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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驛

  “公子,我們到長安驛了。”小七在車外喊道,“要休整一下嗎?”


  “那就住一晚吧。”易朝在裏麵吩咐。


  道路旁,一座五層的驛站出現在眼前。


  長安驛,顧名思義,就是離長安最近的一個驛站。從此處去長安城至多不過三日的路程,馬匹腳力好速度夠快的話,幾乎可以是朝去晚回,連住宿的時間都免了。


  驛站內有供過客中途換乘的馬匹,還提供住宿和打尖,儼然像個客棧,不過它可不是普通客棧,而是官方經營的。主管驛站的官員一般是由朝廷派遣,多為當權者舉薦。大家一般稱其為長安驛長,或是站長。


  其他地方的驛站都不如長安驛搶手,因為此處距離長安城很近,進出長安的人有很多,因此很有錢,再加上朝廷的俸祿,簡直是比在京城為官的人還要多。


  坊間流傳著一句話:不當宰相當驛長,長安一驛可敵國。


  “公子,我們到了!要在這兒住一晚嗎?”小七問到。


  “也好,住一晚,明日再啟程。”易朝睜開眼睛,轉而看向岑暮問道,“你呢?”


  “我當然是跟著你了。”


  易朝先行下車,接著,扶著一個挽著麵紗的女子下車了,不用說,這就是女裝的岑暮。


  兩人走進店裏,店內的人齊刷刷投來驚訝的目光,吃飯的忘記了夾菜,啃雞腿的也停住了動作,隻留著滿口的油亮亮和鼓鼓的腮幫子。


  岑暮很瘦,但此刻他感覺自己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雖然扶著易朝,眉眼微眯著,很是傲氣,有一股寒梅之氣,傲雪淩霜。


  美則美矣,但是又跟一般的尋常美人不一樣,在一襲紅衣之下,還又暗含淩厲之風。總有一些深到骨子裏的本性,是無法掩蓋的。


  “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呀?”小二見到有客人進來,就麻利地的跑過來問他。


  “住店,兩間。”


  “你確定了,兩間?”小二有點疑惑,想再確認一下。


  “是的,兩間。”


  “您是要雅舍還是平舍?”小二又問道。


  在後邊的岑暮有點疑惑:住店不是隨便一間屋子就可以了嗎?還分雅舍平舍?

  “雅舍和平舍有何區別?”


  “哦!大人有所不知,我們的雅舍風景好,屋子的擺設也齊全,最重要的是晚上比較安全,沒那麽吵。”小二如數家珍,為易朝一一介紹了長安驛的情況。


  “那就雅舍吧。”


  “好的,雅舍兩間。請問還要什麽飯菜嗎?”


  “上你們的招牌菜吧。”


  “好嘞!”小二離開去安排事情。


  “在下冒昧問一句:這姑娘是您什麽人?”離易朝最近的一桌正在吃酒的彪形大漢站起來問道。


  此時,坐在最角落的一位儒雅公子毫不在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像是在看戲。一頭墨色長發隻是隨手挽在身後,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岑暮在一進來時,就將店裏的人掃了一遍,自然也很早就注意到角落裏的那人。


  怎麽說呢,大概氣質獨特的人總是很惹眼的。


  “鄙人的歌姬。”


  “我能認識嗎?”


  “這……恐怕不是由我說了算,這要看姑娘自己的意思。”易朝把選擇權拋給身邊的岑暮。


  岑暮在背後嘀咕道:“易曉天,你幹嘛不替我拒絕了他?真是多此一舉。”


  他對著彪形大漢搖搖頭,表示不想跟對方認識。


  “你也看到了,她不願意。”易朝在一旁補充道。


  “多謝公子。”說完,剛才的魯莽大漢坐回位子,喝了兩杯酒,然後拎著一隻燒雞出了門,走出來之後漢子嘟囔了一句:“不認識就不認識!老子還不稀罕呢!”


  剛栓好馬車的小七進來問道:“公子,你怎麽還在這兒?”


  “等你。”


  “等我!真的嗎?我就知道公子不會忘了我的。”小七心花怒放道。


  “拿著。”易朝將小二給他的鑰匙拋給小七,帶著岑暮一前一後,一隻腳已踏他上了樓梯,又回過頭道,“你就在我隔壁。”


  小七拿著鑰匙一下子從雲端跌到穀底,趕緊追上他家公子的腳步。


  岑暮和易朝一副琴瑟和鳴的樣子,頓時將他氣得有些抓狂。


  進入房間,關上門的瞬間,岑暮立即變回了原來的那副德行:“真是的,又讓我裝女子,很累的好不好?你看看樓下那幫人,一個個都像是要把我吃了的樣子。”


  “你還會怕被人吃嗎?我覺得你不去吃別人都好了。”易朝半開著玩笑說道。


  對於岑暮來說,別看表麵一副清秀脫俗,真要狠起來那絕對是扮豬吃老虎的料。


  “才幾天?易曉天你就這麽了解我嗎?”他一邊說話,一邊想脫衣服。


  “那又如何?那兩個人你都沒有解決……”易朝轉身看到他的動作,眉頭一皺:“把衣服穿上。”


  “這衣服我真的是沒話說了,等哪天我也讓你穿穿!”岑暮敞開衣襟在心安理得地喝茶。


  “那我等著!”易朝坐下來,一臉無奈地說道,“那兩人你打算如何解決?”


