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東海國人
蘭溪小師妹這樣一嚎，旁邊的風輕半天反應不過來。
隻有風華大步衝進去，一撩簾子就緊了那華清池的大殿之中。
蘭溪在後麵叫他：“師兄！”
風輕看風華衝了進去，在原地頓了頓，還是要跟著進去。
卻被蘭溪一把拉住了胳膊：“你不能進去。”
風輕不服：“為什麽他能進去我不能進去啊？”
“那孩子沒穿衣裳。”
“但你說她是個怪物啊。”
“她……她……”蘭溪說不出什麽來，隻是一張臉上慘白。
風輕看她嚇得不輕，來不及安慰她就快步跟著衝了進去。
衝進去的時候，忘川已經脫光了衣裳在溫泉裏冒泡泡，濕淋淋的頭發漂浮在水裏。
一點都不像是小姑娘被人看了身子的模樣。
風華在旁邊站著，一臉鐵青。
風輕看情況不對，小心謹慎的往師兄那邊站了站：“師兄，這是……什麽情況？”
“這件事隻有我們兄妹跟師父知道了便是，別人不能告訴他。”
風輕覺得是個秘密，轉頭看忘川。
忘川黑幽幽的眼睛看著她，半張臉沉在水下吹泡泡，不斷的有氣泡浮上來。
看著孩子天真無邪，她真是想不出這孩子的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
風輕想要聽師兄說話。
師兄卻唇瓣抿的直直的，一句話都沒說。
那邊忘川似乎天生就熟悉水性，在偌大的溫泉池裏來回遊了好幾圈。
風輕盡量不去看他的身體。
忘川洗的差不多了，在爬到溫泉池的台階那裏：“把衣服扔給我。”
風華，一把就將衣服扔了過去。
風輕拽了拽他的袖子：“雖說是個孩子，但是她穿衣服我們還是出去等吧。”
風華吐出兩個字，幹巴巴的：“不用。”
風輕一張臉憋得通紅。
那邊忘川大大方方的穿上了衣裳，看見風輕一張臉通紅，冷嗤一聲：“我又不是丫頭，不怕看的。”
風輕覺得自己的嘴巴都歪了。
抬眼驚詫的看風華。
風華奇跡般的點了點頭：“他的確不是女娃。”
忘川得意的挑了挑眉。
風華卻接著吐出下一句話：“但也不是男娃。”
風輕覺得腦子有點亂，什麽都理不清楚。
風華卻好像並不奇怪一樣，伸手領著忘川的後衣領將她拽了出去。
那一晚，紫陽宮的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姐一同被師父叫去。
胡須花白的老人穿著紫陽宮道袍，手中浮塵搭在胳膊上，捋了捋胡須，說不出的悵然——
“我隻聽說東海國有鮫人百姓，輕盈善舞，皮膚雪白，乃是六界之中最美的民族，隻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傳說而已，風華，你如何判定她就是東海國鮫人？”
“東海國人在動情之前沒有明顯的男女分化，既不是男子也不是女子。”
旁邊的風輕跟蘭溪都表情僵硬了一下。
紫陽宮中有天上地下六界之內的所有記載書籍，包括東海國奇事也有記載。
但十四國大陸幾百年，也未曾真的有人見過東海國人。
那麽忘川，又怎麽確定真的是鮫人？
蘭溪皺緊了秀眉：“師兄若說她是東海鮫人，那麽她應該能落淚成珠，那樣，我們紫陽山豈不是撿到了一顆搖錢樹？”
蘭溪眼睛發光，風輕鄙夷的吐出兩個字：“愚昧。”
蘭溪馬上冷嗤著反駁：“那你不愚昧你說我們怎麽安排她呀？東海鮫人啊，要是被皇帝知道，就是圖個新鮮也要將她弄回去觀賞的，你以為我們紫陽宮個能留得住她？”
風輕被頂的沒話說。
當時的聖上的確是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主子，除了遣人出去尋找長生不老的神丹妙藥之外，還希望能得到仙人的點化。
還有人說，鮫人有千年高壽，如果吃了鮫人的心，便能活上千年。
這玩意就跟羽化成仙的仙藥一樣，誰不想要啊。
蘭溪知道這孩子是個麻煩。
風輕卻極力要將這個孩子留在紫陽宮裏。
紫陽宮掌門問座下大弟子的意思，風華恭謹的回複：“我會好好教導他。”
“要讓他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掌門語重心長。
風華領命：“徒兒明白。”
風華是忘川的師父，在收他為徒之後翻閱了所有關於鮫人的書籍。
忘川也被迫灌輸上不得對別人說出自己真實身份的戒令。
入門半年左右，忘川跟著風華與玉虛峰上的藏書閣裏翻閱舊書。
忘川的血發寒，在藏書閣的暖盤前麵一步不挪，風華喊他過去看書。
“書上說，你有一千年的壽命，六十歲才會成年。”
忘川撇了撇嘴：“我六十歲成年的時候，你都已經老掉牙了。”
