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皇宮大火之事,震驚長安城。
盧家人一夜未眠,因此事而奔走調查。盧遠植一直在皇宮安撫皇上與後宮眾人,焦頭爛額坐立不安。
天還沒亮,他們尚未有片刻喘息,就到早朝了。盧遠植隨著陳景行直接進殿上朝,百官們陸續到來,一一交上奏折條陳。
陳景行也是氣了一夜,自然疲憊不堪,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麵拿起奏折來看,一麵聽著朝臣奏事。
早朝上說的最多的自然是夜裏的大火,奏章上也全是論此事的,而且他麵前堆的奏章有往日兩倍之多。
陳景行看著這一堆奏章,諷笑道:“看來諸位愛卿也跟朕和相國一樣,忙了一夜嘛。”
百官聽語氣不對立即跪下山呼:“臣有罪!皇上息怒!效忠吾皇,天佑大齊!”
陳景行聽著這整齊劃一又毫無意義的山呼,火氣又上來了,翻著奏章,發現其中一大半都是監察禦史們指責工部指責盧遠澤的閑話。
他這一下終於按不住火氣了,一起身,將麵前小山似的奏折一並推倒在地,大聲斥道:“禦史台!禦史台!還是禦史台!”
他指著禦史台的那一片禦史,怒斥:“一點小事你們就弄得雞飛狗跳的!但凡大事正事倒不見你們有什麽作為!不就是不慎失火嘛!怪這怪那有什麽用?朕就奇怪了,這燒的是朕的皇宮,又不是你們家!你們激動個什麽勁?不說把事查清楚就急著上折子!朕要你們何用?”
百官們又齊齊跪下,山呼:“臣有罪!皇上息怒!效忠吾皇,天佑大齊!”
陳景行眼見就失控了,吩咐道:“來人!將這些禦史台的折子全給朕燒掉!就在這燒!不止如此,禦史大夫!禦史大夫何在?”
禦史中丞連忙回道:“回陛下,殷大夫身體不適,今日告假了。”
“他告假了?那好,就你,禦史中丞!既然你不會讓你的禦史們辦正事,朕就罰你!昨夜朕的皇宮被燒,那就把你家也燒了!看你分不分得清輕重緩急!”
禦史中丞嗆地求饒,盧遠植為免陳景行又行荒唐之事,所以就算心裏氣著禦史台,也出言幫禦史中丞求情。
不想陳景行聽他說完之後,麵無表情,漠然道:“相國說如何就如何,朕也不操心了可行?”
“陛下……”盧遠植愣住了。
“朕不燒,朕不罰,隻要你家大公子能在來年三月給朕變出一個祭天殿來,朕誰都不罰怎樣?若是做不到……你們父子就看什麽能燒就燒什麽吧!朕已經很累了,要回去休息了,這早朝相國你來開不就完了!”
陳景行輕描淡寫地說完這些話,然後就走了,這是他第一次在早朝未盡時離開大殿,看來這一氣的確非同小可。
朝臣們哪敢再提這事,把其他事務議過就匆匆散朝了。
晉軒王入宮幫盧家照顧皇室中人的情緒,經過早朝他也心有餘悸,與喬懷安碰上就同行出宮,說起皇上朝上發怒對盧家實在有點苛責過甚了。
喬懷安道:“不,王爺,我想陛下表麵上是苛責盧家,實則是為了幫盧家堵百官攸攸眾口,陛下若不表現得過激些,恐怕禦史台那幫人是不會輕易放過盧家的,定會揪著這事不放,捕風捉影大作文章,他們可不怕得罪誰,隻要眾口一詞,就能完成他的任務。誰讓他們是負責監察百官的呢?”
