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帝雲之死
騰空飛來的帝雲落在包圍圈中侯府將士們的前麵，禁衛軍迅速護衛在帝昊身前，警惕的防備著帝雲。
帝昊和帝雲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隔數丈看著對方，帝雲身上繡有金色暗紋的黑袍有許多破爛之處，鮮血浸出。
帝昊眼眸黑如濃墨，：“你受傷了？”
帝雲眉眼深邃，渾身散發著一股冰冷氣息，讓人望而生畏。
“王叔從未有過奪你王位之心。”
帝雲雙眼之中的冷冽化為慈愛，唯有在帝昊麵前才是哪個和藹可親的王叔。
帝昊的所有防備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可是全的人格讓他對忠義侯沒有了什麽親情，就好像兩個陌生人一樣。
“我知道。”
帝雲聽到帝昊的回答，眼瞳睜大了幾分，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帝昊竟變得如此的陌生。
帝雲向著帝昊伸出了右手，不知是要解釋什麽，還是想要撫摸一下帝昊那熟悉的臉龐。
“噗……”
一口黑色的鮮血從帝雲口中噴出，左手中的劍再有無力握住，掉在地上，緩緩的朝後倒去，那伸出的右手不曾垂下，那是他最後的堅持。
帝昊愣在了原地，瞳孔中隻有那隻伸向自己的手。
腦海中頓時蹦出了無數畫麵。
王宮中的後花園中，一個五歲大小的小男孩氣鼓鼓的坐在石凳之上。
一位中年男子從鵝卵石鋪成的道路上疾步走來，臉上盡是疼愛之色：“昊兒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是不是你姑姑不和你玩了。”
小男孩聽到男子的聲音，猛的抬頭，小臉上頓時綻放出開心的笑容，從石凳上蹦下，張開雙手向中年男人跑去，“王叔昊兒要騎馬，可他們說昊兒還小，不讓昊兒騎馬。”
中年男子將小男孩抱在懷裏，溫和道：“他們說的對，昊兒還小，等昊兒長大了，王叔教你騎馬好不好。”
“昊兒聽王叔的。”
“昊兒想騎馬也不是不可以，王叔知道一匹天下最安全的馬，想不想騎？”
“想騎，昊兒想騎。”小男孩歡快的拍手喊叫。
中年男子將小男孩舉起，放了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問道：“是不是天底下最安全的馬啊？”
“昊兒騎馬咯，駕……駕……”
花園中傳出叔侄的嬉笑聲。
六歲那年。太子府，書房。
“王叔，真好吃，這就是宮外的東西嗎？下次你給昊兒多帶點好不好。”
小男孩手裏拿著糖葫蘆，甄糕，對著麵前的男子期盼的說道。
中年男子那冰冷的臉上泛起溺愛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下次王叔給你多帶些。”
“要帶好多好多，不然姑姑又要和昊兒搶。”
“好，帶好多好多。”
七歲那年，昊衛兩國交戰。
“昊兒王叔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經常來看你了，你要好好讀書，不要惹你父王生氣，知道嗎？”
“昊兒知道了，那王叔回來了，別忘了來看小昊。”小男孩眼淚嘩嘩流淌。
“別哭，王叔答應你，王叔回來，先入宮來看王叔最疼愛的昊兒。”男子蹲下，伸手抹去小男孩的眼淚。
“王叔，早點回來，昊兒會想你的。”
中年男子離去的腳步一頓，沒有回頭，“王叔也是。”說完，離去的步伐加快了些，他怕一停下，就再也不想離開了。
一年後，正在太子府跟著先生學習的小男孩感受到了什麽，猛然抬頭，看見殿外身穿鎖子甲的中年男子滿臉的血跡，迫不及待的大步朝殿內走來。
小男孩飛快起身撲了上去，這時小男孩才看清，他的王叔消瘦了很多，盔甲上全是暗紅色的血斑。
“昊兒長高了些，也瘦了不少。”男子仔細的打量著懷裏的小男孩，生怕他有那裏不好。
…………
種種往事具現心頭，帝昊一聲大叫：“王叔……”，同時伸出了雙手，想要拉住那倒下的身影。
