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黃府門前

  “好,好,好。”黃老太君以往一向不怎麽看重麵前這個少年,沒想到,在他娘親去世之後,一夜之間便成長了許多,比以往少份了嬌縱無知,多了幾分穩重沉著。


  倒是個可造之材。


  “妾身賈章見過大少爺。”


  “妾身賈瑜見過大少爺。”


  “妾身瑾公見過大少爺。”


  黃浦一妻三妾,妻黃徐氏乃黃徵濤的親娘,已故三年有多,三妾分為大姨娘賈章,二姨娘賈瑜,三姨娘瑾公。


  黃徐氏原名為徐瑩,乃當朝驃騎大將軍徐匡之女,輔國大將軍徐暉之妹。


  賈章(男)賈瑜(女)為尚書中司侍郎賈晸(男)的嫡子女,於同一日嫁與黃浦(男)。


  三姨娘瑾公(男)嫁給黃浦之前,隻是黃浦的貼身小廝,後來勾搭上了主子,混了個姨娘,黃浦也比較寵他,倒也在黃府有點小權。


  黃徵濤記得,在前世,瑾公與賈氏兄妹勢均力敵,然而在自己入宮後沒多久後,瑾公就被查出意圖謀害黃浦,而後關進了祠堂,訴冤無果,最後在祠堂中撞牆自盡。


  思緒回轉,黃徵濤對黃老太君身後一眾下人淡淡說到:“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黃管家扶進府。”


  賈章賈瑜頓時臉色微變,黃徵濤這是徹底把他們無視了!


  賈章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握緊成拳頭。賈瑜尖長的指甲陷入掌肉中,留下一道道彎彎深陷的甲印。瑾公臉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麽不滿,依舊恭敬的站在黃老太君身後。


  看著下人手忙腳亂的把黃管家扶起,黃徵濤說到:“祖母,如果不是黃管家,今天摔在這的,恐怕便是我了,勞祖母安排個好點的大夫給黃管家看看吧。”


  “哦?此話怎講?”


  “對啊!濤哥哥,馨兒還覺得奇怪呢,明明濤哥哥你有馬車不坐,卻要騎馬,黃管家卻坐上了馬車,究竟是為什麽呢?”


  天真爛漫的語氣,可話語的內容,卻是極容易令人往不好的地方想的。


  身為主子,把馬車讓與一個奴才坐。


  這不是在暗指黃徵濤不懂規矩,尊卑不分嗎。


  奴才坐了本是主子坐的馬車,結果卻摔得一身狼狽。


  這不是在說黃徵濤是故意的嗎。


  黃馨方才九歲,眾人隻當她不知人情世故,心直口快罷了。


  然而……


  對於這黃家大少爺,眾人卻在猜測,這事是否真的是這位俊美的公子哥一手策劃的呢。


  難不成三年前的離京也是特意安排的?


  有時候,人心便是棵牆頭草,風吹哪邊往哪倒。


  要想不讓這草跟風倒,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將這棵草……


  直接折斷!


  黃徵濤不可否認,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這都確實是他計劃出來的。


  可是……


  那又怎樣?


  沒有真憑實據,也就隻是猜測罷了。


  黃徵濤眉頭微皺,在眾人看來,這便像是很難回答這個問題了。


  黃徵濤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祖母,家事還是家中議吧。”


  這看著,便是這黃家大少爺想息事寧人了,亦或者,是想掩蓋什麽。


  “濤哥哥,為什麽不能現在說呢?”黃馨緊追不舍。


  “庶妹,家中有些事,還是不宣揚為好。”黃徵濤就差說是‘家醜不外揚’了。


  這擺明是黃家大少爺不肯說了。


  眾人又不禁猜測。


  這難道有另有隱情?


  黃馨銀牙緊咬。


  庶妹!


  自己是多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


  都是因為那個賤女人!還有賤女人死後還留下的這個種!占了自己的嫡出身份!


