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若你歡喜
時光在慢慢流淌著,已過了用午膳的時辰,有些人已打起了盹兒。
喬伯在門口等得心焦如焚,卻又闖不進去,門是從裏邊落了鎖的,真真是急死他了!
小王爺酗酒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從來都是開著門的,哪裏會像這次,直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喝悶酒。
巡邏的侍衛經過,都覺得有些奇怪,喬伯不去忙活自己的事,在小王爺門口轉悠什麽呢。
“喬伯,您老怎麽在這兒打轉?外邊天冷兒,還是快些回屋子裏暖暖身子吧。”也算是常說話的一個侍衛了,這會兒看見他這樣,又覺得天冷,不禁說了句。
“不了,”喬伯搖搖頭,謝了他的好意,又說:“這樣吧小胡,你去把老王爺請來,這兒,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小王爺這麽久了還不出來,他是會擔心的,畢竟從小就照看著他,到了如今早已和自己的親兒子一般了。
被喚作小胡的侍衛愣了愣,覺得事情可能嚴重了,他也是看了老半天了,小王爺一直沒有從屋子裏走出來過,想來喬伯是擔心著這個吧。
點點頭,道:“喬伯且放寬心,我這就去請老王爺過來。”
說罷,趕緊朝端親老王爺的院子跑去了。
“唉,也隻能這樣了。”喬伯歎了聲氣,這事告訴了老王爺,隻怕將來小王爺與清歡公主更是沒有可能了,隻是,若不告訴老王爺,又還能怎麽樣呢?
不知何時,細細的飄雪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落下的,是鵝毛般大小的皚皚白雪,鋪滿了整個院子,仿佛置身於雪上王國一般。
緞兒幾次三番地想要被調到清歡閣的主屋來伺候,隻是一直都不能如願,辛悅姐姐也是含糊地答應她,卻從未履行過,不得已,她便偷溜了進來。
看到有侍衛走過,忙往假山後邊躲去,見他們走遠了,這才走出來。
今兒她聽說了公主不在屋內,就連平日裏最勤快的辛悅姐姐也不知怎的不見了,她就想著,自己手頭有點緊,要不就去公主的屋子裏找找看,要是有什麽值錢的就好了。
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忙走了進去,又將門關上,卻見屋子裏不是很亮堂,反倒覺得有些陰森淒涼,不由打了個寒顫。
“什麽玩意兒!怎麽這麽陰森。”啐了口,點了個火折子,這才將屋子裏看了個清楚,因著伺候過公主一次梳洗,便記下了公主的首飾盒藏身之處,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那個衣櫥,輕輕地拉開櫥門,一個精致的首飾盒映入眼簾。
“哈,就是這個了!”緞兒興奮地喊了句,又怕引來其他人,忙噤了聲,悄悄地將首飾盒拿了出來,藏進衣袖裏,就準備出去了。
突然間,隻覺得有蟲子在咬她,不止一隻蟲子,是好多好多!
“啊!”終於是忍受不住了,就連首飾盒也不想拿了,跌跌撞撞地就想跑出去,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奈何蟲子太多,萬蟻穿心,撓得她心癢難耐,直接脫了外衣就在地上打滾起來。
路過主屋門口的一名侍衛聽到這聲音,不由覺得下身一緊,膨·脹得他難受,隻想立馬發泄了。
公主與辛悅姐姐不在屋裏,那麽一定是進了小偷兒,既然是這樣,那這白送上門的不享用了他就太蠢了!
推開了門,就見到了一副香豔的畫麵,一名長得狐媚樣的少女隻穿了裏衣,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看起來很是放·蕩。
下身更緊了,實在是等不及了,一把抱起緞兒,往屋子後麵的一處小·樹林奔去,至於發生了什麽事,已經不用說了,估計等緞兒醒來,會後悔的吧。
端親老王爺聽完小胡侍衛的話,立馬抽了鞭子就往冥世翊的院子奔來,速度壓根兒就不像是個老人。
小胡侍衛跟在後邊為自己默哀,希望小王爺不要怪他啊。
到了門口的時候,見喬伯在門口歎氣,便道:“老喬,你怎麽現在才著人來告訴我?!我!”
