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溫泉水浴
邊柏弦低下頭,淡淡道:“少爺,多謝。”
“去吧,我今晚便過去瞧瞧,”黃徵濤也淡淡道,“莫要被人看到了。”
吳王府。
“誒誒誒!你們怎麽又回來了!!!”樸懺冽被再次出現在王府裏的人嚇了一跳。
邊柏弦下巴一抬,不屑的道:“本少願意過來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樸懺冽聽言,不滿的嘟囔一句:“那我寧願我前八輩子都做惡人……”
邊柏弦:“……”
金雋冕從遠處小跑著過來,身後有兩個仆人扛著個麻袋氣喘籲籲的跟著。
金雋冕跑到鹿邯麵前停下,微微喘著氣,問:“鹿爺,你這一麻袋的東西落在王府門口了。”
“麻袋?”鹿邯轉過頭看去。
隔著帷帽,沒有人能夠看見此時鹿邯臉上那股玩味的笑。
“那個麻袋啊,”鹿邯笑著說,“你們應該知道裏麵裝什麽的,不是嗎?”
“鹿爺,別開玩笑了,我們怎麽會知道……”金雋冕看了麻袋一眼。
別和我說這是禮物……
怎麽看也不像是禮物啊!
邊柏弦十分嫌棄地說道:“你們送給我們的東西,長得不好看,我們要退貨。”
鹿邯淡淡道:“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誠信,既然我們答應了幫吳王解毒,就必然會辦到。王府派人跟蹤我們,如此不信任,倒是讓我們寒心了,”頓了頓,又道,“若是不想求醫,大可一說,公子其實並沒有多少時間去給吳王解毒。”
樸懺冽已經把麻袋裏的幾個人放了出來,看到幾人昏迷不醒,不由臉色一沉,正要責問,邊柏弦涼涼的聲音傳來。
“這幾個人吸了迷煙,約默半個時辰後便會醒來,不必擔憂。”
“鹿爺,白少,我們並無意……”
“金管家,多說無益,爺我要見你家主子。”
沒等金雋冕解釋完,鹿邯就已經搶先開口。
解釋?
沒什麽好解釋的。是非對錯,大家心知肚明,“解釋”隻不過是表麵上的一塊遮羞布罷了。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解釋。
金雋冕也自知理虧,明智的扯開原來的話題,順著鹿邯的意思說道:“王爺現在在書房,鹿爺稍等,我去稟告王爺。樸懺冽,帶鹿爺和白少去正廳坐坐。”
“金雋冕,不必了,王爺要我現在就帶人過去書房,”吳軾坃走了過來,“鹿爺、白少,隨我去吧,王爺在書房等你們了。”
鹿邯輕輕一笑:“嗬,吳王還真是料事如神啊……”
可不是嗎?
他這邊才到王府沒多久,吳王人不在這卻已經知道了。
也對,吳王的地盤嘛,有什麽是吳王不知道的?
這是在提醒他們,這塊地是吳王的,還輪不到他們在這囂張呢!
邊柏弦禮貌性的朝吳軾坃一拱手,囂張道:“是嗎?那還真是……有勞吳公子帶路了!”
不給本少囂張是吧?
給不給本少囂張那是你們的事,本少願不願意囂張那是本少的事。
開玩笑,本少囂張還用得著看你們臉色?
待三人離去後,樸懺冽看著昏迷的幾個人:“金雋冕,這幾個人怎麽辦?”
金雋冕臉上溫潤的神色瞬間褪去,冷冷的看了幾人一眼:“連兩個人都看不住,留著有何用?送去‘亦’樓訓練,什麽時候可以在那連勝十場,就什麽時候回暗衛營。”
樸懺冽嘴角抽了抽。
“亦樓”是王爺專門用來訓練王府侍衛的地方,“亦樓”內部的人員都是當年跟著王爺出生入死的部下,個個都身經百戰。
要在這些人手下連贏十場?
做夢吧!
想必這次進去就永遠別想要出來了!
書房。
“他什麽時候到?”吳毅帆坐在書案前,一手執狼毫,時不時在書卷上批注幾筆。
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著的,冷冽的,生人勿近的氣息。
邊柏弦扯動了一下嘴角,吊兒郎當地回答:“什麽時候?不知道啊。也許等一下,也許今晚,都說了我們不是公子肚子裏的蛔蟲了,又怎麽會知道。”
吳軾坃眉頭一皺,衝著邊柏弦嗬了句:“白少!請你放尊重點,別忘了這裏可是吳王府!”
“但也請吳公子別忘了,是你們有求於我們。”
吳軾坃的話音剛落,鹿邯的聲音便輕輕的響起,聲音很輕,帶著散懶的味道,有著點漫不經心。
吳軾坃咬咬牙,憤憤的瞪了鹿邯和邊柏弦一眼,轉頭,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吳毅帆。
王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就這樣看著屬下被外人欺負了去?
王爺,好歹屬下也是為了你的腿疾啊!拚死拚活連這張俊美的臉都拚上了,這兩人都不買賬,王爺你起碼也得表個態吧!
吳軾坃悲憤了。
似乎是感覺到吳軾坃看向自己的目光,吳毅帆放下手中的狼毫,抬頭,雙眼冷漠的掃視了眾人一眼,最後,視線落在了吳軾坃身上:“去派人準備三間客房。”
吳軾坃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呆呆的重複到:“客房?三間?”
