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物歸原主
黃府。
楊柳領著黃徵濤朝赤朱院走去。
黃徵濤身後，金閔羲捧著個錦盒，緊緊跟著，錦盒裏裝著的，是徐瑩的嫁妝清單。隨後的，是一長串的家丁抬著箱子，浩浩蕩蕩的向赤朱院走去。
越靠近赤朱院，黃徵濤的笑容就越發的明媚。
徐瑩，他的娘，堂堂驃騎大將軍的女兒，輔國大將軍的妹妹，將軍府最受寵的小姐，嫁妝又豈會寒酸，當年徐瑩出嫁時的嫁妝之豐厚，可是讓京城百姓歎為觀止。
他原本屋中的擺件，就是娘的嫁妝，自是珍貴無比。
也難怪賈章賈瑜會眼紅拿了去。
剛才他去找祖母，以“嫡母的物品豈能由幾位妾室保管”為由，說要取回放置在幾位姨娘及庶出子女院子中的那部分嫁妝，祖母二話不說，就拍板答應了，還把楊柳派過來引路，甚至把當年徐瑩的嫁妝清單交與了他。
估計也是怕遭人詬病。
既然這樣……
很好……
現在，他就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大少爺，前麵左轉，便是大姨娘的赤朱院了。”楊柳轉身，朝黃徵濤微微欠身。
“有勞楊柳姐姐了。”黃徵濤朝金閔羲看了眼。
金閔羲會意，掏出幾兩碎銀遞給楊柳。
楊柳推辭了幾番，終究還是收下了。
赤朱院
“姨娘，姨娘，不好了！”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闖進房間。
賈章正在和賈瑜商量事情，見此，臉色一沉，嗬斥到：“做什麽！毛毛躁躁的！”
小廝“撲通”一聲跪下：“大姨娘，二姨娘，不好了，大少爺帶著一群家丁正朝著這邊走來，還，還抬來了好幾口箱子，說，說是要來拿回嫡母的嫁妝……”
“什麽！”賈瑜此刻的尖利而刻薄，整張臉扭曲著，好不慎人。
賈章臉色也很不好看，沉聲問道：“老太君答應了？”
徐瑩那嫁妝的分量有多重，他們都是清楚的，本以為以替黃徵濤保管為名可以吞下這一大筆的嫁妝，想著以黃徵濤那軟弱的性子，回來後也不好和他們討嫁妝。
沒想到，黃徵濤竟然來了，還是如此明目張膽的來了，沒有任何顧忌，帶著一大群人來了。
但是啊，賈章賈瑜卻不知道，如今的黃徵濤，軀殼裏裝著的，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窩囊的靈魂。
而是重生歸來的，是一個帶著怨恨與複仇的惡靈，是一個雙手染滿了鮮血的厲鬼，是一個已被這個黑暗世界腐蝕得殘缺不堪的魂魄。
小廝被賈瑜尖細的聲音刺激得打了個冷顫，哆嗦著道：“老太君答應了，還把當年嫡母的嫁妝清單交給了大少爺……”
“怎麽會這樣！”賈瑜完全不相信，那猙獰的麵容，怒瞪的雙眼，緊咬著的下唇，與平日待人溫和的二姨娘身份毫不相符。
徐瑩嫁妝中的好幾處鋪子，地段好，都是利潤極高的，他們從那幾處鋪子中撈到的油水也是最多的。
那些錢，除了他們自己留著一部分外，全都給了娘家拿去鋪娘家的官路了，每逢節日送禮的錢也是從中取出的。
要是黃徵濤把鋪子收了回去，那他們娘家以後的額外經濟來源可就斷了！
果然是那賤人的種！一回來就惹事！
該死的！
“姨娘，大少爺到院門口了！”又一個小廝闖了進來。
“砰！”賈章的拳頭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就在這時……
一襲紅衣飄然而入，入眼的便是那奪目的紅，再往上看，是那帶著笑意的容顏。黛色雙眉，兩眼狹長，眼角上挑，嘴角勾起，五官美得驚心動魄，明豔至極。
如畫中仙。
不，不是仙。
他有清冷疏離之感，卻沒有仙人該有的靈氣;有縹緲虛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的味道，卻沒有仙人那股令人心平氣和的氣息。
那身紅衣穿在他身上，少了紅色該有的熱烈奔放，反倒帶出了嗜血妖豔的氣息。
他不是仙人，是妖精。
他一舉一動都攝人心魂，魅惑眾生的妖精。
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嘲諷，還有那時而冷冽的笑容，卻讓人感到他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索命的厲鬼，令人生寒。