  “我不是在找機會嗎?等到前麵那座山,我把他們埋在哪棵樹下就行了。”岑暮似乎誌在必得。


  易朝自然也不會理會他用什麽方法,隻是叮囑道:“別傷了那二人性命。”


  “為什麽?”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長這麽大不容易。”


  “易大人真是慈悲心腸啊!我看情況吧,如果那兩人沒什麽危險,自然可以不取他們的性命。”岑暮喝了一口茶。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岑暮差點沒一口茶噴出來,他趕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用手指梳梳頭發,盡量恢複之前的端莊形象。


  “是誰?”易朝在門後問道。


  “是我,店小二。”


  “何事?”


  “送飯菜。”


  “放門外,一會兒我再去拿。”


  小二果然很聽話的把飯菜放下就離開了,他也不會多管客人在裏麵幹幹什麽。


  易朝將飯菜拿進來,瞥了一眼岑暮道:“吃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等等,出門在外你不應該多長個心眼嗎?”


  “為何?莫不是飯菜有毒?”易朝停下筷子,看著滿桌子的菜,不敢再下箸。


  “沒有那回事,嚇你的。”


  易朝:“……”


  “你怎麽不說話了?”岑暮夾起一塊肉往嘴裏送。


  “你想聽什麽?”易朝問道。


  “唉,要是沒有我,你們兩個這一路會不會悶死!每次說不到兩三句,你就沉默。雖說有時候沉默是金,但沉默太久了,你這人就是沉悶了。”


  易朝:“……”


  易朝又是一陣沉默,他自顧自地端起飯碗,感覺自己頭頂是有一陣烏鴉飛過。


  也許開開玩笑,這就是岑暮這條路上最大的樂趣。


  隔壁的小七孤獨地對著一棵舊盆栽小鬆樹吃飯,吃一口,倒一口吐苦水:“我怎麽那麽命苦啊!小鬆,你說是不是?好不容易遇上個好點的主人,又被一個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野小子搶走了!天哪!我小七怎麽就是命苦啊……”


  小七對麵的鬆樹盆栽熟視無睹,對小七倒苦水的行為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他哼了一聲:“什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都是假的,人跟草木一樣都是沒什麽情的。”


  小二送了飯菜後便下樓,跟剛剛那位坐在角落裏品茗茶的翩翩公子匯報情況。


  隻聽見那人問道:“情況如何”


  “易朝與他的歌姬住一間,另有一個仆人單獨住一間。”


  “剛剛去送飯時可有聽到什麽?”


  “沒有,隻是一些打鬧嬉戲的聲音。”小二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覺得那姑娘如何?”


  “這……蒙著麵紗,不太好確定,但給人的感覺是……”小二一下子想不到用什麽詞來形容比較合適。


  “此女並非人間尋常人。”那個男子補充道。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跟平常所見到的女子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


  “是太高了吧?”小二戰戰兢兢地回答。


  “是嗎?跟高矮有什麽關係呢?”


  “那驛長您覺得是哪裏不一樣?”小二反問。


  “氣勢。”


  氣勢?小二還不太理解這個意思,長安驛長又說道:“你下去吧!多注意一下他們就可以了。”


  小二應聲,便去後廚工作,驛站裏的客人也挺多的,他每天忙上忙下,一邊工作還要一邊注意易朝,這可真的不是見容易的事。


  “易朝,你還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長安驛長隻手打開折扇,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莽莽平原,北望長安,不見任何城牆高樓,就連皇帝的九重宮闕都消失在了視野中,指向長安城的路上隻有幾匹偶爾飛馳而過的快馬和疾馳的馬蹄疾揚起的風沙。


  “驛長,您打算怎麽辦?”一個人影在暗處問道。


  “別急,你先下去了,我之後再安排。”


  入夜,長安驛站裏的燈火漸次熄滅,驛站裏的客人接二連三的入夢。走廊空蕩蕩的,到處充滿了伸手不見手五指的黑。


  老鼠在黑夜的角落裏窸窸窣窣,有時還會發出一兩聲打翻瓶瓶罐罐的聲音。鼾聲從隔壁傳來。


  岑暮坐在床邊的地上,他並不打算睡覺,因為他總覺得今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他對這些事的感覺一向很準。


  而易朝,因為有了岑暮在守夜,則安心地睡在床上。


  隔著紗帳,岑暮借著昏暗的月光看到了易朝的輪廓,與白天相比多了幾分短暫的安詳。


  大約是子時已過,這時屋頂傳來一陣腳步聲,極輕極細微。


  作者有話要說: 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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