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鬼穀解鎖
從赫連鎬兒帳子便的士兵說，張敏德走後，柳葉兒就帶著親手做的點心來找赫連鎬兒，而且還跟赫連鎬兒聊了一炷香的時間。
柳葉兒從軍帳中出來的時候臉上表情很不好，明顯是哭過了的模樣。
張敏德在得知之後前往赫連鎬兒的帳子裏去見她，赫連鎬兒正在整理東西。
“柳葉兒昨晚來找你？”
赫連鎬兒點了點頭。
張敏德問她：“她說了什麽？”
赫連鎬兒抬起眼來：“還能說什麽，無非就是讓我離得阿戾遠一點。”
“結果呢？”
張敏德的問話讓赫連鎬兒沉默下去，隻是眼底有冷光刀鋒一般遊曳不去。
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她始料不及。
柳葉兒搶走了她的阿戾不說，倒是還反過頭來說她不知檢點勾引了阿戾。
柳葉兒說話自然不會這樣直白，她向來都是一個懂得說話時曲曲彎彎的闡明中心意思的人。
她昨晚做了糕點，親手放在她看書的長桌上，笑臉盈盈：“阿戾在赫連姐姐不見了的那段時間真是消瘦了不少。”
赫連鎬兒淡淡望著她：“你是怎麽回來的？”
之前張敏德已經將她驅趕，卻不知為什麽又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回來了。
不過，能活著回來，真是好大的本事。
柳葉兒眉眼彎彎的將從食盒裏端出來的山楂糕往她麵前推了推：“我最近嗜酸，想著赫連姐姐也許喜歡這山楂糕，便多做了一些，姐姐嚐嚐我的手藝。”
嗜酸？
山楂？
手藝？
赫連鎬兒簡直要冷笑出來。
她這哪裏是過來送東西給她吃，分明就是過來耀武揚威的。
赫連鎬兒淡淡挑眉望著她：“我不喜歡吃酸的東西，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姐姐真是見外，不肯收下是因為我的手藝不好麽？”
赫連鎬兒翻了一頁書，懶得搭理她。
她卻始終戴著笑意：“阿戾說，以後要讓赫連姐姐跟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
赫連鎬兒的視線在書頁上停頓了一下--一直跟她們生活在一起？
柳葉兒又從食盒裏拿出幾盤別的糕點來，邊往外拿，邊閑話家常一樣的跟她說話：“我本是要讓阿戾娶了姐姐做妻的，但是他不舍得我委屈，便一口回絕了，我想，姐姐要不然給阿戾做個妾可好？”
她說了這句，臉上表情還是慈眉善目的，仿佛是把這事兒當成是正經事情來跟她商量。
可是，赫連鎬兒卻是將書輕輕放在桌麵上，揚手就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響徹了整個帳子。
許是她的力氣過大，也許是柳葉兒天生柔弱經不住打。
所以這一巴掌打過去，柳葉兒整個人都撲在了地上。
赫連鎬兒端坐在長桌之後，一盞孤燈，一個蒲團，她身上穿著的水墨色衣裳有拖尾逶迤蜿蜒的拖在地上，宛如一朵寵辱不驚的墨色花朵。
柳葉兒被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她撐著桌麵站起身來，身體雖然消瘦了不少，但是站起來的時候，孤燈之下她的背影卻是挺拔的如同桀驁玉竹一樣令人覺得冷銳。
她目光中仿佛是含著一潭寒泉水，手指細長的從蒲團旁邊順手取了隨身征戰了多年的短刀。
短刀的刀鞘被一分分抽開，她緩步過去，居高臨下，冷如羅刹。
“你本就不該存活在這世上，現如今，又是什麽人給了你膽量，讓你到我眼前來張揚？”
她想殺她。
想了已不是一天兩天。
即便上一次楚琊險些為了這個女子而要了她的性命，她也不覺得自己該扼殺了除去她的念頭。
柳葉兒望著她一步步走過來，被嚇得往後不斷退縮。
赫連鎬兒腳上有寒鐵腳鐐，步伐邁不大。
柳葉兒聽見腳鐐響動的聲音，視線驀地落在了她的雙腳上。
裙擺鋪散，卻在她移步的時候從她腳腕上露出半寸寒鐵的痕跡來。
柳葉兒立馬回身，爬起來就往外踉蹌跑去：“救命！”
她悲淒的嗚咽聲細細的傳出去。
軍帳也被猛地掀開。
柳葉兒跑的飛快，帳子外麵的守衛聽見她的嗚咽聲，急忙扯開帳子看帳子內的情況，唯恐赫連出了什麽意外。
然而，守衛掀開帳子後看見的，卻是赫連鎬兒手握短刀，冷冷盯著帳子不發一語的模樣。
赫連鎬兒要殺一個女人的消息不脛而走，楚琊先下了封口令。
之後便是趕來問消息的張敏德。
