她下著狠手。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所有的萱殿宮人都冷眼看著這悲慘的一切，有些人甚至參與施暴。
她們清楚地知道後宮中的明槍暗鬥和陰險狡詐，她們雖然對如煙和楚卿深感同情，但卻是無能為力，因為在這後宮有空誰也不敢去違背皇後娘娘。所以她們隻有站在一旁靜靜地冷眼看著她們的主子備受折磨。
如煙和楚卿被打得已是奄奄一息，神誌不清。她們眼中的光芒漸漸地暗淡下去，身子不停地抽搐起來。楚卿木然地承受著這一切，如同來自地獄般的折磨。
在她以為自己就要被活生生打死之時，那人卻突然停住了。她聽到那人吩咐著宮人，說道：“你們把她扶起來，拖到寢殿去。”“是。”楚卿慘淡一笑，任由著那些人拖著自己往外走。
當她被推倒在臥房的地上時，她聽見那人興奮地說道：“娘娘……你是不是以為我就要打死你了啊？哈哈……雖然我是很想讓你死，不過呢，到底是皇後娘娘仁慈，隻讓我們好好教訓一下，不能讓你死了……”
那人住了口，慢慢向楚卿走來，蹲在她旁邊。用手狠狠捏著她的臉，逼迫楚卿看著她。楚卿睜大雙眼死死地瞪著她，眼中閃爍著怒火。那人也不惱，隻輕輕地抬起另一隻手替她撥弄好散亂的頭發。
看著她那張被打得紅腫的臉，佯裝憐惜地嘖著嘴。又輕輕俯下頭嘴唇靠近楚卿的耳邊，低聲卻清晰地說道：“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不，我們還沒完。”說完，在感受到楚卿的身子顫抖後，滿意地笑著起身。
對著身邊的宮人吩咐道：“我們走！”“是！”便傲然地帶著一群人走出了萱殿，回鳳殿複命去。楚卿突然流下了淚水，癱躺在地上。她睜著眼無聲地流著淚，眼中夾雜著許多情緒。她在地上躺了許久才慢慢地起身，扶著桌子艱難地走向床邊，她靠著床沿坐著，陷入了沉思。
鳳殿內，皇後正端坐在寢殿之中。一雙眼淩厲地看著前方跪著之人。她慢慢地張開嘴，不緊不慢地問道：“如何了？事情可做好了？”
跪下之人身子一抖，隨後直起身子恭敬地回答：“照娘娘吩咐，奴婢帶著人去了萱殿警示了一番。”“哦？隻是警示了一番嗎？”皇後故意提高聲調問著。“奴婢……還替娘娘您教訓了她們。”那人如實地回答。
皇後目光一緊，眼神犀利起來。輕輕笑道：“可有按本宮說的那般莫要傷了人性命？”那人抬起頭，對上皇後的視線，回道：“不曾傷任何人性命，奴婢謹記娘娘仁慈，不敢傷人性命。”
“那就好。這些日子就不要去萱殿了，以免招來口舌。你最好讓那些萱殿的宮人閉好嘴，若是誰走漏了風聲，我定要你好看！”皇後的眼神突然變得狠厲起來，身上散發著瘮人的氣息。
嚇得那宮人連忙伏身叩頭：“奴婢不敢，奴婢定讓她們守口如瓶，不透露半點風聲！”“那就好。你先下去吧。”皇後淡淡說道。“是。”那人起身輕輕退了出去。
“娘娘……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管事姑姑走上前溫聲說道，皇後疲倦地揉揉了眼睛，說道：“替本宮寬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