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邊關告急
北滄與東玥邊境已有多年未曾開戰,邊關百姓早已習慣了這種安逸平靜的生活,然而所有的平靜在太和元年的夏末走到了盡頭。
晉北大營外綿延千裏的城牆上,狼煙和烽火從夜色深處一直燃燒到了天色將明,滾滾的烽煙彌漫了整片原野,即使遠在千裏之外亦能看到衝天的紅光照亮了蒼穹。
這場拉鋸戰一直持續到了卯時,城外的藥人沒有了天絕劍的阻攔,就像是惡鬼一般瘋狂地湧入城中。士兵們雖然個個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但是麵對這些妖物般的藥人卻是全無還手之力。他們不但殺人,還會從他們身上吸□□血,從而使得自己更加強大。雖然隻有區區上百的藥人,但是卻讓城中上萬守軍苦戰了整整一晚,直到最後騎兵營拖著澆滿火油的戰車衝殺過來的時候,才將他們勉強逼退到城外。
但是經此一戰,城中死傷無數,斷臂殘肢填滿了城中的河道,這樣的慘況實在是前所未見的。
“這一戰,左旗營和黑虎營幾乎全軍覆沒,南邊的城牆在交戰中損毀嚴重,就算要修複也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帥將,這幫到底是什麽人?”
坐鎮晉北大營正是昔日與柳嘯白並稱北滄雙雄的鎮南王聶平,他並非聶氏皇族中人,隻是當年聶衡征戰天下時功勳卓著,而且多次護主有功,因而賜其國姓。聶平這些年一直駐守在北滄西南一代養精蓄銳,直到許南風繼位之後方才領兵回京。他與柳嘯白是多年好友,此番正是因為有他們兩人在坐鎮,許南風才能高枕無憂離開瀾城。
聶平征戰沙場多年,從來都是勝多敗少,就算是敗,也少有敗得如此慘烈的情況。今日這一戰的慘烈實在是他生平未見的,連跟隨他身邊多年的副將們都感覺得到聶平心緒的不寧。
“先前在瀾城時,陛下就曾提醒過本帥,這次的敵人非同小可,本帥心想晉北大營之內有十萬駐兵,恐怕比他東玥所有軍隊加起來都要多,雙方若真開戰,東玥必定不堪一擊,沒想到這次竟……”
夜間血戰之時,聶平也曾親自帶病上陣與那些妖人搏殺,在打鬥中他的肩膀和腿上都受了傷,但麵對眼前這戰局,他也是無心養傷。
“帥將,他們根本不是人,他們就像是從地獄來的惡鬼。”
此刻發話的是聶平座下的副將公孫羽,他在聶平麾下素來以多謀善斷著稱,但今日一戰也讓他有些慌神,說話間氣息十分不穩,像是真的被打怕了一樣。
“如今我們雖然將他們暫時打退到城外,但是他們勢必會卷土重來,接下來的這一戰你們有何看法。”
“他們怕火,或許我們可以在城外挖上一道溝渠,在裏麵淋上火油,若是他們攻來,我們便用火攻。”
“火攻或可一試,但城中的火油所剩不多,如果不能一擊即退,我們就會十分被動。”
“那就想個一擊即中的法子。”
聶平此言一出,周圍頓時安靜了一片。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用火油封城或許可以抵擋住那些妖物,但是此法終究不能長久,而且每年一入秋便會有一股強風從中州方向而來,風勢正對著晉北大營,如果在城外生火,最終城內的人也必將引火*。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的狄軍師忽然開口道:“還有一個方法可以破敵。”
聶平聞言,忙回頭看向他:“軍師快請說。”
“這些妖既是殺不死的,那麽就隻有毀其肉身。方才有人提議說用火,臣私以為此法可行,但不是在城外築溝,而是要把他們引入城內。”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棄城?”
軍師點了點頭,又道:“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們越是與他們消耗,他們的力量就越強。他們以活人氣血為食,我們殺不死他們,便會為他們所用。所以我們要撤到城外,再給他來個甕中捉鱉。”
“此地兵馬眾多,如何能既迅速又不打草驚蛇地從城中撤出?”
聶平搖了搖頭,無不憂慮道:“晉北大營一旦失守,東玥大軍便可長驅直入,隻怕這些妖人隻是前驅,隻要我們一退,東玥的兵馬便會馬上入關。”
聶平話音剛落,隻聽到帳外突然傳來喧鬧聲,聶平正心煩意亂,忍不住大吼道:“誰在帳外喧嘩!給本帥軍法處置!”
結果他這話剛說完,那帳外的守衛便被人一掌推了進來。聶平剛要拔劍就看到外頭兩道人影一閃而入。帳中眾人舉著兵刃正要一擁而上,這時卻是聶平喝住了他們。
“住手!”
