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白馬氐
楊茂搜的身世馬隆和司馬柬都清楚,還未入關二人就建議司馬遹招攬楊茂搜,這樣對穩定隴西有極大的作用。司馬遹采納了馬隆的意見,馬隆也早就遣人約楊飛龍入京兆一敘。楊飛龍年事已高,所以派養子前來誠意十足。範長生與正一道眾匯合,楊茂搜轉了個玩兒來到司馬遹的行宮所在。
司馬遹與衛瓘已經敲定了一些人選,不出意外的話,先期有原來上林苑之地,有新平戰亂空出來的土地,有秦王的封國,還有皇甫一族查抄的土地,第一批次的賞賜都能到位。接下來等馬隆回來就便回武都招募兵員訓府兵,並到新平封住齊萬年劫掠的通道,齊萬年就隻能繼續向西,向原先遊蕩在張掖和西寧的鮮卑人下手。
其中楊茂搜若是投靠過來馬隆就會多條助臂。
二人正說到楊茂搜,楊茂搜的拜帖就到了。
司馬遹大喜道:“快讓他過來!不,等等,我親自過去!”
楊茂搜眼光老辣,司馬遹一現身就認出他來,笑著施禮道:“忠勇見過殿下,怎勞煩殿下親自前來,,忠勇愧不敢當啊!”
司馬遹還禮道:“你父親令狐飛一生征戰無數,論功勞早就該分封列候,可惜朝廷為奸人蒙蔽未能為令尊正名,是朝廷虧待了你令狐一族啊!
你父親性子剛猛,不肯屈身權貴,實在令人敬佩!
我本想著因為這個原因,你會因此心生芥蒂不肯前來效命。不想你聽到馬隆相約就動身了。要說愧,該是我慚愧!”
司馬遹一席話說完,楊茂搜眼圈立刻變紅。心中的委屈似乎找打發泄的缺口,淚水從雙眼溢出。父親有機會正名,一洗先前的屈辱,楊茂搜心中滿是感動歎道:“也是我令狐一族時運不濟怪不得朝廷。我令狐一族世居太原,匈奴南遷之後彼此雜居,眼見匈奴勢大,朝廷不肯信任我等未嚐不是為防備匈奴做大。”
“都怪諸胡為亂啊!百年來諸胡也由肘腋之患變成心腹之患了,此次約你便是為了解決這些問題。走,我們書房去談!”
司馬遹帶楊茂搜來到書房,坐定後司馬遹問道:“你前來時,那齊萬年又什麽動靜?”
“齊萬年現在在天水一代招兵買馬,此地先前是我白馬氐人所居之地,我族還居略陽之後此地正好沒有比較大的部族占據,卻是便宜了齊萬年。原先對天水讒言欲滴的部族不少已經遷居一部分在天水,這一下權成了齊萬年的盤中肉,以至於齊萬年勢力大漲,已不是在京兆時那般弱小了!我前來京兆時,齊萬年曾派人聯絡義父一起起事,還許我義父左賢王之位!”
楊茂搜冷笑一聲:“嗬嗬,他自己都是自封的草頭王,哪有資格封王許相!當真是可笑之極!我義父拖著沒有答複,遣我前來關中,是想問問殿下的意思再說!”
司馬遹道:“齊萬年是一定要解決的。要解決他並不難,但我前來關中可不僅僅是為了解決一個齊萬年。我大晉最大的危機不在外而在內。膿包不挑破了遲早會釀成大禍!
因此我更喜歡將問題攤開了說,也唯有攤開了才能真正的解決!
便如你白馬氐一樣聚族而居,兵民一體本身就是一股勢力。這本是為了應付關中混亂的局麵不得已的自保之策。但同時你們的態度也決定了關中局勢,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倒向齊萬年,足以為他打開局麵,即使大兵壓境,齊萬年也可以通過略陽,武都逃亡漢中川蜀之地繼續為禍!”
“可若是拆分開來,朝廷能保證我族不為諸胡吞並麽?”楊茂搜打斷司馬遹問道。
“若是還是以前那套固然不能!但現在我等決心掃除弊端定能解決,這便是我要和你說的事情。你們若是不想為諸胡吞並,唯一的方法便是徹底融入我朝體製之內,原先兵民一鍋就不能繼續下去!
