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佳人入室
在這沒有一棵桃樹的地方,一朵桃花落下,飄在水麵上。
桃花隨著水的波動而輕輕晃蕩著。豔粉色的花兒,與水共舞,妖妖嬈嬈的,嫋嫋水霧下僅有小小的一朵,自有自的一番風味。
吳毅帆伸手,將這憑空而來的桃花兒托起,舉至麵前,看似細細端詳。
片刻後,手腕一轉,桃花複又飄落水麵。
淡漠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中響起。
“既然來了,又為何不出來。”
“久聞吳王容色過人,妖孽天成,如今一見,傳聞看來並非無可取之處。”
一人從樹後緩緩走出。
帷帽黑紗,紅衣妖嬈。
他走到溫泉池邊,和吳毅帆隔著一段距離,自然而然的蹲下,挽起袖口,修長的手指伸入水中,繼而浸沒了手掌,緩緩攪動,蕩起一圈圈漣漪,水波起伏,惹得那朵嬌豔的桃花猛地顫了顫。
吳毅帆手在水麵輕輕一劃,水流將桃花往黃徵濤方向送去。
“人說桃花公子男生媚骨,妖魅惑人,傳聞確實有可信之處。”
“是嗎?”黃徵濤拘起一捧水,看著溫熱的泉水從指縫間潺潺流下,滴落在水中,伴隨著“咚咚”的泉水滴落聲,漣漪由內向外漸漸擴散開來,“別人還說桃某是千年桃花妖修煉成人形呢,怎麽,吳王不怕嗎?”
“妖精也有好壞之分,本王又有何可懼。”吳毅帆神色不變,坦然道。
黃徵濤猛然抬頭,帷帽下掩著一抹冷笑。
有好壞之分嗎?
那為何當初,那人就以一個“禍國之子”,一個“妖孽禍害”,一個“災星附體”,區區三個詞,就把他打入地獄,傷得他千瘡百孔,死無全屍。
他為黃府,做盡了好人,做全了好事。為了助李峰上位,為了黃府的輝煌,他雙手浸血,以別人的屍骨鋪就自己的路,以自己的血肉成就所謂的愛人,所謂的黃府的榮耀功名。
到頭來卻不知毀了自己。
黃徵濤眼眸中的黑色愈發幽深。
吳毅帆眼睛一眯,看著黃徵濤。
這一刻,這紅衣少年周身散發的戾氣濃烈得讓他心驚。
可眼前這紅衣少年,卻隻是一個比他還小上幾歲的少年。
可是……
那濃重的殺戮氣息,讓他宛若回到一年前那鼓聲震震,刀光劍影的戰場。
當年率領千軍萬馬,橫掃南詔。昔日單刀獨騎,孤身在敵軍重重包圍中取下敵將首級。
那是何等的暢快淋漓。
他本不屬於這京都王府,那一望無際的荒山野草,那嫋嫋烽煙的戰場才是他一個人的歸宿。
他是一隻狼,荒野的孤狼。
然而,這都已經是過去了。
自從患了腿疾,塞外的風景便成了回憶。
他有多久沒有感受過在馳騁疆場,肆意廝殺的快感了?
縱使心中本不在意,此時此刻,也不猶有一絲的遺憾。
手中的水已經淌盡,掌心中遺留下來的水跡在被晚風徐徐吹過後,已由溫熱變得冷涼。
掌心傳來的寒意,讓黃徵濤回過神來。原本四散的戾氣頓時如潮水般蜂擁回流至體內,他宛若無事般的站起,打算走到吳毅帆前。
下一秒,黃徵濤卻是一怔,看似看到了什麽,剛抬起的右腳停在空中。遲疑了一瞬,黃徵濤又將右腳收回。
轉身,背對著吳毅帆,黃徵濤僵硬的說道:“桃某在屋中等候吳王。”
說罷,人也飛似的離去。
這竟是少有的慌張。
這是,怎麽了?
吳毅帆不禁有些疑惑。
溫泉池中,那披在吳毅帆身上薄薄的白色中衣已經被水浸濕,中衣下的皮膚若隱若現,竟有著別致的誘惑。
披著的被水浸透的半透明的白色中衣緊貼兩邊根本遮蓋不住中間。
不過遮住了也不會有卵用,緊貼置身會更加給人以秀色可餐的美感。
一朵嬌豔欲滴的小小桃花恍恍惚惚間飄悠到他腿間。
這粉嫩嬌羞的模樣,像極了剛才的一個人。
吳毅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身子輕輕一顫,這……竟是笑了?!
