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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衛瓘諫國

  司馬遹上前扶起衛瓘笑道:“老太師,你要活得好好兒的才能鞠躬盡瘁!你要是能再活十年以上,我親自為您扶棺入土!”


  君王執孝可是莫大的榮耀,若是司馬遹真能成就聖王,那衛氏一族也必將功彪史冊!衛瓘聞言不僅沒有因為司馬遹言及死亡而諱忌,反而生出多多感動爽朗笑道:“那你可得早點準備孝服了!”


  司馬遹扶著衛瓘坐定道:“好,今個回去我就準備好。既然說開了我也就不藏著掖著,現在我們在朝堂的布置看似達成了目的,實則一不小心就有傾覆之禍。藩王野心勃勃,一旦察覺到我在背後施以黑手,必然不能容我。現在我父皇還隻有我一個兒子,尚能借著名義令封王忌憚,一旦選秀結束,用不了一年我的弟弟妹妹也差不多該出世了。


  那個時候我與依附我的人就會變得極其危險。您老接下了差事自然不能避免。所以今天之後您老還是先分一支到外頭躲避風頭。一旦事有不濟也好過舉族被滅。不光是您,還有張華裴頠等人也要出人出力。現在東北方各州郡勢力複雜就算是躲起來也未必有用,我建議你們向南遷徙到揚州。那裏雖然艱苦卻土地肥沃,隻要打開局麵就能撐起一家度用。”


  “這是未慮勝先慮敗吧?”


  “然也,既然跟著我,我總不能教你們落得沒了下場!這樣您老才能放開手腳不是?”


  “如此甚好,若是需要,讓我抬棺上任我也絕無二話!”說著衛瓘轉入正題道:“策好定,施行卻難!

  武帝時提出的九品中正對世家大族有利,各州刺史又多出於世家大族,所以這一提議在朝堂一出就通過了評議。現在要反其道而行,就不是一紙詔書就能夠通行之於國的。若想得誌得先把水攪渾,隻有在動亂中才能摧毀世家根基。難就難在既亂還不至於釀成大亂,這個度不好把握!”


  “那要怎麽做才合適?”


  衛瓘沉聲道:“十個字,以有備取不備,以快打慢!”


  “以有備取無備以快打慢···”司馬遹品著這十個字眉頭凝成了一個疙瘩,思慮一會兒不確定道:“你是說先囤積重兵在側,然後引誘封王反叛,再一舉將之殲滅。趁此機會將當地大族掃落塵埃,然後以舉薦任官。這樣一來就徹底掌握了地方?”


  “正是此意!”


  “那應該以什麽地方開始為好?”


  “哈哈哈!”衛瓘大笑誇讚道:“孺子不僅可教,還能舉一反三!”


  “北方封王封國相連,胡人夾雜其中。一個不好讓封王聯結,讓胡人與宗室狼狽為奸就是遍地烽火,因此北方不易控製,南方地近蠻荒,戰則可勝壞則易治當為首選。現在楚王司馬瑋伏誅,荊襄之地現在沒有人都督,即刻便能遣人前往拿下此地作為橋頭堡。司馬瑋謀反罪名已成,正好能接著忌諱之名賭注宗室之口。有荊襄作為橋頭堡,則揚州可望長沙可期。”


  “人選有誰合適?”


  “新任的黃門侍郎孟觀!”


  “他?”司馬遹想起了這個人。裴頠斬殺司馬瑋之時,就是孟觀抄的刀。論勇武孟觀在禁軍中是數一數二的驍勇之人。然而萬軍之中靠的更多是謀略,帶軍出征考驗的是忠心他靠譜嗎?


  衛瓘似乎看出了司馬遹的擔心道:“你可是擔心他不堪大任?”


  司馬遹點點頭。


  “無妨,由他治軍便可。再選人一治政這樣軍政兩分互相牽製可保無虞!他與張華裴頠親厚,讓張華出一子與他同去,料他也不會反複!”


  衛瓘回答的雖快,卻是深思熟慮。張華之祖是大漢張良,世代為儒,家學淵源,當然不會反叛。張華之子張禕也曾在東宮侍學,彼此也算是熟悉。司馬遹想想還是點頭道:“那就張禕!”


  司馬遹同意最為看重的一點便是張禕曾在東宮侍學。


  司馬遹已經決定以後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必須在太學來過才能正式任命。


  這個套路在後世驗證過,算是非常成熟的行政方式。大宋科舉之時所有士子最後一道考核便是由皇帝親自進行。因此士子門也被稱為天子門生,又有宋太祖天子與士共治天下的誓言在前,有宋一朝士族和君王的聯盟一直非常堅固,因此極少有武人反叛成功的例子!


  司馬遹準備拿來用用!

  有了太學的框架還不夠,還需要治學的理念。


  先秦有行王道霸道之別,後漢有崇儒崇道之說。到了晉朝司馬氏篡魏徹底丟失儒家陣營,原本穩固的治國理念便受到摧殘,隻得拿來老莊充數。這樣的背景讓玄學漸漸興起,時人也跟著開始務虛不務實,務玄不務道偏離了正確的道路。


  這是司馬遹所不能接受的!

  裴頠本來是賈後一派的人,司馬遹之所以在他身上花那麽大的力氣也是因為裴頠的理念與自己更貼近,都是崇尚有為的人。


  想到此司馬遹向衛瓘問道:“敢問太師,當今當以何治國?”


  衛瓘沒有急著回答,閉目凝神思考起來。問以何治國,不如說在問以何為立國之本。這個問題太大,就是衛瓘本身學士過人也一時難以回答。


  良久,衛瓘緩緩睜開眼簾道:“先秦以法治國而速亡,到了漢朝披了一身儒皮才算是穩定統治。然而適合前朝的就不一定適合當代。時事在變,理法也在變!這時沒有成法可依,唯有變法可成!至於如何變也是跟著時局而動,我心中也沒譜。”


  “不急,慢慢來!由亂到治本身就是在立法度樹規矩,能急切而成才怪!我讓張華主持選秀事宜,看似到各地為陛下選美,其實真正的目的是選拔可用之才到太學深造。這一招瞞天過海可算是讓計劃毫無波瀾的實行了。等這些人來到太學之後,才開始施教。


  至於內容,我炎黃禮教自古一脈,那這個作文章想來不難!”


  司馬遹安慰幾句,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司馬遹相信衛瓘明白自己的意思。


  前麵的問策,衛瓘對答如流。說明衛瓘明白現在的局勢,也明白如何做,這點與司馬遹不謀而合。至於教化衛瓘已經點明無外乎法製德治兩種,相信趕張華選好人,衛瓘的大綱也差不多了!


  目的已經達到,司馬遹無意多留告辭道:“今日勞煩太師甚多,太師可要好好休息幾日,遹就不打擾太師休息了!”


  “好,衛璪,待我送送殿下!”


  “是,祖父!”


  衛璪送司馬遹出去,直到司馬遹背影消失,還怔怔的望著司馬遹遠去的方向。


  在東宮時,衛璪也曾經與司馬遹一同聽課,可那時司馬遹哪有這般厲害。自從武帝賓天之後司馬遹才變得特別厲害。若非太子早有交代,衛璪早已告訴父親。


  作為先帝特賜的東宮侍學,衛璪進水樓台先得月,也參與了司馬遹黃雀計劃,那時司馬遹對父親衛瓘不理不睬,衛璪十分不解,知道此時才恍然大悟,太子是怕祖父太剛直被人看出端倪。


  “衛璪進來!”


  正思考間,書房傳來衛瓘的喊聲。


  “來了!”衛璪收回思緒推開門進入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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