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軍中細作
她清楚的記得楚琊在參軍之前就許下誓言一定要將黑鼬豹趕盡殺絕讓東佳人離開共周的土地。
可是如今，那一腔熱血，那些錚錚誓言，卻被一句迎娶柳葉兒給擊的支離破碎。
赫連鎬兒被震驚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楚琊卻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麽不對，步伐輕鬆的往前走：“到時候，鎬兒也一塊來長靈山生活吧，那地方是世外桃源，雖然天氣酷寒，但是沒有戰亂，能安穩的生活一輩子，對了，柳葉兒的鄰居家有個兒子叫張儀，到了適婚的年齡，你也該嫁人了，要不要我讓葉兒給你牽紅線？”
赫連鎬兒在他身後站住，即便他說了這樣多的話，她也一句都沒有回應。
而且一步都沒走。
楚琊覺得不對頭，停下步伐回頭看她。
她微微低頭，雙手攥成拳頭，烏黑的劉海垂落下來遮住了那雙漂亮而堅毅的眼睛。
她的聲音清晰的宛若早潮，卻是帶著一股清冷的意味：“不用了，我這輩子……都不嫁了。”
她這輩子都不會嫁給別的男人。
除了楚琊，她誰都不會嫁。
但是楚琊居然不要她。
柳葉兒？
那個醫館老大夫的孫女兒，為什麽那少女跟楚琊不過是相處了短短八個月就讓楚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什麽都忘了，忘了當初父母雙亡的大仇。
忘了立誓要將黑鼬豹全部驅趕。
也忘了，當初浴血奮戰，死了多少同吃同寢的戰友。
那樣深的血海深仇，全都因為一個嬌美的少女而磨滅掉了。
她抬起眼來，望著他：“如果，你打算假死做逃兵的話，現在就離開吧。”
赫連鎬兒跟楚琊回去的時候，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冷。
張敏德十分善於察言觀色，在見到赫連鎬兒飯都沒吃就回到軍帳中之後，走過去跟楚琊說話：“傷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吧？”
楚琊點點頭：“已經全好了。”
“這段時間你不在，鎬兒一直很擔心，什麽時候全好了的？”
“大概兩個月以前。”
張敏德狀似輕鬆的問他：“那怎麽不早點回來，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念我們？”
楚琊轉頭看張敏德，一張俊美的臉上有耀眼的風華：“在長靈山，遇見一個喜歡的女孩兒，心地善良，被吸引了。”
張敏德手掌拿著的幹糧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楚琊覺得奇怪，低頭將幹糧撿起來遞給他：“怎麽了，手麻了？”
張敏德望著楚琊，後知後覺的應道：“啊，嗯，是忽然手麻了，打仗的時候，稍微受了點小傷。”
楚琊叮囑他以後小心點，除此之外，也沒有說別的話。
張敏德覺得楚琊這次回來徹底變了，變得叫人覺得捉摸不透，而且他說的話，他的想法，不知不覺的就變得膚淺了許多，像是一個懦夫。
兵營裏的人再把他跟赫連鎬兒做了比較之後都對他十分的唾棄，覺得楚琊一個大男人根本沒有點擔當的意識。
而且幾次跟東佳交戰，楚琊都做了逃兵。
如果不是張敏德叫人在後麵攔著他不讓他跑，楚琊被殺頭都殺了幾次。
赫連鎬兒在周煬帝四十六年初夏終於忍無可忍，在將馬匹牽到草地上吃草之後，坐在篝火邊，跟楚琊談話，表情嚴肅。
“你在長靈山到底經曆了什麽？”
“看了長靈山居民安居樂業，覺得我們這樣打來打去真是沒有意思。”
赫連鎬兒哈的笑了一聲，轉頭看楚琊：“如果不是有我們在前麵衝鋒陷陣的護著她們，你以為長靈山就是世外桃源嗎？黑鼬豹不去長靈山不代表東佳人不去長靈山，等到東佳人攻到長靈山，那上麵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楚琊往後一趟，將胳膊枕在腦袋下邊，望著天上閃爍的星星：“鎬兒你想的太多了，東佳人搞不好一輩子都不會去長靈山那種冷得叫人牙齒打顫的地方，東佳人可是靠著豐澤的魚米養大的，那邊的氣候濕潤溫暖的讓她們無法承受酷寒。”
“但是高枕無憂會最終導致滅亡。”
“那就能過幾天好日子就過幾天好日子吧，我不想再拿著性命保護皇室那些自私自利的蠢豬了。”
赫連鎬兒咬緊了後牙，有那麽一瞬間無法對此作出反駁。