“也對啊,還是賢弟你比較了解皇上的心思……”
晉軒王信服地點點頭,目光掃到喬懷安的墨底朝服,指指,笑了起來:“賢弟你倒是說得好像自己不是禦史台的似的,哈哈。”
喬懷安低頭看了眼官服,也笑了:“誒呀,我忘了!我現在是侍禦史之一,不是巡察禦使了,誒,常年在外明察暗訪,少穿朝服,這下留任皇城竟適應不了,哈哈,瞧我糊塗的。”
晉軒王笑過之後又有些憂慮,問道:“陛下責罰盧家是假,那責罰賢弟是真嗎?自從聽說賢弟被陛下貶官,我就覺得詫異,陛下怎麽會……”
喬懷安回望了一眼金殿,搖頭笑笑,歎道:“王爺別說這了,我們的陛下,是今非昔比了。”
……
盧遠植到宮門口乘車,欲去殷府見殷濟恒,讓他約束禦史們不要再在此事上做文章。
還沒上馬車,就見次子盧遠承慌慌張張地趕過來:“父親,父親,事情怎麽樣了?聽說皇上大怒?誒呀,這次大哥的麻煩不小啊!”
盧遠植看他一早就沒個正型,火氣一上來,罵道:“這一夜你跑哪去了!全家人都在著急,就你不見人影!連早朝都不上!看你這一身,把官服穿得歪歪扭扭的,渾身酒臭!像個什麽樣子!”
盧遠承囁嚅著小聲回道:“我,我昨晚在江月樓請客,跟朋友們多喝了幾杯,又跟他們去了羅紅閣……不想竟在那裏睡了過去……一直到天亮才知道出事了……”
聽他說了,盧遠植差點氣背過去,一夜疲憊讓他也怒氣難收,直接將上朝用的象笏往盧遠承頭上招呼,激動起來,一邊罵著:“你這孽子!”一邊揮著象笏對盧遠承動起手來。
就在皇宮大門外,父子倆一個揍,一個躲,盧遠承被揍得上躥下跳的,不斷說著:“父親,父親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知道錯了!我穿著官服呢,不是小孩子了,你別這樣啊!”
“我管你是不是當官了!你這逆子,看我不好好教訓你!”盧遠植都氣昏了,完全失了分寸,就如同一尋常父親,粗暴地教訓不成材的兒子。
場麵亂成一團,其他人趕忙來勸止,才控製住。
盧遠承在眾目睽睽之下跪著挨父親的叱罵,盧遠植氣極,後來也沒力氣了,讓他自己去思過,其他人也不敢再看盧家的熱鬧,就都散了。
“父親……”
盧遠澤來了,他從昨夜入宮起就一直在失火現場忙著,此時是灰頭土臉疲憊不堪,錦衣官服上全是灰燼,臉上手上都有些許傷痕,完全不似平日的瀟灑光鮮模樣。
他聽說了朝上朝下的事,來此,對盧遠植道:“都怪孩兒,連累父親……”
他剛開口,盧遠植便擺手止住,平和地看著他,說道:“你不用說了。沒事,一切有父親,你累了一夜了,回家歇息吧。”
盧遠澤心中暖意頓生,含淚點頭:“多謝父親,孩兒知道了,父親也操勞一夜了,還請父親先回府歇息,孩兒還是先去工部穩住各方另尋辦法吧,不如此,孩兒心中實在難安。”
“也好,你去吧,你隻要把工部那邊顧好就行,其他的不用操心,為父自有安排。”
盧遠植說完,上了馬車回府去了,盧遠澤也乘了馬車向著另一個方向前往工部官署,隻有盧遠承被無視在原地,宮門前也沒其他人了,獨留他一個。
他看著那兩輛馬車走遠,心中怨氣橫生,憤憤地從地上爬起來,拍著身上的灰。
有一人靠近盧遠承,站在他旁邊,打趣道:“嘖嘖,真是天差地別啊,盧二公子,你確定你是親生的嗎?”
他本是和盧遠承一道來的,不便現身,就在不遠處的宮牆下旁觀了這場宮門外的鬧劇,此時上前來,忍不住笑話盧遠承一下,甚是可樂。
盧遠承瞪了瞪一臉看好戲模樣的顧清桓,摔袖道:“庶出之子,親不親生有何區別!”
“你最大的障礙不就是盧遠澤嗎?有他在你就一輩子都出不了頭。”他道。
盧遠承咬咬牙,“是,你一直說得很對,我隻有拖垮他,才有機會……嗬,枉我在此之前還覺得歉疚,但看方才父親待我和大哥的差別,真是再燒十個廣和宮都不能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