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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伏羲神像

  “師無咎?”


  許南風徑自向前走了一會兒,再回頭時已看不到跟在自己身後的師無咎,他的身後隻有那一串血色的小花蜿蜒在冰雪之上。茫茫四野皆是雪色,他整個人都好像迷失在了這片冰雪之地,天地間隻有這七座神像巍峨而立,當他舉目看去時,那神像猶如伸入天際,而身處其中得自己渺小如螻蟻一般。


  這時他聽到腳下隱隱傳來冰層裂開的聲音,他驚得連忙向後退了退,但裂開的隻是那些結出血花的地方。許南風看到那細細的裂紋之下,細長柔嫩的新芽從冰封中探了出來,然後纏繞著那朵鮮血凝結成的花向上生長。


  這,這是畢羅花!

  眼前的景象簡直不可思議,那冰層之下的黑暗中忽然湧動起無數星辰般的微光,那些微光從縫隙中飛散出來,像極了那日他在地宮中看到的情形。


  君疏月說這世上最後一株畢羅花已經死了,君家也不能再有後代,但此刻許南風看到的卻是在自己眼前漸次盛放的畢羅花,那紫色的花海從他的腳下一直綿延到視線的盡頭,仿佛比那棵花母的生命力更加旺盛和蓬勃。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南風怔怔地望著眼前這猶如神跡般的景象,此刻就算他再鎮定也仿佛在夢中。


  “師無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南風的身體裏有墨玉靈蛇的血,所以眼前這絕不可能是幻陣,那麽就是說在這炎洞的深處竟然也生長著一株畢羅花?


  而且它們竟然能借著自己的血生長?


  然而周圍沒有聲音能夠回答他的疑問,他被完全隔絕在了這裏。而陪著他的隻有那七座伏羲神像。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許南風轉身衝向了神像,他從走進這裏之後便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麽人在看著自己,當他抬頭看向那七座神像時,他覺得他們似乎也正看著自己。


  那七座神像原本被冰封所覆蓋,此時也在畢羅花的靈光中漸漸露出了真容。許南風忍住心頭的焦灼和不安,走到神像前仔細看了看。


  這七座伏羲神像各不相同。傳聞伏羲大神封禪泰山後曾有七件舉世無雙的功德,而這七座神像分明對應了他的七件功德。師無咎說不知這座洞府的主人是誰,隻知道四方城存在於世間之時就一直守護著這座炎洞。昔年城主立下規矩,城中弟子若犯有重罪便會關入炎洞受刑,所以自古以來城中弟子以為此地隻做懲戒之用,卻不想炎洞深處卻別有洞天。


  許南風自知被困此地,就算再如何心焦也於事無補,隻好耐下性子研究起那七座神像。當初他在乾州收留風氏後人的時候曾偶然聽她提及過伏羲大神與女媧大神的傳說,不過傳說終究是傳說,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他來到此地,親眼看到這洞穴中的神跡才不得不重新回憶起當初風北瑤所說之言。


  許南風從那七座神像前一一走過,神像的方位果然如師無咎所言,是按北方七星的方位所列,而最中間的那座主神像仍然被冰封所覆蓋,看不清其陣容。但是這座主神像比其他七座要更加高大雄偉,那神像周圍以冰荊所覆蓋,正片冰原所有的地方都已經被畢羅花所覆蓋,唯有此處一片荒蕪。


  許南風暗中運氣,想用輕功躍過麵前的障礙進而靠近主神像,但試了兩次卻發現內裏空空如也,竟一絲氣勁也提不起來。但是如果不用輕功,那便要踩著那些尖利的冰荊而上,那些冰荊如利刃一般鋪滿了神像周圍,就算是傅行舟在此也不能保證完全不為其所傷,更何況許南風現在半點內力也提不起來。


  “這莫非是你給我的考驗?”


  許南風低聲沉吟了一句,目光落在那冰荊之上。空曠的天地間除了風雪,再沒有其他聲音能夠回應他。


  “這既然是你想要的,我便給你吧。”


  他說著,將身上的外袍狠狠扯去,朝著那神像的方向決然而去。


  雖說以身殉劍乃是魏無涯的宿命,但親眼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消失,這個打擊對君疏月不可謂不大。他雖經曆了太多生死,可終究做不到鐵石心腸,更何況如今許南風深入炎洞多日一直未有消息,而他身為城主又不能以身赴險前去尋他,這重重憂患壓在心頭,讓他覺得自己猶如困獸一般,進退兩難。


  而天絕劍吞噬了魏無涯之後,果然威力大增,君疏月身上的異化完全消失,但是魏無涯的死卻讓整個四方城都籠在了一片不祥的陰雲之下。


  “七星之中的最後一顆星辰也隕落了。”


  觀星閣的長老無不憂慮地看著君疏月:“七星皆已隕落,如今就隻剩下城主您一人了。”


  “此話怎講?”