見沒人理他,又蔫蔫的摸了摸後頸,“我去就是了。”
“看來,吳王是明白的了。”待吳軾坃走後,邊柏弦才說道。
“嗯。”一如既往的冷漠。
邊柏弦不自然的打了個寒噤,被吳毅帆的回答憋的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幹脆一手把鹿邯給推上前去:“鹿爺,你去和吳王談吧,本少不習慣和悶葫蘆說話。”
“沒什麽好說的,既然吳王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來意,那我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吳王,我們先出去了。”鹿邯說完,偷偷用手指掐了掐邊柏弦的手臂。
又把麻煩事扔給他處理!
邊柏弦嫌棄的拍拍衣袖,又暗暗掐了鹿邯一下,隨後才說道:“外傳吳王府的布置可謂精美豪華,媲美皇宮,奈何本少幾次前來皆是來去匆匆,未能認真瞧上一眼,這次倒是可以仔細瞧上幾番了,想必吳王也不會介意的,是吧?”
吳毅帆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鹿邯和邊柏弦,一雙劍眉下,鳳目明澈,長而上翹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一片陰影,烏黑的眼眸,黑得純粹,純到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從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有的,隻是無邊的冷酷與疏離。
那是高高在上藐視芸芸眾生的冷漠;那是獨自倚高欄而望的孤獨;那是戰場上運籌在握的自信;那是不將世間任何人看在眼裏,唯我獨尊的高傲。
龍潛海角驚恐天,暫且偷閑躍在川。等待風雲齊際會,飛騰六合定乾坤!
這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兩人,六道目光隔著帷帽,交戰。
一個沒有冷刀利劍的戰場。
銳利的視線穿過帷帽,看的邊柏弦下意識的避開,這目光讓他感到恐懼,仿佛隱藏在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東西在這目光的照射下也無處遁形。
半響。
那搭在檀木書桌上修長的手指動了動,輕輕叩擊桌麵。
一道內勁,伴隨著叩擊聲,轉眼間,穿過鹿邯邊柏弦兩人間的縫隙,撞在書房房門上,房門被撞開。
鹿邯忽覺臉上一涼。
帷帽的烏紗被內力劃開了一道口子,方才內力呼嘯而過時帶來的寒涼清晰的可以感覺到。
身邊的邊柏弦忍不住後退一步。
他的帷帽上,同樣留下了一道口子。
好快的速度!
此時,吳毅帆方才涼涼的開口:“來者是客,你們自可隨意,”頓了頓,又冷冷說道,“請便。”
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看到這兩道背影消失在他眼前。吳毅帆微微向後靠了靠,脊背挨在椅背上,閉上眼,若有所思。
片刻,薄唇微啟,聲音帶著滲人心扉的涼意。
“本王很好奇,你們和毒門,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走出書房的兩人,急急回到了洄香樓,摘下了帷帽。
“柏弦,你剛剛情緒有些急躁了。”鹿邯一邊打量著帷帽的破口處,一邊說到。
邊柏弦懊惱的搖搖頭,說:“鹿邯,我終是放不下。”
“放不下又如何,你可知道,你今這般對吳王說話,如若不是他們有求於公子,你早就死上了好幾遍!”鹿邯神色一凜,厲聲說道,“吳王最後的那一手,是在警告我們!即使他不能行走,隻是一個閑散王爺,他那身駭人的武功還是在的,那身傲氣還是在的!”
見邊柏弦沉著臉不說話,鹿邯放緩了聲音:“柏弦,你要明白,吳王是一隻獅王,如今,隻不過是沉睡罷了……”
邊柏弦咬咬下唇,扯了扯帷帽上那道口子,悶悶地說道:“我明白了,今日,是我疏忽了。”今日,是他意氣用事了。
他知道吳王是一隻受了傷的雄獅,然而他卻忘了,受了傷的雄獅依舊是一隻獅子,依舊是一個可怕的存在,在他的麵前他們就是兩個渺小的蟲豸。
鹿邯見他不再說話,歎了一口氣,
“罷了,咱們還是回吳王府等公子吧……”
晚上。
吳王府,吳王寢殿,溫泉庭院。
水露盈盈,迷霧漫漫。
吳毅帆倚在溫泉石壁邊,月光反映在他俊美的臉,宛如鬼斧神工的傑作。晶瑩的水珠從他額角緩緩下淌,滑過臉頰,順著下巴滴下,順著頸脖流入柔軟的發絲尾端。
隱藏在額前碎發下的,那雙本應深邃,犀利得讓人膽寒的眼睛,此時卻眯著。即使是閉著眼,看似安靜,然而那種蓄意蓬發的霸氣卻是依舊縈繞在身上。
一隻大手慵懶地撩開胸前的青絲至腦後,那完美的上身就此暴露出來。
胳膊上凸起的肌肉充滿野性的魅力,胸前的被溫泉水泡過而發出的自然粉紅配上兩朵紅櫻極具誘惑,那腹上的塊塊腹肌一看就令人感到饑渴難耐……
他又將青絲甩至前,背後被長密的青絲遮蓋的一道甚長的傷疤此時暴露無遺,甚是觸目驚心!
身上還有許多的箭傷刀傷,傷痕或新或舊,顯然經過時間的洗禮段段續續累積下來的。
然而,這道長長的傷疤,看似很新,像剛剛結痂一樣,實則,隻要細細看去,就可發現,那醜陋的結痂痕跡卻是深深印在肌膚裏的。
這道傷,是最後一次去西域受的。
就在一年前。
突然,吳毅帆原本閉著的雙眼猛地睜開,伸手一揚,帶出一片水花漣漪,手指一勾,掛在身後樹木枝丫上的白色中衣應勢而落,蓋在了吳毅帆身上。
而不遠處,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
在這沒有一棵桃樹的地方,一朵桃花落下,飄在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