他很想發火,可是眼前的喬伯卻是一生都忠於自己的人,隻好將火氣咽了下去。
“爺,您還是讓人來撞門吧,老奴的事兒容後再說,小主子要緊。”喬伯已經沒了精力,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端親老王爺一聽,本也就是這樣想的,當下屬孫子要緊,看了眼身後的小胡侍衛,說道:“你來撞門。”
等門開了,看他不收拾了這個小兔崽子!淨會惹事。
“…是。”應得是很不情不願的,畢竟誰希望自己去撞了翊小王爺的門啊,那不是找揍嗎?
於是,小胡侍衛苦著一張臉,用上內力,沒費多少力氣就把門給撞開了。
“幹得不錯哈,這門是你撞開的。”端親老王爺早就是隻老狐狸了,故意誇了他一句,然後進了屋子。
小胡侍衛在心裏叫苦連天,卻是不敢說出來,眼神巴巴的,看著就可憐。
“算我的吧。”喬伯輕歎一聲,老王爺什麽樣的為人他也是清楚的,這麽多年了,從不敢奢求他能幫你什麽。
小胡侍衛正想說不用,男子漢嘛,一人做事一人當,隻不過還沒等他說出口,喬伯就已經進了屋子,隻好悻悻地離開了。
一進了裏屋,端親老王爺就來了氣,這個不肖孫子!居然在屋子裏喝得酩酊大醉!
揚起鞭子就往他身上打去,喬伯哪裏舍得,連忙將自己的身子迎了上去,接下了那一鞭,火辣感瞬間傳來。
“你!讓開!今兒我不打醒了他,我就不是他爺爺!”見喬伯以身擋下了自己抽的鞭子,更是怒不可遏,說話也沒了方才的溫和。
喬伯死死地護著冥世翊,就是不肯讓開,搖頭,說道:“爺,人心都是肉長的,屬下照看了小主子這麽多年,實在是不忍心看到他被鞭打。”
雖然說,有人肯以命相護自己的孫兒,他應該高興的,可是現在他隻看得到孫兒犯下的錯。
“我叫你讓開你不讓開,那好!我就連你一塊兒打!”扔了手裏的鞭子,拿起一旁豎著的木棍就往他二人身上招呼去。
一下兩下都落在了喬伯年邁的身子上,力道實在是不輕,直把他打得眼冒金星,皮開肉綻的。
端親老王爺也有些下不了手了,怎麽說也不能真的把人給打死了,可是不打吧,他心裏又有火氣發不出去,必須散了才是。
收了木棍,怒道:“你給本王讓開!想死也不要在這裏死!”
是的,雖然他不怎麽體恤下人,可也不至於毒打下人,所以這會兒又不忍心了。
“爺,收手吧,別讓小主子恨您,不要讓五年前的事再次上演啊!”喬伯痛心疾首,早該知道的,老王爺一向都是這麽無心,他怎麽可以把老王爺給請過來?都是他的錯啊。
本來是想放過喬伯的,可是這會兒一聽到他提起五年前的事,端親老王爺就想要置他於死地了。
那是他一生的傷,當年趕走了孫兒,這麽多年了,即便孫兒回來了,心裏邊也是有了隔閡的,與他不怎麽親切了。
若不是,若不是淮南王府的那個小丫頭片子,他又怎麽會與自己的孫兒生疏了呢?所以,這一切都要怪阮清歡!
喬伯看著臉色突變的老王爺,心裏也猜到了些,若是小主子真的要迎娶清歡公主為妻,往後的路,怕是難走了啊。
“別給本王提那件事,既然給你活路你不要,那你就為自己的口無遮攔去死吧!”端親老王爺一向都是狠辣的,年輕的時候就是殺人如麻的將軍,後來繼承了王爵,才安分地呆在了京都,不然隻怕會是一片生靈塗炭。
眼看著老王爺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喬伯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直到那把劍到了眼前,冥世翊突然醒了,兩根手指就夾·住了劍尖,使得端親老王爺怎麽也動不了。
“爺爺,喬伯一生忠於端親王府,你竟然想要殺了他!”若不是他正好醒來,隻怕這會兒喬伯已做了爺爺的劍下亡魂了。
端親老王爺見他醒了,卻是這樣的一副口吻,心裏一陣酸澀,自己在他的心裏,竟是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想到這裏,他已經是不管不顧了,加了手上的力道,想要抽·出劍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怒氣上湧,厲聲喝道:“臭小子你還有沒有尊卑!你就是這麽對待爺爺的?!”
