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拘捕叛徒
空地上往攻城營地潰逃的殘兵敗將完全沒了他們當時銳不可當來到這片土地時的神氣。
他們如同一條惹人生厭的癩皮狗,被加布裏埃爾率領的弗爾徳村的騎兵攆得四處逃逸。
他們不堪再戰,完全喪失了鬥誌——恐怖的烈焰將他們的驕傲和榮譽燒成了灰燼。
他們眼中帶領著所有人贏取了一次又一次勝利、無人可敵的昆尼爾男爵極為罕見地用沮喪的語調說出了“撤退”兩個字,肩膀上還中了一箭,這可真是令人沮喪。
傑拉姆隊長認識他每一個弟兄的臉,來的時候有四十個弟兄,算上自那天晚上起被捆著繩子束縛在營地裏沒有參加戰鬥的“幸運兒”們,現在他的手下隻有二十三個人了。
他完全沒想到這場看上去勝券在握的戰鬥居然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全反轉。他的大部分弟兄在擁擠的牆根下被澆上了滾燙的瀝青,接著被點燃了火,在極度的絕望和痛苦中死去。
他現在不再是一個意氣風發、執掌著一支強勁雇傭兵隊伍的隊長了。同昆尼爾男爵一樣,他的權威在這次大敗中受挫。
他能感覺到弟兄們看向他的眼神和以往有了明顯的變化,仿佛是他剛剛親手將他們送到了撒旦的烈焰地獄一般。
叛徒福克斯又驚又懼。他很想丟下昆尼爾男爵一逃了之,但留在他身邊的兩名武裝騎兵緊緊地跟隨著他,他沒有任何可能擺脫他們。他想找個借口暫時離開然後往北邊逃亡,但騎兵不是傻子,就算是上廁所,也會看著他進行到底。
“看,那是什麽?”
逃在最前麵的士兵注意到了攻城營地背後緊挨著的樹林傳來了動靜,事實很快便證明這一切並不是他的幻覺。
忽如其來的密集箭矢如雨點般從樹林中飛出,一小部分射向了營地內為數不多的留守士兵,大部分則飛向了即將回到攻城營地的士兵。
許多猝不及防的逃兵中箭倒地。
緊接著,令人心底發顫的戰吼聲傳來,多爾斯滕家族的私兵們帶領著自由民士兵和農奴兵一齊衝出了樹林,直奔營地和逃兵而來。
逃兵們要另尋出路,他們絕對不可能回過頭往村牆的方向逃跑,因為米勒帶著民兵隊正在列陣追趕他們。
他們左右環顧,首先排除了西方——緊挨著的萊茵河簡直是一條不可逾越的天塹。
現在隻能往東邊的森林逃跑了。
不過他們惶恐地看到,弗爾徳村的騎兵已經和朗格帶領的多爾斯滕家族騎兵在空地東邊的森林邊緣前集結了。
隨著朗格一聲令下,馬匹的蹄踏聲從微弱的鼓點變成了狂擂的戰鼓,將逃兵心中最後防線徹底擊碎。許多人丟掉了手裏的武器,舉起了雙手投降,祈求饒恕。
“這下完了。”福克斯如同霜打的茄子,痛苦地捂住了臉。他剛剛優柔寡斷地錯了了最佳的逃亡時機,昆尼爾男爵就算被俘,也可以支付贖金重新獲得自由之身。
而他,整個多爾斯滕男爵領最大的叛徒,隻能忍受拷打,在生不如死的酷刑中了結生命。
現在,他已經是甕中之鱉,無處可逃了。
…………………
“西蒙,我的兄弟,”朗格穿著冊封典禮上被授予的鎖子甲和鱗甲,輕夾馬腹向西蒙駛來,“最近可否安好?我替科奧瑟和麗芙向你帶來了問候。”
“非常好,朗格,也請你替我向他們帶去問候,”西蒙笑得很開心,就在剛才,他徹底碾碎了他的敵人,“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不是麽?”
