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擁藍關前
殺手的聲音跟之前的幾批殺手都不太一樣,在語言方麵,易朝還是很有天賦的,“山今木,他們的口音跟前幾批都不一樣,你要小心。”
他的話惹惱了殺手,後者從袖中甩出暗器,“多管閑事,本想留你這個無用書生一命,既然那麽想死,就成全你們。”
岑暮用腳踢起一塊石頭打偏暗器:“嘿,你們的對手是我!”
雙方衝上去拳打腳踢,手起刀落,砍殺搏鬥。其間濺起的泥水向四周飛射,攪渾的水灘在雨中清澈了又渾濁,反反複複。
雨水順著岑暮散亂的黑色長發流下,殺紅了眼的他,在雨中孤傲地看著這一群黑衣人,有點一人單挑群狼的壯烈感。
俗話說的,空拳難敵四手,他被眾人輪番消耗,戰力再強,也總有用盡的時候。
原本無色的雨水落到他身上之後,再流下來,都被染成了血色。
“你們三個快上船。”
易朝知道自己在一旁也沒什麽用,便指揮小七和魏小冉上船,他自己是最後一個上船的。大聲朝擋在渡口的人喊道:“山今木,你快上來!”
“別理我,你們快走。”
“想逃?一個都別想走!”其中一個殺手用暗器殺死了船夫。
沒了撐船的人,他們這三個人在原地束手無策。
岑暮再次起來進入廝殺狀態,而經過長時間的車輪戰消耗,他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帶著滿身的傷痕,節節敗退。退到水邊,他用雙手將船推離岸邊。“你們先走!快!”
“你快上來。”
他看著船開始隨水漂流,流血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淺笑:“再見了。”
易朝看著這個笑容,忽而心頭一陣絞痛。他看著那個笑在雨中模糊。身後是一群殺手。
水中也埋伏有殺手,船行到離岸邊不遠,兩個埋伏在水中的殺手從水中一躍而起,將船掀翻。
他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可恨自己疏忽大意,被這一群雜碎拖住了腿腳,幹脆潛入水中,去找易朝。
易朝落水後,他被嗆得不行。江中水流極快,即使是在入冬時節,水流減緩,也隻是稍微弱了點。在汛期,可是有“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的美稱,可見那時的水速有多快。
他找到易朝,後者臉色發白,將近窒息,渡氣,緩解。然而,卻沒有看見其他兩個人。水急江深,水底漩渦層出不窮,一個疊加一個。碎石,殘破的船板以及一些在江水中泡得發白的死屍在漩渦裏回流。
江水很冷,刺骨冰神,他的知覺在這種環境下終究是消失得極快,在這樣的境況下,他怕自己抓不住對方的手,在激流中失散,便用捆仙鎖將兩人的手鎖住。
霎時間,整個水底世界都渾濁成一大片,黯淡無光,即使看到明明知道對方在眼前,可就是看不到任何人……
當他再次醒來時,周圍是一片茫茫的石灘,再往遠處,是一座座高山,山上層林高低參差不齊。
易朝躺在他身旁,捆仙鎖的手腕上勒出了紅痕。他在身上找鑰匙,才知道鑰匙丟了,身上帶的大部分東西都丟了,隻剩下瓶裝的毒蜘蛛。
“也好,省得麻煩。”他自嘲道,“易曉天,醒醒!”
易朝在他的拍打下,慢慢恢複過來:“這……是哪兒?”
“不知道,應該是長江的某個石灘上,我們先找點吃的。”
“河裏有魚,山上有野兔,憑你的本事應該不難。”易朝睜著茫然的雙眼看著他。
“我當然是不難,可是你不行啊。”
易朝這時才發現自己手上多了個鐵鎖:“你鎖的?”
“不然呢?”
“……”易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自己鎖上的,自己竟然還解不開。
“我身上隻剩一把刀了。”易朝把上次對方給他防身的月牙刀拿出來。
“你還帶著呀?這個很好用的。”岑暮接過匕首,抽出,朝水中一扔。
“哎,你怎麽給扔掉了?”易朝站起來,看著水中激起一陣浪花。
“不是扔。跟我來。”
兩人走向刀落處,彎刀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一條白鰷。“今晚的晚餐。”
“刀能砍斷這個麽?”易朝抬起手,對方的手也跟著被帶起來了。
“不能。這捆仙鎖可稀罕了,我還不想砍斷。”他彎腰撿起白鰷,這魚還算大,看上去鮮嫩肥美。
吃完晚餐,兩人商量,決定明天上山,從高處看看方向再說。
次日,沿著山路上山。
入冬時節,山上開始下雪,兩人互相扶持著,說是扶持,其實大多時候都是岑暮在扶著易朝走。易朝作為一個書生,確實有時候真的是太過於書生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這座是什麽山,為何一下子變得如此冷?”易朝哆哆嗦嗦,一邊搓手,一邊跺腳。
“找到界碑才能知道。你要不要吃點?”岑暮從懷裏摸出一瓶藥。
“這是何物?”