  “濤哥哥……”


  黃馨仍不死心,心中的不甘與嫉恨叫囂著,她敢肯定,馬車這事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馨丫頭!”黃老太君說話了。


  “祖母……”


  “大少爺大老遠回來,定是累了,快快進府歇息歇息吧,大少爺三年未歸,府中之路怕是忘了,讓妾身給大少爺領路吧。”


  沉默著的賈瑜,把黃馨拉回身邊。


  賈章笑著開口,緩解了氣氛。


  “有勞姨娘了,雖是離府三年,但府中的一草一木我還是記得清的,自己走便可。”


  不等賈章回答,黃徵濤轉身吩咐金閔羲都景秀:“去把我的行李抬進院子。”


  笑話?黃丞相府的路,他怎麽會不記得!


  三年,他每一天都在回想,這裏的每一棵草,每一棵樹,每一條路,每一座小院,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裏每一個人的臉,他都不會忘記。


  三年,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些仇恨從來沒有一日真正從他心上剔除過,隻會複製,繁衍,再生。


  他坐在桌前抄寫經文,心中思量的卻是如何一步一步的將那些人全部毀滅。


  每夜裏他看著窗外那慘白的月光或是流著血般燃燒的蠟燭,上一世一幕幕劃過眼前,欺詐,血腥,背叛,絕望,心中越是憤怒,臉上越是笑得溫婉。


  他這一世隻是來討債的,命債。


  而這黃府的路,今生注定是要被血所暈染的。


  黃府的門關上了。


  一扇門,隔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隔著多少的醜惡與陰狠。


  圍觀的百姓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一切也沒有多大改變,京城隻不過是多了個公子哥罷了。


  “樸懺冽,去查查黃丞相府的大少爺離京三年做了什麽。”


  街道的拐角處,停著一輛黑色的馬車。通體的黑色,沒有一絲一毫的張揚,卻讓人感到壓抑。


  男聲從馬車中傳出,不帶絲毫的情感波動,那是一種濃烈匯聚之後,沉澱下來的冰冷。


  “是,王爺。”立於馬車一旁的男子忽而消失。


  馬車中。


  男人低著頭,似乎在思量著。一身黑色錦袍,銀白色的繡線化成麒麟圖案坐落在衣腳,蟒帶束腰,袖口用金線細細盤上,那是皇族子弟的象征。


  玉冠將頭發高高束起,一抬頭,入眼的便是兩道劍眉,眉長入鬢,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然而,那眼角卻無時不透著絲絲的淩厲,生生將那溫雅的氣息散了七分,留下的,是讓人發自內心感到的涼薄。


  吳毅帆,華朝曾經的神話,華朝少有的異姓王爺。


  老王爺戰死在戰場,王妃心疾過重,也跟著走了。


  偌大的王府,隻剩當時才年僅六歲的小王爺。本以為這個異姓王爺府會就此墮落,可誰知……


  華帝把年幼的吳毅帆接進宮中,下旨封為:吳王。


  十歲,吳毅帆從十幾萬敵兵中生擒敵將,敵軍潰不成軍,其大勝而歸。


  十三歲,獨身七進七出南詔國都,與將士裏外夾擊。南詔,國滅。


  十七歲,出征西域,卻遭西域人毒手,雙腿筋脈被毒物所堵,殘廢。


  華帝尋了各處名醫,皆無可解。


  西域,以毒聞名,能解西域毒的外族人,少之又少。


  吳王戰神的神話,就此落幕。


  吳毅帆手指敲擊著窗欞,一下,一下,又一下。敲擊聲在這寂靜的小巷,顯得分在詭異。


  這個黃家大少爺,似乎與三年前不一樣了。


  他在那人身上感到一股與他相近的氣息。


  孤獨。


  可那人在孤獨中,卻帶著陰狠黑暗以及悲涼,雖然被那人刻意壓製著,但他還是能感覺得到。


  “王爺,回府了嗎?”車外的吳軾坃頭上頂著片大葉子,百無聊賴的咬著根草躺在馬上。


  午後很曬的好嗎,皇家也就隻有他家王爺大中午的閑著沒事跑出來看這出戲。


  嗯,還有那個黃……黃什麽來著?黃徵濤是吧?這時回來他不嫌曬的嗎?雖然說剛開春,可中午還是熱的好嗎……


  真是一個兩個都是怪人。


  隻有他自己是正常的。


  對,沒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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