  “城主這一路走來,所遇之人其實皆為宿命使然。”


  長老引著君疏月一路走到觀星台前:“這七星既是您的守護星,亦是您命中的劫數。如今最後一星已經隕落,這最後一劫就隻能靠您和滄皇陛下一起渡過了。”


  “這七星指的是七個人?”


  “您仔細回想一下。”長老輕聲道:“段聞雪的死是所有劫難的開端。爾後便是您的父親君少清、您的師傅穀墨笙、玉飛塵、池寒初、醫聖曲靈溪,最後便是魏無涯。”


  “他們全是因我而死。”


  “卻也因此成就了您。”


  君疏月聽到這,身形不覺猛地一晃:“這一路走來所經曆的每一關,原來都是天意安排。”


  “然而您的命數卻不在命盤之上。”


  長老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閣外傳來弟子匆忙的腳步聲。他曾吩咐若無緊急情況不可入閣打擾,但見他這般倉皇地闖進來,必然是有大事發生。


  “怎麽了,何事如此驚慌?”


  那弟子見到他二人連忙下跪行禮:“稟城主,方才守衛炎洞的弟子來報,說洞內傳出巨響,他們本要入洞查看,卻見洞穴入口已被坍圮的巨石封住……”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君疏月聽到這話,隻覺眼前驟然一黑:“洞口被封住了……那南風呢,他人呢?”


  弟子見他麵色蒼白,隻怕自己再多說一個字他就會倒下去。但是君疏月推開長老的手,走到那弟子的麵前,突然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拽了起來:“說啊,南風呢!他在哪裏?!”


  “洞口外隻有,隻有師無咎一個人……他尚在昏迷之中,所以……”


  君疏月不等他說完便已衝了出去,後麵的話他已經不想聽了,他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了。


  南風,你答應過我什麽,你答應過我什麽?!


  “城主!”


  長老見他神色癲狂,忙飛身追了上去。但君疏月此刻神智已亂,周身的氣勁如狂風一般,誰都近身不得。


  “快,叫上所有人,馬上趕去炎洞。”


  君疏月已然失控了,連日來壓在心頭的擔憂和對魏無涯的愧疚都已經將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如今再聽說許南風被困在炎洞之中,他心底最後的防線也一瞬間被擊潰了。


  他如今終於明白那日許南風從地宮中出來時找不到自己的心情,那種絕望,真的會把人逼瘋的。


  師無咎在洞外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是一片兵荒馬亂。自己是如何從洞內出來的他已記不清楚了,他隻記得許南風走入了冰宮之後便消失在了風雪之中,當自己想衝進去找他的時候,那冰宮之中便傳來了巨響,他被一道刺目的白光晃得視線一片模糊,等醒來時人就已經在洞穴之外。


  看樣子他是脫險了,那麽許南風呢?

  師無咎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去一問究竟,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喧鬧聲,他循聲望去,隻見一道人影從外麵一晃而入,他們兩人雖隻是擦肩而過,但是他卻被對方身上的那股懾人的氣勁震得不由向後退去。


  “君疏月!”


  君疏月瘋了一樣地趕到這裏,正要闖入洞中卻被師無咎的聲音猛然拉回了一些神智。他驀地轉過身,師無咎感覺到他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帶著一股凜冽的殺意。


  “你是和南風一起進去的,洞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我的南風在哪裏?!”君疏月顯然已沒有了平日裏的冷靜,他一抬手緊緊扼住師無咎的脖子,泛紅的雙眼就像是困獸一般猙獰而狂暴。


  “呃……”


  師無咎在君疏月手中全無還手之力,胡亂地掙紮幾下便沒了力氣,這時長老們也正好趕到,看到君疏月一副要殺了師無咎的模樣,慌忙一擁而上想將他們分開。但此刻君疏月周身氣勁如屏障一般,誰都無法靠近,眼看著師無咎就要命喪在他手中之時,他卻突然鬆開了手。


  師無咎的脖子險些斷在他的手中,這一鬆手他便癱倒在地上。君疏月目光如冰地看著他不住地顫抖和喘息,過了許久才從方才的癲狂中冷靜下來。


  “南風他在哪裏……”


  師無咎伏在地上拚命地大口喘息,唯有如此才能讓幾乎停止的心重新跳動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君疏月,那種全身上下都包裹了冰封,隻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粉身碎骨魂飛魄散的氣勢,就連他都不由得心生畏懼。


  “南風他是不是還在洞中?”


  君疏月方才一闖進來就看到了那被巨石封住的洞口,而這期間洞穴還一直在搖晃,好像底下有什麽東西在慢慢蘇醒過來,要將這整個天地掀翻過來。


  “……他進入冰宮之後便消失了,我……咳,我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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