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和甄嶸吵架
那天晚上是甄嶸主動提起程於清。
“聽說他要退婚，你怎麽看？”甄嶸直勾勾地盯著我，根本不給我躲避的機會。
我冷笑了一聲：“怎麽，還防著我？”
“你放心，我沒那麽犯賤，何況我跟程於清壓根就沒有關係了。”這點認知我還有的，從我進入花都開始，我跟從前的人事都沒有關係了。
“我連我親生母親都沒有認，你覺得我還會跟其他人扯上關係嗎？”我反問甄嶸，他的神情一愣，隨即抽著煙沒有說話。
大概是年紀大了的緣故，甄嶸這段時間越來越猜忌，但事後的態度又十分誠懇，就像現在。
“這段時間就待在花都別出門了，明州比葉嵐芩更狠。”
看來明月和程於清之間的問題還真是我，我抹了一把臉，自問何德何能能夠影響那麽多的人生。
“真把我逼急了，我就去找我媽，看到時候明州怎麽辦！”惹到天下大亂了，明州到時候自顧不暇，哪還有閑心來管我這個做小姐的。
“胡鬧！”甄嶸立刻大吼了一聲，我一愣，突然笑出聲來，我還真忘了，除了明州把我媽當個寶，她還是甄嶸心裏的那段白月光。
“甄嶸，你真可憐。”
我靜靜地看著他，燈光下，他臉上的慌亂一覽無餘。
“我不知道你當年跟她發生過什麽，也許你這輩子都不會跟我講，但是你把我當做替身真的很惡心。”
“從一開始，我確實把我媽當成了籌碼，因為她我才能順利爬上你的床，你每晚叫的名字都是她我也知道。”
“這是我的錯，但錯了就是錯了，羞恥心我也有過，但我克服了。”
這一年我在花都經曆了大大小小的難過，用血肉鑄成的榮辱太多太多了。我無愧什麽。
“可你一方麵把我當成替身，一方麵又覺得我不夠資格……”我再也說不下去，長舒了一口氣後毫不猶豫轉身開門離開。
其實我早就明白，在這個地方，所有女人都是一件商品，我隻不過是被抬了價，突然有了那麽一點自尊心不甘地冒出來了。
牡丹說我一直太執著於表達自己的觀念，無論是在生存還是愛情上，我都固執地痛恨既定的道路。對於顧西城，我不甘跟他分開，他也同樣，最後兩敗俱傷。到了這裏，我上了甄嶸的床，可我又不甘做一個商品，還希望甄嶸這個金主能對我不同。我犯了很多人都會犯的錯，貪心又叛逆。
之後的幾天，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從總能遇上李月清，她被三三兩兩的人簇擁著從長廊另一邊過來，幾個人心思各異地看著我，我從甄嶸那裏摔門而去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我的一舉一動都在這裏，什麽都逃不過她們的眼睛。
李月清又重新被擁上了位置，像這樣，被人擁戴著。
我今年二十一歲，難道就要被替換了嗎……
“玫瑰姐，請你吃糖。”
山山掏出一把糖遞給我，一瞬間兩年前的記憶冒了出來。我想起那年的春節，林佳也是這麽遞給我一把糖，那時候我還住在巷子裏，一切都還有餘地，終於有第二個人遞給我酸酸甜甜的糖，而我已經站在波濤洶湧的人海裏，你推我讓地往前走。
“我們這些人一到白天就不知道幹什麽，所以嘴那麽碎，今天是你，明天是她，沒辦法的。”
山山明明才進來沒多久，說出來的話卻跟牡丹一樣，老練又熟練。
看到我眼裏的訝異她笑著把我拉到台階上坐著，一身旗袍蹲坐在地上有些不適應，看起來也很搞笑，但山山做得很熟練。
“我媽媽以前就是做這個的。”她笑得一臉坦蕩。
“你媽媽？也是在花都嗎？”
山山點了點頭：“我媽以前是天上人間的一姐，後來天上人間就倒閉了，三爺收留她，我就是在花都出生的。”
據說那個女人很厲害，直接在花都的試衣間生了孩子，也是唯一一個被甄嶸默許生下孩子的人。後來的顧雪，他卻打壓地異常慘烈。
“你媽媽叫什麽……”我腦海裏突然想起一個名字……
“她在這裏叫小河。”
果然……那晚甄嶸口中的小河。我半垂著頭苦笑，你看，甄嶸明明知道小河的孩子最後的結局，還說出讓我生個孩子的話。
“山山，為什麽要走你媽的老路？”
山山搖了搖頭：“我們沒文化，但做人開心就好。”
“隻要能好好地活著，做什麽不一樣呢？”她反問我，我倒是被問住了。
原來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小河生下孩子是為了開心，山山做小姐也隻是一種選擇，和在菜市場買菜一樣，毫無章法卻又順其自然。
看到我愣住，山山扯了扯我的袖子：“玫瑰姐姐，你忍一忍，我媽媽以前做頭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我被這個安慰逗得笑了出來，這還是個孩子啊，算算時間，她應該還不到二十歲，就進了這裏。
二十歲不到的年紀還不知道有沒有形成完整的價值觀，隻能用稚嫩的話安慰，但也沒有說錯。
所有頭牌都經過搖搖欲墜的時期，被打壓被擠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得罪甄嶸這二十年花都的歲月裏確實是隻有我做了。
後來的幾天我過的渾渾噩噩，紅姐也隨我，我問她為什麽不像以前一樣，誰不聽話就把她關進暗房，好好折騰她一把。
紅姐抽著煙笑道：“我可不敢，不敢惹你。”
牡丹也附和，我笑罵道：“怎麽就不敢惹了。”我都把甄嶸給惹怒了，按理說確實是沒後路了。
牡丹卻不以為意，她說如果甄嶸真放棄你了早把你安排到最低級的小館裏了。
甄嶸底下有很多小館，花都是光鮮亮麗，而那些小館卻是夾雜著各種肮髒的勾當。
對於她們的想法我倒是沒抱多大希望，反正最差也就是“失寵”，至於白眼，打罵，早在最初的那一年我都習慣了。
可我不清楚的是，甄嶸在我身上做的夢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直到那天晚上，他直接讓保鏢把我架進房裏時，我才知道，他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