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色令智昏
沈文遠的話,就像冬日裏的冷水,毫不留情的潑在沈沛珊頭上,將她本就泛涼的心直接冰封了起來。
他拒絕了她的提議。
那個曾經不管不顧,跟在她身後付出,追逐的男人,拒絕了她。
這事兒,無論放在誰身上,都會覺得難以接受。更何況,還是心高氣傲的沈沛珊。
沈沛珊訥訥的盯著沈文遠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瞧見他眼中的堅決,才驀然鬆手,開門下車,跌跌撞撞的離開。
沈文遠坐在車上沒動,可目光卻緊鎖在沈沛珊身上。
瞧著她纖細的身影微微顫抖,沈文遠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淩遲似的,痛的難以自持。
不自覺的推開車門打算跟去,可手掌才剛落在車門上,蘇霽珍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麵前。
蘇霽珍步履匆匆,手上搭著件西服外套。
見沈文遠的車還沒走,她更是一改平日裏的端莊,加快步子,三兩步小跑到車前,抬手輕扣著玻璃門。
她笑盈盈的看著沈文遠,即使隔著車窗,也能瞧見她眼裏溢出的溫柔。
也是這時,沈文遠才想起,蘇霽珍在他麵前好像一直都是這幅模樣。雖然平常有些好心思,卻也不會有多過火。
不過,作為一名母親,想為自己的兒子謀劃掙家產,似乎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這世上,哪兒有真正無私的人?
隻要這碗水沒有偏得太過火,他就不會過多計較。
隨手按下車窗,沈文遠都還沒來得急開口,蘇霽珍便將手裏的外套遞了上去:“還好你沒走,今天外麵在吹風,你可別著涼了。”
“你每次感冒,都要折騰一個多星期。”
“嗯。”沈文遠接過外套,隨手放到副駕駛上,便囑咐蘇霽珍:“進去吧,你也別吹涼了。”
這樣的客套,在他們之間很常見。
蘇霽珍也沒有半點驚訝,隻是笑著應了聲,便問:“沛珊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出來的?”
“她有點事先走了一步。”沈文遠隨口敷衍。
好在,蘇霽珍也沒有過多追問,隻是囑咐他開車小心,便讓他離開了。
沈文遠啟動車子正打算離開,卻發現蘇霽珍站在原地沒動,於是轉頭看向她:“還有事?”
“沒事兒,我看你走了再回去。”蘇霽珍說:“荊臨和小舒又不是外人,不會介意這些。”
“……”沈文遠喉頭梗了梗,略微點頭後,才開車離去。
隻是心裏,終究還是多了點情緒波動。
許是有了沈沛珊之前的作為對比,沈文遠忽然發現蘇霽珍好像比從前溫婉了許多。
從前,她還會偶爾使使小性子,和他鬧脾氣。但現在,卻完全不會了。
大概是人活得太久,活明白了,知道那些不重要,所以懶得計較。也有可能是從未得到過回應,所以不抱期望了。
可無論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差別。
畢竟愛情這東西,真的不由人做主。他沈文遠已經遷就了沈沛珊四五十年,自然也不介意繼續包容她未來的幾十年。
對於蘇霽珍,他唯一能給的,也隻有名分了。說起來,這輩子終究還是他沈文遠對不起蘇霽珍。
當年是他醉酒招惹了她,導致她懷上沈瑾年。後來又是他主動娶她進門,卻沒給過她半點情誼,耽誤了她這一生。
所以,無論沈沛珊是什麽態度,沈文遠都不可能因為她而和蘇霽珍離婚了。
……
沐舒和沈荊臨在客廳裏象征性的坐了會兒,便離開了。
蘇霽珍心裏裝著事兒,也沒過多挽留,隻是說了幾句客套話,便任由她們去了。
隻是在兩人走後,迅速拉著沈瑾年去了樓上,詢問他對沈荊臨和沐舒的婚事有什麽看法。
沈瑾年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短,結婚不過時間問題而已。”
“你怎麽從前沒告訴我?”蘇霽珍的臉色有點難看,“你之前不是告訴我說,沐舒不會站在沈荊臨那邊?瑾年,你知道他們結婚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沈荊臨身後有了餘家那個助力!這樣一來,你還有什麽機會?”
“你年紀比荊臨大,可偏偏你爸偏心,什麽事兒都讓他壓你一頭,你就真的甘心?”
蘇霽珍問:“好,就算你甘心,那我呢?你就沒想過,如果這個家換了沈荊臨當家,我的位置有多尷尬?我是你媽,不是他媽!”
