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賈氏兄妹

  “二少爺還未歸……”賈瑜咬咬牙,支支吾吾的道。


  黃徵濤笑道:“無礙,放於逸哥兒那處的嫁妝等逸哥兒回來我再去取便是。”


  “仔細著了,夫人的嫁妝可是貴重著的,要是磕著摔著了,那可是你們幾條命也賠不上的。”金閔羲對著一眾下人訓道。


  指桑罵槐!


  與其說是訓誡下人,不如說是打了賈章賈瑜兩人的臉。


  “我也有些乏了,嫁妝的事,便有勞二位姨娘了。”不再給兩人再多推搪的機會,黃徵濤便轉身離去。


  離去。


  風淡雲輕,看似一切都不看在眼裏。


  紅衣獵豔,公子如畫。


  便是個背影,也讓人看癡了去。


  唯有,賈章賈瑜臉色沉得可怕。


  挑了條偏僻的小路,黃徵濤獨自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金閔羲留在赤朱院善後了,都景秀出了府,鹿邯邊柏弦兩人也不知道從吳王府出來了沒,貼身的人都有事在身,也就獨他一人回來了。


  想到剛剛那兩人有怒而不可發的模樣,黃徵濤笑了。


  笑中,夾雜著常人難以察覺的悲涼,然,那絲悲涼即轉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狠厲。


  這隻是一個開始,他必須把這些人以往的囂張的資本,一一奪去。


  那都是他的東西。


  即使黃老太君不同意他收回娘的嫁妝,他也同樣有辦法將這些嫁妝奪回來。


  隻不過是麻煩點罷了。


  至於黃逸……


  他以為他逃得掉嗎?


  “奴才見過大少爺。”


  “妾身見過大少爺。”小路的拐角處另一頭,幾人拐進了小路,走在最前方的紫衣男子,見著黃徵濤,微微一愣,隨後便規規矩矩的行禮。


  “瑾姨娘。”黃徵濤朝瑾公點點頭。


  這便算是應了。


  瑾公退於一旁,神色謙卑:“請大少爺先行。”


  小道狹窄,僅僅隻容兩人通過,於情於理,也是黃徵濤這個主子先過。


  見黃徵濤身邊並沒有跟隨侍從,瑾公又問,“大少爺身邊的侍從呢,怎不見人了?”


  “隻是幫我去兩位姨娘那取些東西罷了,”而後,黃徵濤又笑著道,“倒是瑾姨娘,怎挑上這條小路走了?”


  瑾公溫溫潤潤的道:“大少爺不也是挑上這條路了嗎?妾身隻是隨心而走罷了。隻要能走到目的地,那這條路,就是好路了。”


  隻要能走到目的地,那這條路,就是好路了。


  這話倒是讓人有些猜不透了。


  聞言,黃徵濤暗暗思量。


  這瑾公,也非眾人。


  能在賈章賈瑜兩人隻手遮天的黃府內宅裏存活,甚至還有點小權旁身的人,又怎會毫無心計手段呢?

  隻不過,撐了幾年,終究還是被那兩兄妹給翻倒了……


  還真是可惜呢。


  自己現在在黃府中,明麵上支撐自己的,也就隻有黃老太君那邊了。


  盟友,還是少了點。


  能夠和賈章賈瑜分庭抗禮,瑾公,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黃徵濤略微思索過後,說:“也對,隻要能走到目的地,走哪條都是一樣的。瑾姨娘說話甚是風趣,我倒是有一點感興趣呢,不如去我院中閑談對弈,如何?”


  瑾公原本低著的頭猛地抬起,顯然錯愕了一下。


  大少爺初回府中,勢單力薄,加之後院有賈章賈瑜的明操暗控,就算有老太君支持著,想要安穩度日,也是艱難的。


  大少爺這般說,是想拉攏自己了?

  答應還是不答應?

  隨後,答到:“大少爺說笑了,隻是妾身棋藝不精,怕是會掃了大少爺的興致。”


  如今大少爺還未有何表現,也不知其城府深淺,自己是萬萬不能輕舉妄動的。


  先靜觀其變吧。


  聽言,黃徵濤淡淡的看著瑾公,笑意淺淺。


  瑾公低頭,心中徒然多了一絲不安。


  半晌。


  一抹紅色在瑾公麵前飄過。


  再抬頭,紅衣的主人已經在幾步之外。


  似是察覺到自己看過去的目光,紅衣的主人突然停下腳步。


  清冷的聲音傳來。


  “既然瑾姨娘不善棋藝,那便算了吧。若有時間,瑾姨娘亦可來我院中坐坐的。”


  話音剛落,人便遠去。


  這……


  瑾公咬咬下唇,心中搖擺不定。


  待黃徵濤走遠了,不見了人影,瑾公才出聲說:“言葉,隨我去老太君那兒。其他人,先回院中。”


  涅盤閣。


  黃徵濤剛到院中時,都景秀已經回來了。


  “少爺,他們回來了。”


  見到黃徵濤進了內屋,都景秀趕緊將房門關上。


  “哦?這麽快就回來了?”黃徵濤眉頭一挑。


  這麽快?

