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沉痛回憶
“而小姐在相公府上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縱使誕下一子，也還是日日受相公的冷眼。婆婆視而不見，相公嚴詞責罵，妾氏刁難陷害，下人不尊不敬，小姐心中悲苦，卻無處可說。連帶著，跟隨小姐到府上的這個奴才也不好過。”
說到這兒，黃徵濤看到昔嬤嬤的手抖得厲害，額頭滲出了汗珠。隻可惜昔嬤嬤一直低著頭，昔嬤嬤額頭下的麵容，黃徵濤是想看也看不到。
“小姐的相公與三個妾氏狼狽為奸，密謀要如何殺害小姐，好讓妾氏上位。而後，小姐的相公找上了這個奴才，利誘這個奴才毒害小姐。這個奴才抵不住誘惑，又因早飽受其他奴才的欺壓，答應了小姐的相公，幫忙毒害小姐及小姐的孩子。”
“在家廟的日子也是很苦的，她在家廟中每天伺候小姐的孩子，與家廟裏刁蠻的奴才搶飯吃，把毒藥混進搶到的飯裏，送去給小姐的孩子。”
“小姐的孩子很傻，滿懷感激地吃下下了毒的殘羹剩飯，甚至心疼把食物讓給他吃的這個奴才，每次都想分些食物給這個奴才，然而這個奴才每次都拒絕了，並笑言自己已經吃過了。”
“也該慶幸，小姐的相公給這個奴才的毒藥毒性並不至於毒死小姐的孩子，小姐的相公是想把這個孩子留下來，為他妾氏的孩子鋪路，因此，那毒藥隻是讓小姐的孩子身體變得羸弱。”
“隻不過是讓沒過多久，這個奴才餓死了，剩下小姐的孩子，孤苦伶仃地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奶娘，故事講完了。不過我有個疑問，不知奶娘能否回答？”
昔嬤嬤端放在腿上的手不安地抓著褲子反複揉搓，神色緊張，下唇被咬得慘白一片，毫無血色。昔嬤嬤不敢抬頭去看黃徵濤的眼睛，隻是盯著自己手哆嗦道：“少，少爺請說，老奴定，定知無不言。”
“哼，”黃徵濤冷冷一笑，走到昔嬤嬤身後，一隻手搭上了昔嬤嬤的肩膀，嚇得昔嬤嬤打了個冷顫。
而後黃徵濤不喜不悲，和氣地問道：“我想問的就是，既然小姐的相公都讓這個奴才去下毒了，為何在家廟，小姐的相公卻沒關照這個奴才半分？也不吩咐在家廟的奴才備飯菜時備上這個奴才的一份？讓這個奴才去拿其他奴才吃剩的殘羹剩飯吃？”
“而就算小姐的相公如此對待這個奴才，這個奴才還依不惜餓死也要給小姐的孩子投毒。明明這個奴才是小姐娘家的家生子，是小姐從小到大的玩伴兒。為何這個奴才叛主叛得如此徹底？甚至不惜性命也要給小姐的孩子投毒？”
“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昔嬤嬤猛地從站起，又“撲通”一聲狠狠地朝黃徵濤跪了下去，連連磕頭求饒。
“奶娘你在胡說什麽？我為何要饒你命？我又沒說要殺了你。你又沒犯錯。”黃徵濤後退一步，避開昔嬤嬤，溫和道。
“是，是老奴叛主，幫丞相大人殺了小姐。但是老奴沒有毒害少爺您啊！老奴根本就沒去家廟！是少爺您在去家廟前把老奴送會大將軍府的啊！”昔嬤嬤慌不擇路，哭著直接承認了她毒殺徐瑩，卻又否認了要對黃徵濤施以毒手。
昔嬤嬤當然會否認。黃徵濤也沒打算讓昔嬤嬤去回答那幾個問題。畢竟重生的隻是他一人，前世的事情也隻有他知道，昔嬤嬤又怎可能知道前世的她自己為何會不惜性命給他投毒。
吳毅帆拿著的那本書久久沒有被翻頁了。吳毅帆眼睛看著書，可注意力卻是飄到了黃徵濤和昔嬤嬤那兒。吳毅帆看書的眼神有些寒意和怒氣，像是對某些東西感到極其的不滿，但又不得說出來。
黃徵濤盡力壓住自己的怒火，深吸一口氣，淡淡道：“我知道。”
“但是，原因呢？”
“你是大將軍府的家生子，你的賣身契都在大將軍府，你沒什麽好怕的，你為何還要叛主，聽從黃浦的話毒殺自己的主子？”
“小姐嫁去丞相府的前一年，老奴陪小姐去街市時和街市的一個菜農老李互生情愫，這事小姐也是知道的。後來小姐嫁去了丞相府，就托了個關係，讓老李進了丞相府做了奴才，還給老奴和老李做主，讓老奴和老李結了親。”
“我娘對你這麽好，你為何還要毒害她！”黃徵濤始終還是沒忍住，在聽到昔嬤嬤述說往日種種後，忍不住紅著眼睛帶著哭腔吼道。
吳毅帆把手上的書放回了書架。轉過身背著手，靜靜地看著黃徵濤。
昔嬤嬤同樣也是哭著，手死死揪著自己的褲子，搖著頭哭訴道：“可是後來丞相大人知道後把老李關了起來啊！他用老李的性命威脅老奴，要老奴幫忙在小姐的吃食中下藥啊！”
“老奴這前半生，為了小姐任勞任怨這麽多年，陪著小姐在丞相府吃了那麽多苦。早年老奴又喪失雙親，老李是老奴的夫君，是老奴的天啊！老奴不能沒有老李啊！老奴一時鬼迷心竅，被丞相大人逼上了絕路，隻能背叛了小姐。”
黃徵濤咬咬牙，問道：“下藥？那你可知，那藥是毒藥？”
“知道。”昔嬤嬤的聲音小了下去。
“你可有答應過黃浦在隨我去家廟時在我飯菜中下毒？”黃徵濤又問。
“有。”昔嬤嬤的聲音微不可聞。
“黃浦用老李性命威脅你毒害我娘，你當時為何不告訴我娘？我娘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昔嬤嬤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聲音透著悲憤與無奈，連聲哭喊：“告訴小姐？我怎麽告訴小姐？小姐在丞相府日日受欺，寸步難行，就連最下等的奴才也能違抗小姐。小姐自顧不暇，我告訴小姐又能如何？小姐又能幫上什麽？”
“小姐身後雖有大將軍府撐腰，可是嫁夫隨夫，大將軍府又怎能幹涉丞相府的家事？況且老李是丞相府的奴才，賣身契在丞相大人手上，丞相大人要打殺一個家奴大將軍府怎能攔得住！”
“所以你就殺了我娘，還打算給我下毒？”
昔嬤嬤咬著牙，緩緩承認道：“是。”
“昔嬤嬤，在我離開大將軍府後，自裁吧，”黃徵濤心情已經由怒轉悲，“昔嬤嬤，你可以為你愛的人去付出，但這付出也是有底線的。你捍衛自己的愛情，這沒有錯。可你們兩人的愛情，與他人無關，為何要讓無辜的人為了你們的愛情付出性命？”
“或許你會說老李也是因為我娘和黃浦的情感恩怨而被抓，可是抓老李的不是我娘，我娘完全不知情，她徹頭徹尾是個受害者，從一開始遇上黃浦便是了。”
“而這樣的她，卻要因為四個人、兩段愛情而丟失了性命。”
昔嬤嬤奮力爭辯：“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小姐自作主張！把老李帶入丞相府！老李就不會被丞相大人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