類似的話,蘇霽珍已經念叨了二十多年了。
自沈瑾年記事起,蘇霽珍就這樣在他耳邊念叨,將他和沈荊臨放在一個敵對的位置上,讓他去和沈荊臨爭家產。
沈瑾年那時候還不懂事,但也經不過蘇霽珍的念叨,將這些話深深的印在了腦子裏。
所以這些年,他怎麽看沈荊臨都不順眼,也常在私底下給他使絆子。覺得,自己這一生的使命和任務,就是阻止沈文遠將沈家交給沈荊臨。
可這樣的生活,也隻維係到了王禾芝出現。
跟王禾芝在一起後,沈瑾年才真正的感覺到了快樂。他才發現,原來除了和沈荊臨爭搶公司,還有更讓他覺得快樂的事兒。
有時候,他覺得就算是安安靜靜的跟王禾芝坐在一起發呆,都能讓他感覺到高興。
可他的生活,哪裏能由自己做主?
他的生命力除了王禾芝,還有蘇霽珍這個親媽!
有她時常在耳邊嘮叨,沈瑾年就算想要過清閑日子都難。
所以,就算心裏恨不得帶王禾芝離開這個讓他壓抑的地方,他也不得不留下來,繼續給沈荊臨使絆子。
但時間長了,他終究也是會感覺到疲累了。
當王禾芝發現他私底下對沈荊臨的小動作後,那失望的表情和眼神,還真是讓沈瑾年想起來都難受。
他記得,她說:“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沈總他是你弟弟,也沒攻擊過你,你怎麽狠得下心?”
王禾芝的家庭雖然普通,但卻十分幸福和諧。最重要的是,她也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過他們相處得很好。
因而,在她發現沈瑾年對沈荊臨的小動作後,就對他失望了。她難以想象,自己喜歡的,那個看起來簡單美好的男人,居然會對自己的弟弟下手。
他們可是親人啊!
王禾芝覺得,沈瑾年既然對自己的弟弟都能狠下心,更不可能真心對他了,所以毅然決然的提出了分手,無論沈瑾年怎樣伏低做小,她都沒鬆口,隻是告訴他,自己對他十分失望!
可沈瑾年也沒得選啊!他享受了沈家少爺的名頭,享受了沈家帶來的地位和財富,就要付出相應的行動。
他就算心裏再怎麽憋屈,也不能說出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王禾芝離開,和那些看起來普通到一無是處,卻有個和諧家庭的男人相親。
這事兒,就是一把懸在沈瑾年頭上的刀,隨時都可能掉落下來,掏心挖骨,將他淩晨。
但偏偏,蘇霽珍卻對此一無所知。
她隻是習慣性的對沈瑾年灌輸這個理念而已,更沒想到,自己的口頭禪,居然會惹來沈瑾年的不滿。
“夠了!”沈瑾年忽然增高的音量,將蘇霽珍嚇了一跳。
她猛的顫了顫身子,輕拍著胸口:“瑾年,你做什麽?嚇死我了!”
“媽,你這些年又沒有虧待過荊臨,他不會對你不好。”沈瑾年壓下情緒,平聲解釋:“況且,爸心裏也有數,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給荊臨。”
“你這是什麽意思?”蘇霽珍又不傻,當然能聽出沈瑾年話裏的苗頭:“瑾年,你當家和荊臨當家能一樣嗎?你是我親兒子,你當家我就還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沒人能說我半點不是。可荊臨當家,我在這個家裏就隻能變成沈夫人!他和你姑姑更親近,到時候肯定會把你姑姑接回來,偏袒著她。”
“瑾年,媽在這個家裏已經被你姑姑壓著三十年了。你就不能爭口氣,讓我挺直了身板,揚眉吐氣一次?”
“可是媽……”沈瑾年想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開了口:“我也想結婚了。”
“這是好事啊。你這孩子,總算是開竅了!”蘇霽珍臉上頓時綻開了笑:“我今晚就讓你爸幫著挑選,看看哪家名媛千金合適,安排你們見麵發展。”
麵對她的熱絡,沈瑾年一臉無奈。
“媽,我有女朋友了。”
“是哪家名媛啊?”蘇霽珍直接攥住沈瑾年的手,盤問了起來:“家裏公司規模怎麽樣?有兄弟姐妹嗎?她能分到家裏多少股份財產?”
“沒有。”沈瑾年擰著眉:“隻是普通人家,連小康都算不上。”
“那你看上她什麽了?”蘇霽珍輕嗤:“瑾年,美色這東西是最靠不住的。美人總會遲暮,女人都有人老珠黃,鶴發雞皮的一天。隻有結結實實握在手裏的錢和地位,才最實在。”
若換到平常,沈瑾年倒也不會去反駁蘇霽珍什麽。畢竟她這話說得,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但想到王禾芝,他這心裏就像窩著股火似的,異常煩躁,甚至連思考都沒有,直接說:“很抱歉,媽,這件事我不打算聽你的。”
從前,他看不起沈荊臨為了沐舒放棄原則;但現在輪到自己,沈瑾年才總算理解了他。
色令智昏,這詞還真是極其現實的描述了他們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