“步輕塵給的藥,禦寒用的。”
易朝不信他的話,不敢吃。於是兩人再繼續往山林裏走。雪越下越大,大片山林都在白雪之下,雪與天相接,白茫茫的一片。
他終於扛不住了,撲到在雪地裏,嘴唇被凍成了醬紫色,眉毛睫毛也落了一層霜。
“喂!別死啊!大人。易朝!”岑暮倒出一顆藥給他服下。
良久,易朝蘇醒過來,心情幾近煩躁,渾身發熱,他壓住燥熱:“你給我吃了什麽?”
“步神醫的藥。”
“你……你以後別再給我吃這種藥了。”他說完後與岑暮隔開距離,想起之前送藥去看到後者的狼狽樣,又轉頭問,“這也是你上次吃的?”
“不是,不過藥效差不多。”
他們找到一個山洞,結果從山洞裏追出一頭黑熊,兩人隻得趕緊跑。好不容易找到野果子,結果樹上掛滿了蛇。還不容易撿到一隻兔子,結果兔子是中毒死的……他們兩人流落在大山裏,要多倒黴有多倒黴。
這上山的路可不好走,遠遠望去,重重疊疊一大疊山脈在山底下交錯縱橫。在上山途中,他們走到了一個山的界碑前,界碑上麵歪歪扭扭刻著三個大字:神巫嶺。
“原來這是神巫嶺呐!”岑暮看著眼前這三個剝落的大字道。
“你知道這個地方?”易朝問道。
“以前聽說過,據說常有巫仙出沒。”
“巫仙是何人?”
“咳,就是一種特別喜歡鑽研巫術的人。你知道在漢朝時期,武帝求仙心重,找了一大批仙師方術煉仙丹,其中就有一個是來自神巫嶺。還有人說陳皇後使用的巫蠱偶也同樣出自神巫嶺。”
他有所耳聞,隻是自己並不相信,曆史上以訛傳訛的事情多了去了,神仙巫術也不過是騙人的把戲而已。
岑暮看他一臉清高的不屑,便補充道:“我知道大人您心高氣傲,自然不信這些所謂的巫仙,可是底層百姓可是十分崇敬。”
“我知道,心誠則靈。”
在他們身後傳來了一陣陣腳步聲,“噓!有人來了!”岑暮的聽覺比較敏銳,兩人立即躲入旁邊的草叢。
前腳剛躲入草叢裏,後腳就有一群人。走在前邊的一位身著異族服裝,非常怪異,看起來真的像是巫師。同時走在後麵的兩個人竟然是前幾天在江陽縣失蹤的女子。
她們怎麽會抓到這裏的?來這裏幹什麽?兩人心中都有些猜測。
“走!我們跟去看看。”兩人的手還被那該死的捆仙鎖綁在一起,隻能一起行動,他們偷偷摸摸的跟著這一群人上了山。
巫師帶著五六個人走進山洞,還留了三個在門外等候。
他們這是在裏麵幹什麽呢?“你在這等會兒。”岑暮對易朝說完就想離開,後者拉住他的手:“等等,你要去哪?你看看我能在這兒等嗎?”
他舉起手上的捆仙鎖。
“哈!我一著急就忘了,我們偷偷潛進去看一下。”
岑暮帶著易朝飛身一躍,跳到了山洞的旁邊。這個山洞不算很大,依山而成,自然地形成一個土堆狀的小堡。洞口四周都是樹木,很難被別人發現。如果不是跟著來,是很難找到這一個地方的。
他們挑了一塊隔音效果不太好的地方,將耳朵伏在岩石上,聽到裏麵傳出來的聲音。隻聽聞裏麵斷斷續續的傳出幾句話。“……留兩個人在這守著……其他人跟我把另外一些貨帶走。”
另外一些貨?岑暮聽到這一些話,難不成他們還有其他的人也關在這兒?他們要帶去哪?
洞穴裏,一個等級低一點的隨從恭敬的答道:“遵命左護法。”
麵前這個被稱為左護法的男人長相俊朗,麵容幹淨利落的,可是如果細細看去,會發現他的眉眼之中帶著一股說不清的邪氣,陰森恐怖,尤其是他的左邊眼角有朵紅色的桔梗花。他摸摸手指上的一個玉扳指,望著洞外的朗朗晴天:“事情辦妥了,天神將賜予你們祖孫萬代永享不盡的福澤。”
跟在旁邊的五個隨從立即反應道:“教主千秋萬代,福壽綿延。”
他微笑著,將一幫等待獻祭的羔羊送入洞牢關押。被抓來的兩個女子原本就膽小,此時看到這一群的凶神惡煞,也是不敢再哭鬧,順從地聽從安排。
在洞牢裏還同時關押有另外十個女子,三三兩兩挨在一起哭。
“姐妹,別哭了,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柳絮一向心大,安慰這幾個同病相憐的姐妹。
“我也希望,可是我們已經被抓來半個月了,還是沒有人來救我們啊。”
話一出口,所有的姐妹都失望至極。其實她們心裏都明白,得救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
“吃飯了!”一個穿著怪異的男子過來,將飯菜往地上一扔。
她們抱成一團,不敢妄動。
“喂!說你們呢!吃完趕快上路。”他丟下一句話就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