“你活得雖然比我們要長上許多，但是我們都是有輪回的，而你長壽千年，死後不入輪回，會化成海上的泡沫升入天上變成雲海。”
忘川皺起細細的眉來，有些苦惱：“也就是說，你們輪回之後可以遇見，而我死了，就再也不會跟你遇見了？”
“是這樣。”
她不以為意，甚至還有些高興：“你那麽煩，以後都遇不見真是太好了。”
她小聲的嘀咕。
他卻聽力好的很，斜眼看他，聲音涼涼的：“你說什麽？”
“沒，沒有，沒什麽。”他趕緊捂住嘴巴，唯恐說出來的話會被聽見。
風華卻沒有那麽容易被糊弄過去。
她看他一點都不含糊大的眼神，隻能轉移話題，抬手摸著自己的耳朵後麵：“我耳朵後麵好像長了什麽東西，有點疼。”
“過來，為師看看。”
她不情不願的挪過去，撩開耳朵後的頭發給他看。
風華看著他耳後的肌膚許久沒有說話。
忘川看她表情不太對，擔心的問他：“我是不是長了什麽病？很嚴重嗎？”
“不，你沒病。”
“那我耳朵後年長出來的東西是什麽？”
“是腮。”
忘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腮？”
“你是水裏遊的鮫人，會像是魚一樣隨著年齡長大，而在耳朵後麵長出一對小小的腮，你可以在水裏遊很長一段時間。”
忘川的表情一直非常的怪異。
在紫陽山習武的兩年裏，他學會了偷懶。
因為師父是掌門的大弟子，平時冷肅嚴謹，所有沒有人敢欺負她。
久而久之，她對劍法練習也敷衍的厲害。
風華讓她練兩個時辰，她會哼哼哈哈的用力練上半刻鍾，看著風華走了，就在原地有聲無力的甩劍。
同門的師姐師妹對他都是羨慕嫉妒恨。
一年一度的同門比武大會上，她會被打的稀裏嘩啦。
風華每年都會守著她訊上半個時辰，然後讓他在殿中跪上十幾個時辰。
雖然風華總是在督促他，但是並未真的叫他更深的劍法。
她沒有上進心，風華平時督促她，也隻是問她：“你這樣敷衍了事，倘若有一天為師不在了，你要怎麽活下去？”
“我在師門，總有法子活下去的。”
他有小師叔寵著，被師父教訓的時候還會將風輕拉出來：“小師叔會保護我的。”
風華點點頭，看她的眼神涼涼的。
風輕第二年就去百花穀了，臨走之前特別的幽怨，還輕輕摸了摸忘川的頭：“小師叔十年後回來，那時候你大概就長大了，要等著小師叔好嗎？”
蘭溪師叔啐了風輕師叔一臉，還罵：“師父讓你走果然是英明無比，你要是在師門，一來二去，這小子長大就會變成一個丫頭。”
風輕不以為然：“你以為我走了，他就會安心變成一個男子？”
蘭溪師叔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後趕走了風輕師叔。
忘川覺得頗為遺憾，在師門乖乖的等著風輕回來。
風華教他紫陽宮的輕功，那輕功可以翻閱五丈高的城牆。
她被帶到城牆下麵，看風華演示了一遍，然後從早上一直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
她累的生了一場大病，嗷嗷叫著要小師叔。
蘭溪一邊照顧她，一邊覺得師父趕走風輕真是對。
然而，風輕到底是去了哪裏，除了師父隻有風華知道。
風輕，沒有去百花穀。
而是去了涼國前線。
那是很早之前，早到十四國大陸上還有一個國家，叫做涼國。
而涼國正是紫陽宮所在的國家。
玉虛峰是昆侖的一大山脈，常年積雪，昆侖更是冰封千裏。
玉虛峰幾乎是一個世外桃源，涼國曆代對紫陽宮持放任態度。
而紫陽宮也如同所有道館寺院一樣，眾位弟子在進入紫陽宮的那一刹，就都放棄了國仇家恨。
若是國家陷入戰亂，是不能加入任何勢力進行戰爭的。
哪怕，是自己的國家。
紫陽宮一向注重家國大義，在戰亂伊始，許多弟子與師門斷絕關係，去了前線協助涼國軍隊作戰。
然而，前去的那一些弟子，在次年就紛紛傳來陣亡前線的消息。
接著……便是又一批毅然脫離了師門的人。
而其中，風華就是一個。
風華離開之前擺脫蘭溪給忘川縫了一件衣裳，衣裳的做工很好，他在上麵給忘川親手縫了一個護身符。
在離開的前一天，交到她的手上：“我本打算等你出師的時候將這衣裳交給你的，可惜，我要先下山一趟。”
“師父你要去哪裏？”
“下山辦點事，約摸要明年才能回來。”
忘川覺得有點寂寞，隨口問道：“我能去找你嗎？”
“如果你出師了的話，自然能來找我。”
“我到哪裏去找你？”
“我會給你傳信的，在這之前，要記得為師不在你身邊，你要護自己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