他說罷,猛地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人,徑自朝著那個落定在營帳中間的人走去。
“行舟,你可算是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大笑著張開手臂將對麵那個硬闖進來的人一把抱住:“你讓本帥好等啊。”
“要見聶叔叔一麵太不容易了,這光裏裏外外通傳一遍都要半個時辰,我實在等不及就闖了進來,聶叔叔也千萬不要見怪。”
“先前不是將通關的令牌給你了麽?”
傅行舟當然不敢說那令牌自己已經悄悄轉送給了北辰遙的王妃,她是異邦之人,若沒有這令牌隻怕在北滄境內寸步難行。
“先不說這個,我從境外一路趕來,聽說了昨夜這裏的血戰,現在究竟戰況如何?”
傅行舟甫一入城便看到了城內的慘狀,這讓他和北辰襄都震驚不已。北辰襄隻知道白舒歌煉化的這批藥人驍勇善戰,無畏無懼,卻沒想到自己所看到的竟是人間煉獄。
“那些人刀槍不入,而且還會詭異的妖法,我們實在招架不住,最後是用火攻才逼退他們。你說那北辰襄究竟是從何處招來的這些妖人。”
他說到這句時,傅行舟忽然轉頭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那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男人:“問你呢,從哪招來的這些妖人。”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隻見那個男人掀開麵上的鬥篷,露出裏麵的真容。聶平一看到那張麵孔,不由整個人都驚住了。
“你,你不是……”
“鎮南王,別來無恙。”
北辰襄一派從容地走到聶平的麵前,仿佛完全忘了兩國正在交戰之事。而聶平似乎也是被他的氣勢所震,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本皇有言在先,這些妖人並非本皇所派,本皇亦沒有趁虛而入的意思。”
他說這話讓聶平的臉色頓時尷尬起來。不過在這種時候他隻身來到晉北大營,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而且看傅行舟和他說話的樣子,似乎……十分相熟?
“行舟,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傅行舟笑著解釋道:“如今東玥與北滄同仇敵愾,共禦強敵。”
“這……”
“本皇的大軍已經從中州撤回,本皇這次是為了私怨而來。所以本皇可以承諾你們,就算你們北滄被殺的片甲不留,本皇也絕不會趁人之危。”
“你!”
傅行舟見他這三兩句話就把聶平的火頭也挑了起來,連忙上前擋在他們兩人之間:“聶叔叔莫要動氣,我可以證明,他確實並無惡意。”
他方才那些話,那句聽著像沒有惡意?
但凡經曆過昨夜那場血戰的人,如今都在心裏恨他恨得想要將其扒皮拆骨,結果他倒好,竟堂而皇之地闖進了帥帳,還趾高氣昂說了那樣一番話。
“聶叔叔,借一步說話。”
傅行舟說著將聶平拉到了一邊,有些話他不便當著眾人的麵說,所以隻能私下向聶平說明。
“你給我說清楚,他到底意欲何為?”
“聶叔叔,這次咱們真的要靠他退敵了。外頭的那些妖人隻有他才能製服。”
“哼,他養出來的妖物,當然隻聽他的話。”
傅行舟苦笑著搖了搖頭,耐心解釋道:“這其中說來話長,眼下最重要的是先退強敵。他既願意出手相助,我們何樂不為?”
“可是誰知道他是什麽用意?難不成還真的是要幫我們?”
“他是在幫他自己。”
讓他親眼看看白舒歌養出的都是什麽怪物他才能知道自己當初錯的有多離譜。
“行舟,你的為人聶叔叔是信得過的,但這次事關北滄千萬黎民百姓的安危,你可千萬不能任性妄為。”
“聶叔叔,你隻管放心,若他有什麽不軌之舉,我第一個殺他。”
傅行舟一邊說一邊將一封信從懷中摸了出來遞給聶平:“這是許……不,這是陛下讓我交給你的信。”
“陛下的信?陛下現在何處?是否安全?”
“他自是安全得很。”傅行舟哼了一聲:“天底下能讓他不安全的人恐怕還沒生出來。”
“那就好,陛下萬金之軀,可千萬不能有什麽閃失。”
若是萬金之軀,他這個天下錢莊的少當家才是真真正正的萬金之軀吧。
“對了,我爹已經調撥了一批糧草,正在運來的途中。這幾日便會到了。他讓聶叔叔隻管放心,後方一切有他。”
聽到這話,聶平的臉色不受控製地一紅,然後支支吾吾道:“那,那替我謝謝你爹。”
“我爹說了,他和聶叔叔之間不必言謝。”
“嗯……”
“隻要聶叔叔常回天下錢莊看他就好了。”
“我這日日都在行軍打仗,哪有那個閑心……”
“我爹還說了,先前聶叔叔一直苦尋不得的那柄寒鐵銀槍他老人家終於找到了,若是聶叔叔肯回去一趟,那就……”
“一切好說,一切好說。”
聶平想到了上一次自己回天下錢莊的情形,不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果真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