“當然,或許我們應該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不過在此之前,我要親手把福克斯這個婊子養的混蛋押回多爾斯滕堡,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朗格說著說著,那張萬古不變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了憎惡的表情。
看來,朗格恨這個該死的叛徒恨到心眼裏去了,即使他在幾天前樹林裏的臨時營地給予了福克斯當頭一棍,但這遠不足以洗刷他對叛徒的憎惡。
“很好,”西蒙舔了舔嘴唇,有些期待地說道,“我會陪你一起前往多爾斯滕堡。”
“那自然是好極了。”朗格點了點頭。
“對了,我以為,你收到了我的信件後,父親會和你一起來同我裏外夾擊昆尼爾男爵呢!”
“是的,他也很想來,不過,現在他已經確信了多爾斯滕堡內部出了奸細,為了保證城堡安全,他必須和一部分武裝士兵留守城堡。而我,完全可以帶領軍隊完成這項任務。”
朗格解釋的語氣有點不悅,西蒙迅速反應過來:“我毫不懷疑你的戰術和指揮能力,朗格,事實也證明如此。我隻是有些好奇,隨口問問。”
“但願如此,”朗格的臉又如同往常一般麵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現在,我們得派人打掃戰場,關押俘虜,順便去看看我們忠實的老朋友福克斯。”
朗格說完,調轉了馬頭騎向了被捆起來的福克斯的方向。
空地上到處都是被民兵隊士兵和多爾斯滕家族私兵用繩子捆綁成一串的戰俘。
一些士兵專門負責收集掉落在戰場上的武器、盾牌和箭矢,一些士兵則負責扒下戰死者身上的盔甲。
村長和詹姆斯神父在村口支起了小桌子,記錄著戰利品和繳獲的物資,而西蒙並沒有看到藥師阿瑟羅的身影,想必他正在草藥房裏忙得不可開交吧。
在清道戰場期間,南部的主路上來了一個背著牛皮挎包的陌生騎手,西蒙估計他是洛翁伯爵的信使,是來找昆尼爾男爵的。
信使沒有看到昆尼爾男爵一如往常一般在攻城營地裏樹起的家徽旗幟。事實上,現在的攻城營地裏有許多背著印有多爾斯滕家族紋章盾牌的私兵在收集物資,替倒在地上沒有徹底死透的敵人解脫。
等他駐足觀望了一小會兒空地上正在進行的事情,他想他明白發生什麽事了。還不等多爾斯滕的騎兵上馬追逐,他便調轉了馬頭,向他來的方向揚長而去。
“洛翁伯爵遲早會知道這一切的,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巧這麽快。我得派人出去搜集情報,想好下一步該怎麽做!”西蒙感覺他心底剛剛放下不久的石塊又重新壓了回來。
………………………
泥濘的森林道路中,士兵們押著昆尼爾男爵和福克斯二人意氣風發的前行著。
“我親愛的福克斯,你馬上就可以回家了。”朗格嘲諷地看向了馬車拖車上被綁起來的肥胖麵孔。
一想到這個叛徒曾經在童年時陪伴自己度過的時光,朗格想到的不是物是人非的傷感,而是一陣湧上喉嚨的作嘔。
多爾斯滕家族看錯人了,信任了侍奉家族多年的福克斯,將權力下放到了他的手裏。沒想到卻徹底激活了福克斯心底肮髒邪惡的本性。
科奧瑟是善良的,事發後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寬恕了他,給了他一個清閑沒有權力的小官銜。
就算沒有之前在弗爾徳村那般油水充足無拘無束,福克斯的日子也可以說是過得和富農一般寬裕。但是,魔鬼吞噬了他的心智,他認為多爾斯滕家族擱置了他,時刻監視著他,這種現狀於他而言形如軟禁,即便事實是當時沒有任何人限製他的自由。