活該,誰讓你非在本王沐浴的時候來?本王沒將你從樹上打到水裏就很不錯了。
“來人,更衣。”
待穿戴完畢,吳毅帆被金雋冕推著進了寢殿外室,一眼便見一抹鮮豔的紅色身影坐在書桌旁,他背對著自己,手指挑起黑紗一角,正看著桌上燃著的蠟燭。
燭光搖曳著,光透過了黑紗,將黃徵濤的容貌顯現了出來,然而,因為是背對著自己,吳毅帆也隻微微能看到他一點點容顏。
昏暗的燭光映照著,背影蕭蕭,很單薄,帶著一股清冷悲涼的味道,身上那灼目的紅沒有給他帶來一絲的生氣,隻有幽深的戾氣縈繞著。烏黑的長發似墨緞般,柔順的,披散在背後。那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眉。眼角上挑,絲絲魅惑,帶著勾引,縱使僅僅看到了眼尾,也不禁要被這一個眼角攝了魂去。高挺的鼻子,嘴巴因為角度的問題而看不真切,卻隱隱感覺到是帶著微笑。
對著燭光笑著,看著鮮紅色的燭淚緩緩流落,昏黃的燭光,微笑的紅衣少年,此景,竟有著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心中莫明的一怔。
“桃花公子……”進來片刻,也不見黃徵濤有反應,金雋冕便小心翼翼的喚到。
金雋冕敢肯定,如果他再不開口的話,這兩個人一定會就這樣僵坐著直到天亮。
一個是清冷得好像世間萬物都與他無關,一個是冷酷到簡直是座冰雕,連半點火花都擦不著,他可不信就把這兩人放在這讓他們討論病情能討論出個結果來。
黃徵濤將黑紗放下,轉身,看了金雋冕一眼:“你出去。”
金雋冕瞬間傻眼了,瞪著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搞什麽,他不在這,誰照顧王爺?萬一王爺被桃花公子算計了怎麽辦?
黃徵濤沒有再說話了,就這麽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房中再次回歸寂靜。
金雋冕尷尬的把手指放下。
一直沉默著的吳毅帆,抬起右手,手掌向後揚了揚。
金雋冕焉焉的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室外。
幾根粗壯的樹幹上,幾個人正偷偷摸摸的坐著。
“吳軾坃,有沒有看到什麽?”樸懺冽隱蔽在茂密的枝葉中,死死地盯著屋子。
“沒有,連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王爺他們到底有沒有在看病啊……怎麽連一句話都不說……”吳軾坃趴在另一根樹幹上,沮喪的說道。
樸懺冽把頭轉向鹿邯:“鹿爺,桃花公子真的能治嗎,我怎麽感覺有點不靠譜……”
鹿邯正躺在樹幹上假寐,聽言,懶懶的說了句:“你們不信的話,你們大可以把你們家王爺推回出來。”
樸懺冽:“……”
“肯給你們王爺治就算不錯了,別在這唧唧歪歪的。”邊柏弦理理被樹枝碰歪的帷帽,刺了一句。
樸懺冽一聽,惱了,諷刺回去:“白少,你幹嘛老是針對我們!大晚上的還戴帽子,沒臉見人嗎?”
“你才沒臉見人!”邊柏弦也怒了。
吳軾坃得意的笑著:“看來是臉上有缺陷啊~”
鹿邯輕輕哼了一聲,道:“是啊,我們臉上有缺陷,見不得人,那又怎樣?”
樸懺冽樂嗬的說到:“醜八怪~”
邊柏弦撇撇嘴,雙手枕在腦後,悠哉悠哉的躺在樹幹上:“白癡,不知道長得太俊也是一種缺陷嗎?”
樸懺冽:“……”
吳軾坃:“……”
“有人從房裏出來了,看樣子,像是被嫌棄了。”鹿邯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典型的幸災樂禍。
邊柏弦也歡快的說道:“哎喲喲,這不是金管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