  往常不都是和吳王府裏那群人耗上半天的嗎?


  “他們有事要稟告少爺。”


  “景秀,出去看著院子,別讓人進來。”


  “是。”


  待門重新被關上,黃徵濤才坐下,斟上三盞清茶。


  拿起一杯,輕抿一口:“還不出來,還打算在房梁上呆多久?我不介意你們在上麵待一輩子。”


  語畢,鹿邯和邊柏弦從房梁上躍下。


  “是少爺你說的,沒有你批準,我們不能在黃府出現的。我們可是遵守規矩呢~”邊柏弦說完,笑嘻嘻的走到桌前,拿起一杯茶水就往嘴裏灌。


  “柏弦,吳王府的茶還沒喝夠嗎?我看你在那裏可是喝了好幾杯的了。”鹿邯很無奈。


  “那裏的茶哪裏有這兒的茶好?”邊柏弦笑罷,又倒了一杯。


  黃徵濤微笑著,淡淡道:“說吧,有什麽事找我。”


  “少爺,”鹿邯率先說道,“吳王中的毒,出自西域毒門。”


  黃徵濤第一時間朝邊柏弦看去。


  邊柏弦笑著的臉一瞬間垮了下來,身體僵住,端著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在杯中輕輕晃蕩。


  事隔多年,終還是留下了陰影。


  時間可以淡化過去的回憶,但同樣也能使過去的回憶越發深刻。


  聽著很矛盾,然而這就是事實。


  就像他,縱使已過去了三年,他依舊還是忘不了前世,閉上眼依舊能感受得到,看得到一切。


  那句“禍國之子”的判言,那萬箭穿心的痛,那兩人高高在上時臉上的嘲諷,那一身刺目耀眼的紅。


  他看著自己的血從身體裏潺潺流出,與自己那身鮮紅嫁衣融為一體,沿著那白玉階台緩緩流下,染紅了那真龍天梯,他看到有片片雪花飄揚而下……


  前世單純的他閉上了眼睛,徹底死了。


  那一片天空和長長的龍梯便是他的靈堂。


  血與雪是他靈堂上唯一的裝飾。


  待再他睜開眼,重生回來。


  而這時的他,已是複仇魔鬼的化身。


  時間的流逝,沒有讓他忘記過去,反而使那恨在心中不停的滋長,越加的深,深得刻骨銘心。


  邊柏弦低著頭,沉聲道:“少爺,那是鶓毒。我診過了,毒素停留在體內的時間過於長久。”


  黃徵濤將茶杯放下:“你想讓我去解?”


  邊柏弦搖搖頭,說:“少爺,我可以解鶓毒,可我沒有能力在吳王身上提煉出鶓毒。”


  “邊柏弦,你要鶓毒做什麽!你不知道那是害人的東西嗎!”鹿邯臉色一變,走到邊柏弦身邊,低聲嗬道。


  黃徵濤理理鬢邊微微散亂的發絲,倒是不覺得驚異:“鹿邯,毒,可殺人,亦可救人,但看運用者為何人,服毒者又為何人。”


  “鹿邯,鶓毒的效果我知道。”邊柏弦拉拉鹿邯的衣袖,示意他坐下,隨後,兩眼直直的看著黃徵濤,眼中波瀾不驚,而黃徵濤卻看得到在這雙眼眸深處,隱藏著的痛恨。


  和自己同出一轍的恨。


  邊柏弦道:“少爺,我想請你去解毒,把鶓毒的毒素帶回來,”


  “這是毒門欠下我的一筆債,毒門終究是要還的”


  “當年他們是如何欠下的,如今便要已相同的方式償還給我,”


  “我想,或許以後,鶓毒,就是毒門的墳墓。”


  一句複一句,緩慢而深沉,低低的聲音在這幾方的空間裏擴散,然後,消失。


  戾氣漸漸縈繞在邊柏弦周圍。刻意壓低的聲線,也難以掩蓋那一字一句中悲哀到極致的痛,和那刺骨鑽心的恨。


  鹿邯猶豫了一下,終是將一隻手搭在了邊柏弦的手上,感覺到那手是冰涼的,鹿邯緊緊握了握,隨後鬆開:“柏弦,你還有我們。”


  “我知道。”邊柏弦低頭喃喃道。


  黃徵濤站起身,拍拍邊柏弦的肩膀,輕輕歎了口氣:“也罷,你們現在便去吳王府,把我需要的東西備好。”


  邊柏弦猝然抬頭。


  黃徵濤笑了:“怎麽?又不願我去了嗎?”


  黃徵濤垂眸看著邊柏弦,邊柏弦臉上的表情已如往常一般,然而眸光卻還是殘留著方才的厭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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