至於怎麽辦,我和馬老將軍和老祭酒都商量過,等馬隆回來一起商議可好?”
“諾!”
楊茂搜點頭答應,知道這是司馬遹留點緩衝的時間,好私下與馬隆衛瓘交流,商談條件。楊茂搜告辭出來回想到剛才的話,意識到司馬遹絕非傳聞的那樣,亦不是喜好巫卜之術的那種人。因此忽然聯想到了範長生,心中猛然想到這位老神仙此來恐怕也不是為了什麽傳授長生之術!
“或許我也該拜會一下這位老神仙!”
楊茂搜想著腳步不禁飄向郊外,在那裏有一座道觀,正是範長生的修習之所!
範長生不喜熱鬧,遣散徒眾後停留在道觀之中。關中的幾位祭酒坐在範長生麵前聽著範長生的訓示。
“老子曰: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何謂也?
今人說賢指才能卓著,在老子當時卻非如此!
老子處於春秋之世,那時賢乃是官職,主管錢財金箔等貴重之物。故而老子所說知賢指的是唯利是圖之輩唯錢開眼之徒!不尚賢乃是告誡我等不能唯利是圖,絕不能做見錢眼開之徒!蓋因錢之為物如水而流,隨其道則易溺於其中隨之沉浮。
同理,貴重之物,也不一定就是財物。譬如兩山夾著一條山道,兩地往來必須經過此道才能通行。這條路因此而顯得重要,那這條山道也是難得之物。若有人據有此地壟斷其利,則如強盜一般,故此老子君勸民不為盜者,是不做壟斷之徒!
見,乃是偏見,偏見其欲則猶如貴寵專權,事皆由其首肯則亂之將起!爾等切不可為之!”
範長生講解完,祭酒合十作揖:“是,謹遵天師之令!”
範長生問道:“可有所得?”
“有!”
其中一位祭酒道:“若賢指唯利是圖者,那有一人恰如其述!這個人便是石崇。
石崇任荊州刺史時竟搶劫遠行商客,取得巨額財物,以此致富。後來依靠錢財獲得高位,生活奢侈令人咋舌!
傳說就是他的廁所都修建得華美絕倫。準備了各種的香水、香膏給客人洗手、抹臉。經常得有十多個女仆恭立侍候,一律穿著錦繡,打扮得豔麗奪目,列隊侍候客人上廁所。
客人上過了廁所,這些婢女要客人把身上原來穿的衣服脫下,侍候他們換上了新衣才讓他們出去。凡上過廁所,衣服就不能再穿了,以致客人大多不好意思如廁。
劉寔年輕時很貧窮,後來官當大了仍是保持勤儉樸。有一次他去石崇家拜訪,上廁所時,見廁所裏有絳色蚊帳、墊子、褥子等極講究的陳設,還有婢女捧著香袋侍候,忙退出來,笑對石崇說:"我錯進了你的內室。"石崇說:"那是廁所!"
劉寔憤然道我享受不了這個,竟然拂袖而去!”
這位祭酒說道這裏,另一人已經明白了什麽意思接口道:“石崇的作風自然會使民相爭。”
“石崇曾與貴戚武帝的舅父王愷以奢靡相比。王愷飯後用糖水洗鍋,石崇便用蠟燭當柴燒王愷做了四十裏的紫絲布步障,石崇便做五十裏的錦步障王愷用赤石脂塗牆壁,石崇便用花椒。武帝暗中幫助王愷,賜了他一棵二尺來高的珊瑚樹,王愷把這棵珊瑚樹拿來給石崇看,石崇看後用鐵如意將珊瑚打碎。王愷感到惋惜認為石崇是嫉妒自己的寶物,石崇說:"這不值得發怒,我現在就賠給你。"於是命令手下的人把家裏的珊瑚樹全部拿出來,這些珊瑚樹的高度有三尺四尺,像王愷那樣的就更多了。王愷看後無比失意。
王凱與石崇鬥富隻是麵子的問題,但這些那樣是憑空而來,每一件都是民脂民膏。他們的富有莫不是靠著盤剝百姓而來。民財因此枯竭必然會導致爭相為亂,進而成為國家之禍!”
“啪啪啪!”
正說的興起,一陣掌聲傳來,卻是楊茂搜在門外聽到幾人講經忍不住叫起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