赫連鎬兒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然後轉身看向張敏德，臨行前囑咐他：“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幫我好好照顧阿戾。”
張敏德點頭：“你盡管放心。”
“我會很快回來的。”
張敏德語氣溫和：“不用急著回來，我們必然在你回來之前就平定了戰事。”
赫連鎬兒彎唇笑了：“我會在戰事平定之前回來祝你們一臂之力的。”
她走的時候恰逢是深秋，駐紮的營地不遠處有一片火紅的楓林。
她走的那日陽光明媚，風吹過來將許多落葉卷走。
赫連鎬兒就在這陣風裏，穿著一身棉白色舊衣，與四個穿著黑衣的鬼穀弟子離開了戰場。
往後的一切在赫連鎬兒的記憶裏過的極快，鬼穀深處是一個叫做萬花穀的地方，在萬花穀的穀口氣候異常，有雪花飄落。
在在萬花穀內，卻是花海古藤，碧草青青。
桃花樹順著小徑長的茂盛，卻是奇異的品種，每年花期九個月，之後落了花便是光禿的枝椏。
穀裏有上好的桃花釀，傳說收徒不多的穀主先生其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善人，每年都有許多在戰亂中失去雙親的幼童被收進穀中來。
也每年都有徒弟出師。
她在進入萬花穀的時候，踏著前往穀中的雪路，聽身邊一個戴著銀鈴鐺的女子笑言：“我小師叔當年帶我走的時候就告訴我八個字，我就被她騙來了。”
“哪八個字？”
女子笑如銀鈴，一字一句道：“一如此穀，永不受苦。”
她旁邊的幾個師兄妹都哈哈笑起來。
“也就是二師姐會被師叔用這種話騙來，我們幾個可都是衝著給父母報仇而來的。”
那個被叫做二師姐的女子嘻嘻哈哈：“但是我們穀中有令，一旦出穀報仇，就不再是穀中的弟子了，而且，也永遠都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赫連鎬兒奇怪的看向那個女子：“你們難道不想將共周從東佳驅趕出去嗎？”
女子語氣輕鬆：“我是亡了國的翟國人，不是你們共周的。”
其他三個也紛紛表示不是共周人。
赫連鎬兒這才明白，其實穀中並非全是共周人，而是十四國大陸上任何國家的人都有。
她進穀的時候從穀口看見一個大石，石頭上用紅墨寫著萬花穀三個字。
女子拍著她的肩膀走進去：“這裏可是遠離戰亂的世外桃源，你若是願意留在這裏，那也是個好歸宿。”
“有多少人放棄仇恨留在這裏？”
女子想了想：“十年前收進來的那幾百個師兄弟裏，隻有我們四個還留在穀中。”
身後有個搖著扇子的少年施施然走過去：“世人多半是執念太深，所以不能跳脫紅塵啊。”
“三師哥，你就沒有執念？”
“我的執念就是小師妹啊，小師妹要是走我就走，小師妹要是留我就留，我最喜歡小師妹這樣的小娘子了。”
那個小師妹跟他三師哥追打著進了萬花穀。
剩下的二師姐眯眼笑笑，轉頭看玉樹臨風的大師兄：“師哥，我們回穀吧。”
“你不要老是嚇唬人家姑娘。”
“我跟你打賭，師兄，她有情傷。”
兩人往穀中走去，聲音也愈來愈遠，但是那姑娘銀鈴般的聲音卻依舊清晰。
“師兄，把你八歲埋到仙桃樹下的那壇桃花釀當做賭注吧，要是我贏了，你就把那壇酒給我喝。”
“一個姑娘家整天不是打賭就是喝酒，看看你現在長成了什麽德性？”
“我長成什麽德性也都最喜歡大師兄了。”
“離我遠點。”
“……”
萬花穀裏的鬼穀先生常年閉關煉丹，聽說他身體不好。
不過在萬花穀裏的他那一百多名徒弟卻個個生龍活虎，下至四五歲的小娃娃，上至十八九的大弟子，各個都規律作息，勤學苦練。
那一百多個徒弟個個都是人間奇葩，就算是小時候還看不出什麽，但是長大以後絕對不會脫離她師姐師哥的奇形軌跡。
有個八歲的小徒弟，排行一百零八，整天都在研究各種各樣的機關。
在赫連鎬兒來了之後，天天托著腮，一副深思的表情。
但是這位八歲的小師弟跟幾個同專業的師兄師姐在研究了八天之後，還是沒法打開這把鎖。
八天之後，其餘的師兄師姐都放棄了，隻有這個小娃娃還在堅持不懈。
大概是這個孩子太勤奮刻苦，最後感動了蒼天，所以赫連鎬兒腳上那把鎖喀嚓一聲打開的時候，那孩子雙眼都變成了銳角星星。
赫連鎬兒將那價值不菲的寒鐵腳鐐送給那個八歲的小徒弟當做是禮物，而後便辭行出穀。
來時帶她進穀的那位二師姐一直想要開導她：“其實我們萬花穀什麽都好，你要不要多住幾天？”
“不用了。”
“你武藝高強，對於我們這些不精武藝的人來說是實在是難得的貴客，能不能再多教我幾天紅纓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