“嗬,爺爺?”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像是自嘲又像是不屑,忽然抬起頭,對上他那可以吃·人的目光,道:“今日你若是真的殺了喬伯,我就不會再有你這個爺爺!”
從小他得到的關懷都是喬伯給的,即便是小丫頭,也會知道關心他,可是他這個爺爺呢?嗬,除了打他罵他,還會什麽?
他心裏也知道,爺爺是因為五年前的事而遷怒喬伯,可是他遷怒就說明了他恨小丫頭。
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是要保護的。
“你!”端親老王爺被氣得火冒三丈,使出了畢生的力氣,抽·出了被他禁·錮著的劍尖,朝他身上刺去。
“嗯。”冥世翊悶哼一聲,左肩上劍尖已沒入了骨頭,貫穿了整個左肩。
“主子!”這會兒,喬伯什麽也顧不得了,見主子為了自己身受重傷,一雙怒目瞪著老王爺,攙扶著主子走出了屋子,這個時候,他要帶主子去療傷,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無妨,”冥世翊輕輕地搖了搖頭,看了眼呆愣住的爺爺,冷聲道:“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爺爺,至於我欠你的兩件事,還剩一件,做完之後,天涯海角永不見!”
將那把刺穿了他整個左肩的劍利索地拔出,扔在了地上,鮮血嘩啦啦地直流。
喬伯趕忙扯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幫他簡單地包紮了下,心裏邊疼著。
端親老王爺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愣住了,更多的是後悔,也有怨恨。
“爺,你不該啊!”喬伯心痛無比,他怎麽下得了手?這是他的親孫兒啊!
“別與他再多說,喬伯,我們走。”冥世翊已經不想再待下去了,更何況他還不想左肩永遠殘廢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療傷才是。
端親老王爺見他如此,心裏邊委屈感洶湧而來,事情已經發生了,也不可能挽回了,所以,他說:“最後一件事,娶了六公主冥雲舞。”
是了,他有野心,他不甘心就做這麽一個端親老王爺,所以他要利用自己的孫兒為自己達成心願,即便百年之後他看不到,他也一定要!
“好。”冥世翊輕輕地點了點頭,小丫頭已經對他失望了,他也沒了資格,娶誰都一樣,但是娶了之後他不會碰,直接和離了就是。
喬伯想要阻攔,卻被他一個眼神製止了。
二人一步一步地走著,淡出了他的視線。
端親老王爺見人走了,恨恨地踢了門,心裏早已將阮清歡罵了一千遍。
這人哪,有時候就是不知道珍惜,後悔了才想要挽回,可是已經晚了。
沒過多久,京都就傳出了翊小王爺訂親的消息,一時間,翊小王爺與六公主的事,傳得滿天飛,卻沒有想起,那個被翊小王爺視若珍寶的清歡公主。
彼時的她,已經清醒了過來,一醒來就看到守著她的容世景,心中有一處在慢慢淪陷。
“容世景。”她輕輕地叫了聲他的名字,語調柔和,像極了月中仙子。
“你醒了。”他回以淡淡一笑,慶幸守著她的是自己。
“嗯。”阮清歡點點頭,還是很虛弱,沒什麽力氣。
容世景將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替她撩起耳邊的碎發,撥到腦後,動作輕柔,如一縷春風。
“阮清歡,他訂親了,是冥雲舞。”雖然不想打破這片刻的美好,可他還是要殘忍地告訴她,因為他不要她繼續喜歡著那個負了她的人。
知道他的用意,阮清歡隻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那很好啊,一個是萬人矚目的小王爺,一個是備受皇寵的六公主,當真是很相配呢。”
心,早已死了,還有什麽是可以再傷的?
看著強顏歡笑的她,心裏沒來由地一陣苦澀,攬了她入懷,什麽也沒再說。
阮清歡由著他抱著自己,靠在他的肩膀上,心裏感謝他沒有再追問。
這個時候,她已經放下了,再多的不甘又能如何?傷人傷己罷了。
若是你歡喜,便願你,如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