“大姨娘這是做甚？怎麽發脾氣了？莫不是這小廝衝撞你了？”黃徵濤一進屋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廝，賈瑜猙獰的麵容，“咦？二姨娘也在？”
“大少爺。”屋中的小廝急急行禮。
“大少爺好。”賈章賈瑜。
黃徵濤微微側身，避開了兩人的行禮，看著兩人，笑著說：“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人看著溫和無害，賈章賈瑜卻不知為何覺得黃徵濤的笑極為詭異。
特別是那道停留在他們身上的目光，更是詭異得令他們覺得愈發毛骨悚然。
“嗬嗬，是是，一家人。”賈章諂笑著，“大少爺今日來妾身處是有什麽事嗎？”
怎麽？這兩個人還打算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賈章賈瑜在黃家不是已經爬到了“除了祖母和黃浦外便是最大的主子”的地位嗎？
怎麽？連這麽簡單的消息都談聽不了？
見鬼去吧！
黃徵濤收回盯著兩人的視線，環顧四周，看著屋中一個個精美的擺件，不禁有些黯然。
那些，都是他娘親留下來的東西啊。
上一世就是因為他的愚蠢，讓這些東西落入了害死他娘親的人手裏啊。
還是自己乖乖雙手奉上的呢！
以為送給了父親還有姨娘，他們就會對自己好。
可是呢？到頭來，還終究是害了自己。
當時他們內心一定是在嘲笑他的吧，笑他的愚蠢、他的傻，笑他看不懂人心，笑他的認賊作父、認凶為母。
他的上一世，簡直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的一切舉動，在別人看來，都是蠢笨得無可救藥！
還好，他還有這一世來補救。
前世，是他血染龍梯，而這世，這血的主人，怕是要換了……
強製打斷紛亂的思緒，轉眼間，黃徵濤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哪還有剛剛那不愉的神色。
“我是聽祖母的安排來姨娘這收回娘親當年的嫁妝的，”黃徵濤笑語吟吟，“有勞姨娘替我保管了多年，勞煩姨娘的人把娘親的嫁妝清點出來，而後自有下人收拾。”
連黃老太君的身份都搬出來了，他們哪還有拒絕的道理！
金閔羲將錦盒打開。
黃徵濤將嫁妝清單取出：“姨娘，這是娘親當年的嫁妝單子，勞煩姨娘介時核對核對了。”
頓了頓，又幽幽補上一句：“姨娘可要看仔細了，可別，遺漏了什麽啊……”
賈章賈瑜暗暗心驚。
這大少爺，和三年前不一樣了……
或許他們應該找人去查查，黃徵濤這三年到發生了什麽？
賈章不卑不亢，朝黃徵濤道：“大少爺，你年紀尚小，怕是掌管會出錯，不如先讓妾身看管著先吧。”
賈瑜隨後柔柔的道：“莫不是大少爺怕這嫁妝被妾身給占了？”
不等黃徵濤開口，賈瑜又道：“大少爺請放心，妾身還不至於做這種事。”
“如此便好，兩位姨娘的品性，我自是知曉的。”黃徵濤微微一笑。
兩位姨娘的品性？
當然是知曉的！
都整整相處一世了，再不知曉這兩人的品性，當他上一世都白活了！
看來，這便是不管這嫁妝的事了。
賈章賈瑜鬆了口氣，心中的石頭落下。
誰知……
“金閔羲，等會便跟著姨娘們去清點吧，既然有姨娘們的嚴加看管，想必娘親的嫁妝也不會出太大的岔子的，”黃徵濤轉身把嫁妝清單放回錦盒中，合上蓋子，隨後轉頭，看著兩人，慢慢而道，“是吧？兩位姨娘。”
聲音平淡悠然，然而每字每句卻都讓賈章賈瑜暗中咬牙切齒。
一雙勾人的眼眸流露出平淡的笑意，沒有這個時期青年該有的膽怯和生澀，隻有一種仿佛經過多個歲月洗禮後，沉澱下來的穩重，便使在那張揚豔麗的容貌下，舉手投足間，生生的浸透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風華。
就這點能耐
還想私吞嫁妝？
想的美！
金閔羲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依著黃徵濤的意思，向賈章賈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