“將軍。”羅傑急忙扶住了將要摔倒的帝雲。
帝昊推開麵前的禁衛，朝著帝雲奔去，帝雲聽到那聲久違的“王叔”，依然伸出的右手最終垂下，沒有遺憾的閉上了雙眼。
帝昊衝了過來，雙膝跪在帝雲身邊，“王叔，你醒醒，你答應過昊兒的，你還要教昊兒騎馬，你可是上將軍，一言九鼎，你從來都沒騙過昊兒，這次也不會，對不對，你起來啊。起來。”帝昊的聲音悲痛欲絕，搖晃著帝雲的屍體。
“將軍。”
忠義侯府和禁衛軍，昊天城巡衛全部單膝跪地。
“不，不，二哥。”帝仙兒的身影踉踉蹌蹌的出現在帝昊身後。
此時的她清淚不止，跌倒在帝雲身旁，叫喊著，：“你怎如此狠心，大哥剛走，現在你也要丟下我，你在大哥麵前怎麽承諾的，你說過你會照顧我和昊兒的，你個騙子，大騙子……你起來啊……”
昊天城，北城門外，正有一支大軍將道路全部封鎖，一匹白色戰馬之上，有一位身穿黃金鎖子甲的少年將軍，感覺到了什麽，翻身下馬，雙膝跪地，叩拜不起。
城中，高雲抬頭見那快到頭頂的晨日，麵容憂愁，又見帝雲身邊失魂落魄的帝昊，和昊天令鳳明哲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帝昊身後躬身一禮，昊天令先開口道：“還請太子殿下節哀，再有半個時辰就是祭祖時間，殿下若是還不動身，恐就來不及了，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帝昊依然沒有反應，就是那樣直愣愣的看著帝雲的屍體，至於帝仙兒，承受不住打擊，早已昏死過去，被禁衛迅速送回宮中，找太醫診治。
“臣，得罪了。”高雲上前一步，一禮，轉身對高武和章德吩咐道：“還不快請太子殿下移步車駕。”
將帝昊請上車後，由章德率領兩千禁衛軍護送車駕趕往太廟。
高雲對昊天令道：“這裏交給我，抄家滅族就由你去辦吧。兩年的謀劃，此次定要鏟除昊天城內所有的世族。”
“也好。”
鳳明哲翻身上馬，帶著剩下的兩千多人離去。
高雲看著忠義侯府餘下的千人，滿是同情，道：“都束手就擒，最多也是發配邊關，立功的機會多的是，總有一天能再回家鄉。”
將士們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全部放下了武器。
高雲又看向羅傑等一幹帝雲的三百親衛。
羅傑低頭看了一眼帝雲的屍體，哈哈大笑，決然道：
“將軍已去，我等自是生死相隨。”
羅傑和三百親衛動作整齊劃一，將劍搭在自己脖子上。
羅傑最後看了一眼西方，眼中滿是愧疚神色，‘鳴兒，為父對不住你娘倆。’。
所有人一聲大喝“將軍，我等來了。”
三百人手中長劍一抹，全部跟隨帝雲而去。
“送我昊國英雄。”帝雲內心微歎，雖早就知道結局，真到了這個地步，心中卻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為了昊國一切都是值得的。
“開…”
“開…”
“開……”
將士們舉動著長戈，嘴裏喊著古老的送別儀式。
身為將士，死後最怕因殺人過多，上不了天，入不了地，不能投胎轉世，隻能成為這天地間的孤魂野鬼，最終消散於虛無。
東北城區是昊國官員所居住之地，一處五進院落中，石桌之旁，有位臉色蒼白，身體弱不禁風，身著白色華服的少年坐在輪椅之上。
石桌上擺有一副棋盤，棋盤之上黑白呈現，竟是少年獨自一人在對弈，聽到下人的稟報，思索一番，右手從棋盒中用雙指夾出一顆白色棋子，朝著棋盤中心落下，一子定勝負，黑棋敗，一子不留。
然後獨自喃喃道：“好氣魄，化身為餌，背負謀反罪名，哪怕是遺臭萬年，也要誅滅昊天城內世族，為那位小國君掃除後患。”
“忠義侯啊，從一位昊國萬人敬仰的戰神成了萬民唾棄的叛逆，你獨自承受了太多。你之忠，你之義，天下百姓又有幾人知。”
“一生為國而生，為國而死，為國而辱，為國而榮。”說著，坐在輪椅上的少年麵朝西方，深深一拜，“子仁恭送我昊國英雄忠義侯。”
“上天無路，地府有門，一生忠義，萬鬼相迎。”
“開……”
“開……”
“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