弗爾徳村稅吏的官職徹底激發了他對權力和奢靡享樂的追求,而西蒙和科奧瑟毀了這一切。他決定另擇權貴投奔,那種有機會幫他複仇的權貴。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朗格在一路上盡情地挖苦諷刺著福克斯,後者隻是沮喪絕望地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這讓西蒙不禁想起了自己剛剛當上弗爾徳村領主抓獲福克斯時的場景——就算被關押了一夜,福克斯依舊如同一隻精力充沛永不服輸的公雞,叫囂著威脅自己。
“我們到了。”朗格的聲音讓叛徒福克斯抬起了頭來,遠處山丘上的弗爾德堡和堡下的村莊出現在了眼前。他知道,自己離死期更近了一步。
…………………
昆尼爾男爵是一個同科奧瑟平階的貴族,科奧瑟並不能把他捆綁得牢牢的扔到地牢裏去。
科奧瑟從間諜首領那得知昆尼爾男爵是個信守承諾的貴族,在昆尼爾發過誓說贖金交納之前他不會逃跑後,科奧瑟在城堡裏給他安排了一間客房。
平時,昆尼爾男爵可以在城堡內走動,和科奧瑟共桌進餐。
科奧瑟還找來了教堂的司鐸和修士給昆尼爾男爵療傷,昆尼爾感激不盡,每次見到科奧瑟便尊敬地稱他是“值得敬佩、真正具有騎士精神的貴族”。不過就是每次放完血後他感覺自己更加虛弱了幾分。
西蒙終於可以和家人團聚,他向科奧瑟分享著這一年來村莊的建設、前往德累斯頓旅途的見聞以及兩次村莊守衛戰的經過,讓科奧瑟和母親麗芙高興地時不時大笑起來。
朗格正帶著劊子手在地牢裏審訊福克斯,因為科奧瑟懷疑福克斯很有可能知道自己身邊尚未被揪出的奸細是誰。
他命令城堡守衛和村子裏所有站崗的私兵,在審訊結果出來前,除了經過領地的行商路人,一個領民都不許放走。而他的重點懷疑對象是城堡內的仆人和衛兵,甚至是他的廷臣。
結果,就在第二天晚上,狡猾的狐狸自己露出了馬腳。
“啊,你這個卑鄙的婊子,來人啊!”
堡門口的一聲痛呼引來了堡牆上巡視的衛兵,大家在一片混亂中抓到了手持匕首、背著裝有金銀細軟挎包的財務總管約納斯一家。
原來,約納斯擔心他的摯友福克斯禁不住刑訊出賣他,便提前打包好逃命需要的錢財,在深夜帶上妻子孩子一齊溜出了他們居住的房間。
他知道不逃走的話會有怎樣的酷刑等著他。
原本為了貪圖住得離男爵更近能跟科奧瑟拉近距離了解更多宮廷第一手消息的約納斯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城堡的內堡門緊閉,有一個高壯的武裝守衛站崗。
他隻好讓妻子帶著孩子躲在馬廄裏給馬匹上鞍,同時等待他悄無聲息地殺死守衛打開堡門。
沒想到的是,毫無殺人經驗的約納斯躡手躡腳拿著匕首走到半睡半醒的武裝守衛麵前時,卻對他的脖子下不了手,於是決定用匕首捅他的心髒。
戲劇的一幕發生了——約納斯這個蠢貨在緊張之中他捅到的是守衛胸口右側的“心髒”位,完全弄反了。
於是就有了守衛驚醒痛呼,聞聲而來的衛兵當場將約納斯一家拘捕的場景。
老科奧瑟勃然大怒,地牢裏的約納斯被連夜刑訊,很快就交代出了他的心腹文書,以及叛徒老兵迪特爾。
朗格立即便帶人緝捕這兩個給福克斯約納斯通風報信、放火燒毀糧倉的罪人。
文書畢竟是年輕,後知後覺地在家中被拘捕了,而另一個殺害了老稅官的迪特爾則不知所蹤,氣得朗格把手下的士兵罵得頭都抬不起來。
至少,領地裏大部分的奸細毒瘤都被連根拔起了,特別是約納斯這條掌管著財務的大魚。
“明天注定是個血腥的日子,”西蒙隱隱聽到地牢中多出來的哀嚎和喊冤聲,不禁笑了起來,“或者說,是一個叛徒們離開人世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