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王族兄弟情
離人輕蔑的勾唇一笑，就像是一條水藍色的鬼魅一樣，青煙一般便飄飄然的離開了。
等侍衛趕到的時候銅宮之中已經沒有離人的半條影子。
他命人四下搜索那個叫做離人的少女，然而得到的結果卻令人大驚失色。
整個銅宮裏，都沒有一個叫做離人的人。
孟古青百思不得其解，隻當是自己做了一個夢。
然而，第二天他帶傷跟隨幾位王兄一起出去狩獵的時候。
雙腳才剛踏出嚴實的銅宮半步，整個身體的血便就變得開始一分分的僵冷下去。
有個穿著水藍色玻璃紗的侍女捂住半張臉，過來輕輕扶住他的手臂：“殿下，您應該先休息半個時辰再出去狩獵，請讓我服侍你。”
侍女手上的力道不容他抗拒半分。
他的雙腿埋在地上漸漸失去知覺，唇瓣紫白。
身後有幾位王兄呼喚他的聲音。
但是他聽見這些聲音的時候，卻是忍不住的，開口吩咐身後的侍衛：“關起來。”
侍衛愣了一下。
穿著水藍色玻璃紗的女子幫孟古青又重複了一次：“少主下令要你們把幾位今日要去狩獵的王子，關起來。”
離人服侍他回到銅宮。
大巫速速前來看他的雙腿，但是鞋襪都脫下來的時候，卻發現皮膚已經呈現出灰白色。
大巫的唇瓣哆嗦了一下，尖利的嗓音甚至有些逾越的厲聲質問孟古青：“青王子！您怎麽可以離開銅宮？”
孟古青望著她，有些厭煩跟叛逆：“憑什麽他們都能離開銅宮，而我就不能離開？”
大巫匍匐在地麵上，看著他那雙已經灰白色的雙足，身體簌簌顫抖，仿佛是極端的悲傷跟恐懼--
“他們都不是銅宮的主人，而您卻是啊！”
孟古青不以為意：“汗王之位也不過是格達諾死後強壓在我身上的罷了，我本來便沒有承襲汗王之位的打算。”
大巫抬起頭，雙眼赤紅的盯著他：“可是，您的母親是塞拉汗妃啊，塞拉汗妃跟塞爾尼汗妃都是世代與蘭格爾族汗王聯姻的蘭拉族的女子，她們是天神遺留的部族，隻有她們所生的孩子才有智慧成為汗王啊！”
“她們都有那種怪病，隻是被神詛咒的後裔罷了。”
“您並沒有那種怪病啊。”
大巫匍匐在地麵上，想不通一般的呢喃：“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您的雙足也有了風蝕之毒的病症？”
大巫開始語無倫次的瘋魔起來。
孟古青卻呆坐在金座上半天都沒有動彈。
離人在他耳邊說話的聲音輕輕的：“殿下，那隻鷹，為什麽不送回去呢？從哪裏送來的，送回到哪裏去？”
離人的聲音那樣輕，仿佛能令人著魔一樣穿透到腦中。
孟古青的手指一分分的攥起來，吩咐侍衛將那隻鷹送回幾位王兄被關起來的房間裏。
他隔著黃銅製成的窗戶縫隙裏看進房間裏。
那隻鷹被餓了一晚之後，像是瘋了一樣去啄食那幾個邀他一起出去打獵的王兄。
他的哥哥們躲閃不及，被猛地一口啄下去咬傷了胳膊。
那個哥哥瞬間像是瘋了一般抽出長刀就一刀斬斷自己的手臂。
灼熱的血灑在地麵上，漸漸化成跟紅色地毯一樣的顏色。
孟古青收回視線，問離人：“為什麽他要斬掉自己的胳膊？”
“風蝕之毒會經過血液流動迅速流竄到全身，如果這種毒流竄到了全身，一見風，就會化成你母親那樣的石像，他們很清楚這隻鷹帶著毒。”
孟古青眸中神色陰暗而懷疑。
離人卻微笑：“不信你就讓他們再去打獵啊？”
孟古青果然聽從離人的建議，將幾位王兄從銅宮裏放出去打獵。
這一次，他的王兄們像是死狗一樣牢牢抱住門檻，死活都不肯離開銅宮半步。
孟古青忽然一下子相信了離人說的話。
他坐在輪椅去那幾位王兄的麵前，問他們：“你們是願意讓我殺死你們，還是願意自己從銅宮走出去。”
他的哥哥們抱住他的腿求饒。
他的眉毛隻是淡淡的挑了一下，便向侍衛下令：“送我的王兄們去狩獵，天黑之前若是他們能回來，就讓他們進入銅宮。”
然後……
畫麵在這裏戛然而止。
或者說，一切，都在這裏定格。
陸小棠作為一個入夢的局外人，很容易的找到了扭轉整個事態的切入點。
如今，孟古青請他來織一個夢。
無非是要扭轉當初的結果。
她在銅宮待了很多天，但是一次都沒有見過孟古青的王兄。
不難斷定，其實，當初他把他的王兄們都趕出去狩獵之後，他的王兄們，一個都沒能活著回來。
如今，他讓他織造一個夢，無非是想要讓他的王兄們活著回來罷了。
可是，這件事，又豈非是她扭轉便能輕易預料結果的呢？
她手勢變換，凝神聚力。
定格的畫麵漸漸變得生動。
銅宮裏有用巨大的白水晶整成透明窗戶。
孟古青一直在窗前凝望著進入銅宮的必經之路。
太陽一分分的落下，整個天地開始被黑暗籠罩。
陸小棠覺得孟古青的心應該已經開始慢慢的平靜下去，他應該已經猜到，他的王兄們絕對不會活著回來。