共周皇室的確已經腐朽到叫人看不下去的地步，國君在將士浴血奮戰的時候隻知道一味的逃離，而且從不關心到底有多少人為了保護他們而戰死疆場。
沿途的百姓無法隨著皇室一同撤離，因為皇室的人擔心民眾暴亂哄搶她們的財物幹糧。
有錢有勢的富商在這樣戰亂的時候提高米價，讓很多百姓都餓死家中，然而皇族對此不聞不問，整天依舊是山珍海味。
腐朽，從皇族開始無休止的蔓延。
即便是共周將士拚死拚活，得到的也全都是百姓的罵名。
楚琊說的自私自利這四個字沒有任何錯。
但是，他不想讓楚琊離開。
楚琊看著天上的繁星，聲音淡淡的：“也許你一點都不想讓我離開這裏，但是你知道的，我就算是留在這裏也是死路一條。”
赫連鎬兒往篝火裏填了一根柴火：“但是我跟敏德都打算戰鬥到最後一刻。”
“沒用的，東佳人會踩著你們的骸骨掌握整個共周。”
“即便是那樣，我也想要拚上這條性命去戰鬥。”
楚琊從草地上坐起來，望著她：“為什麽？”
赫連鎬兒望著篝火燃燒，眼裏有騰起的火焰：“如果，我不擋著他們，等他們攻打到長靈山上，你怎麽活呢？”
篝火啪的一聲響。
楚琊久久沒有說話，半晌之後，他才起身：“我先去睡了。”
赫連鎬兒，沒有讓楚琊改變半分的想法。
等人走了，張敏德才走出來：“也許，阿戾是有別的想法也不一定。”
赫連鎬兒垂下頭，沒有回應。
周煬帝四十六年，皇族退至共周山，山上機關密布，共周的黑鼬豹也未能闖進共周山。
共周軍隊成為一支孤軍，為了存活下去，開始前往村莊。
有許多人都在被皇族拋棄之後選擇脫離軍隊，無數將軍卷帶著軍餉潛逃。
整個共周一片烏煙瘴氣。
赫連鎬兒在頂頭上司攜帶著軍餉乘船離國之後變成共周軍隊裏軍銜最高的將軍，而且身邊還有一小部分的將士。
這些將士秉持著赫連鎬兒立下的規矩不會搶掠百姓，但是卻將好幾個馬賊老巢攪得天翻地覆，所以倒是也沒有餓死。
如同張敏德預料的那樣，長靈山在共周基本全線潰敗的時候被東佳人衝上去占領了。
柳葉兒在這個時候不偏不倚的找到了赫連鎬兒所帶領的軍隊，並且從裏麵見到了楚琊。
赫連鎬兒無暇顧及柳葉兒家破人亡的哭訴，跟張敏德計劃之後奪取了共周平原上東佳人的一處軍機大營，並且得到了充分的糧草。
按照張敏德建議，赫連鎬兒命人在軍營的周圍設置了險境，隻要有東佳的軍隊或者黑鼬豹踏入險境，必死無疑。
險境完成之後，赫連鎬兒去找楚琊。
剛走到楚琊的帳子門口，就聽見有女子的嗔怪聲曖昧的傳出來——
“阿戾你真是好壞，怎麽能摸人家這裏嘛！真是討厭。”
“有什麽關係，反正長了也是叫人摸得。”
“可是你這人樣子，人家很疼嘛，手勁放輕一點……啊……”
這樣的聲音讓赫連鎬兒伸手去掀帳子的動作都猛地頓住。
遠處張敏德看見，好奇的走過來，剛要開口問些什麽。
就聽見裏麵傳來楚琊低厚的聲音：“也真是長大了，一隻手都抓不住了呢。”
赫連鎬兒微微揚了揚頭，眼神冰冷的將那口悶氣咽下去，之後憤怒的轉身離開。
張敏德看了看帳子，又看了看轉身離開的赫連鎬兒，還是追著赫連鎬兒走了。
陸小棠雖然在這幻境裏聽這聲音聽得麵紅耳赤的，可是還是遲遲不想挪開步子離開。
張敏德明白她的心思，出聲道：“當年我沒有掀開帳子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光景，如今這麽多年過去，我倒是覺得不看看裏麵在做什麽，死都不能瞑目。”
有了張敏德這句話，陸小棠就放心許多了。
兩人虛幻的身體穿過軍帳的帳子，一進去，就被看到的東西弄得瞬間愣住。
“這……”
張敏德跟陸小棠一同望著軍帳裏的楚琊跟柳葉兒。
隻見楚琊的手上放著一直小小的雪兔，雪兔即便是蜷成了一團，可是仍舊沒法一隻手抓住，楚琊隻好摸摸他愛的長耳朵，然後抓著它的長耳朵將它拎起來。
陸小棠嘴角抽了抽，看向軍帳外麵：“赫連鎬兒，似乎是誤會楚琊了啊。”
張敏德歎口氣，點了點頭，神情有幾分沉重：“但也許，是有人故意讓她誤會的。”
陸小棠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柳葉兒的身上。
她一直都覺得這個柳葉兒是個不折不扣的心機婊。
如今看來，真的是個心機婊沒有錯。
赫連鎬兒因為這件事跟楚琊的隔閡變大，幾天都沒有跟楚琊說話啊。
而她在心情不好的這個檔口，有偏偏在跟東佳軍隊交戰的時候失敗了，而失敗的原因是因為跟東佳交戰是士兵埋伏的地點被視線散播到了東佳軍將領的耳中。
全軍排查軍中的細作。
而這時候居然有一隻飛鴿落在柳葉兒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