然而，就在他垂下眼睫，準備扭轉輪椅離開這個窗前的時候。
眼角餘光掠過天邊，突然猛地看見在遠處過來幾匹毛色深暗的高頭大馬。
在那些馬背上坐著讓他極為熟悉的人影。
有侍衛不久便過來稟報：“少主，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六王子，七王子，八王子，他們都回來了。”
陸小棠看向窗戶外麵，發現那幾個人不止是回來了，而且還有說有笑。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那幾個王子便來到孟古青的麵前。他們四肢健全，沒有半分受風蝕之毒的模樣。仿佛之前被鷹啄傷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其中一個王子手裏提著一隻沙狐的尾巴，將沙狐倒抓著拎過來給孟古青看：“阿青，你看，四王兄我厲不厲害，這沙狐狡猾了鑽了三個洞，還是被我給一箭射中了。”
旁邊幾個穿著狩獵勁裝的年輕男子也紛紛笑著附和--
“可不是，這沙狐可不容易捉，每次都跑的特別刁鑽。”
“阿青，你看這沙狐的皮毛不錯，用他給你做頂帽子如何？”
“阿青啊，你看七哥今天還捉了一隻落單的小野兔。”
其實他們打來的這些東西都不是最好的，但是孟古青聽著他們在這邊哈哈笑著互相說個不停，就覺得愣愣的。
離人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陸小棠到處都找不到離人的身影。
孟古青就靜靜望著他們。
之前的風蝕之毒跟幾位王兄打算害他的經曆都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
陸小棠覺得織造的這個夢到這裏若是止住了，便已經很好很完美。
接下來，孟古青可能會跟他的幾個王兄一起兄友弟恭的打理這個銅宮，然後一直這樣熱鬧而安寧的生活下去。
可是，就在她眯眼看著時光簌簌飛逝了幾年之後，一切忽然峰回路轉。
孟古青十四歲，已經成為銅宮裏人人敬重的少主。
他的幾位王兄大都娶妻生子。
然而在家宴聚會的時候，他喝的迷迷糊糊，卻忽然有人從他腹部遞過來一刀子。
他驚愕的睜大眼睛，喘息都異常起來。
明明瀕死的表現是那樣的明顯，可是，在他麵前幾個推杯換盞的王兄卻都是眼角帶笑的望著他。
甚至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粗重的喘息漸漸如同窒息一樣虛弱下去。
陸小棠的手指忽然一僵，然後放棄了手上的手勢。
眼前的畫麵被一點點稀釋。
重重帷幔又漸漸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孟古青一隻手捂著小腹，猛地睜開了眼睛，額頭上，有一粒豆大的汗珠一下滑落下來。
陸小棠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說什麽比較好，隻是坐在他對麵的凳子上，伸手叩擊桌麵：“雖然我能幫你改變幻境改變過去的經曆，但是，人心是不能改變的，你的王兄們麵對第二次機會，仍然還是選擇殺死你。”
孟古青垂下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忽然苦笑了一聲。
陸小棠覺得有點同情他：“你節哀，曆代的王宮都是很殘忍的地方，你的銅宮也是一樣。”
孟古青點點頭：“我知道。”
陸小棠不想跟他繼續糾結過去的事情，便想要鼓勵他樂觀的生活。
可是孟古青卻一下抬起頭來，問她：“你要怎樣才能把人留到夢裏？”
陸小棠豁然蹙眉，對這個問題感到深深的無奈：“如果我要一直維持這個夢境就必須保持同一個手勢，不能放棄結印，可是，我不能為了把你留在夢裏一輩子這樣啊。”
孟古青看見她的雙手，顯然很不悅：“不能把人一直困在夢裏，我讓你研究織夢之術又有什麽意義？”
“那你願意留在夢裏嗎？”
孟古青搖搖頭：“我不能死。”
陸小棠像是找到了原因：“大概是因為你不想留在夢裏，所以我解印之後你就出來了，若是你想留在夢裏，我即使是解印，你也不能從夢中出來。”
“那就要看是美夢還是噩夢了。”
孟古青說完之後轉頭看陸小棠：“你的織夢之術已經初具規模，不如接下來便去找大巫問問看下一步的計劃罷。”
“下一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