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下藥
袖桃十分狐疑道:“小主不是用了昭禦醫的藥,怎麽忽然來了身子,還這樣疼。”
紅萼也納悶,道:“就是說呢!”
袖桃神色十分曖昧,“別是昭禦醫用錯了藥。”紅萼見袖桃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都這樣了,你快別打啞謎。”袖桃應了一聲便道:“隻是奴婢也拿不準,小主的藥是昭禦醫開的。小主之前也說了,小日子不是這個時候,怎麽忽然就提前了?莫不是有人怕小主第一個侍寢,才下這樣的狠手?”
紅萼難以置信道:“你是懷疑昭禦醫下了藥,要害小主?”袖桃微一點頭,紅萼越發不敢相信,愣愣道:“咱們才進宮不久,會得罪什麽人,何況昭禦醫為小主診脈開方也是小主進宮第二日的事,昭禦醫怎麽會在那時就想好要加害小主呢?”
袖桃歎聲道:“昭禦醫許是被人收買,新入宮的小主這樣多,小主怎知道是不是哪個嫉恨著小主與皇上在杏花塢說話兒的事?”
蘇絮與紅萼被袖桃這樣一說,越發疑心起來。正此時,小康子從外麵進屋道:“小主,昭禦醫來了。”袖桃聽了這話,驚聲道:“小主怎敢再找昭禦醫,若是他再加害小主可如何?”
蘇絮疼的緊,此刻隻咬牙道:“若真是他加害我,我更要問問清楚!”
袖桃一愣,旋即著急道:“空口無憑的,昭禦醫全可以推脫幹淨。怎麽會承認呢?”紅萼聽袖桃這樣阻攔,也覺著不妥。蘇絮一隻手扯著床幃,道:“讓他進來。”
紅萼見狀,忙幫著蘇絮放下床幃。昭雲歸進門,身邊跟著春如與小康子。蘇絮強倚在床上,也不伸手讓昭雲歸來請脈,他跪地道了萬福,也不叫起。緩了半刻,蘇絮艱難開口,壓著聲道:“我與昭禦醫是初識吧?”
昭雲歸一時摸不著頭腦,答道:“是。”
蘇絮忍著痛,提聲道:“那我與昭禦醫,也素無恩怨吧?”昭雲歸又道了一聲是,蘇絮連著厲聲質問道:“那昭禦醫因何要害我!”昭雲歸聽蘇絮這樣問,唬了一跳,忙俯身道:“微臣怎敢害小主。”
小腹的絞痛讓蘇絮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下去,她疼的沒了方才的氣勢。腹上的湯婆子因她這樣頹然躺下而掉了出去,當的一聲,帳外的人立時都害怕起來。昭雲歸膝行到蘇絮床邊,連忙拿出了脈枕放在了床上,紅萼請了她的手腕出來。昭雲歸搭在上麵,壓頭低眉不敢往帳中看蘇絮。
昭雲歸為她切著脈,雙眉不覺皺起道:“不可能,微臣給小主的方子是養血補氣的,最是溫和,雖有幾味延經的藥物,卻也不會出現如此症狀。”
蘇絮全身疼的沒了力氣,軟軟道:“什麽……症狀?”
“依小主的脈象上看,是寒物侵體所至,這藥十分之陰冷,小主幼年本就受過寒,體質最是畏寒。”他神色凝重,沉聲道:“小主再連著喝兩天,恐怕這一生便再不能生育了。若是一直喝下去,身子越來越虛,無異於飲鴆止渴!”
蘇絮聽了他這番話震驚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心下後怕顫顫道:“是誰,要對我下這麽狠的手。”
昭雲歸跪地叩頭道:“正如小主所說微臣與小主素無恩怨,如何敢動這樣的手腳。”
蘇絮咬著牙道:“我是喝了你的藥,若是不找出這幕後真凶,你也萬萬脫不了幹係。”
昭雲歸直起身子,對著帳子裏的蘇絮說道:“臣以為,如今小主最緊要的,是快快止住疼,再考慮到底誰是幕後真凶,如小主所說,臣自然也不會跑了,為了臣自己的青白,也要幫小主抓住動了藥的人。”
紅萼怒聲道:“你叫小主如何能夠信你,明日便是闔宮朝見,今日來了月信,我們小主還如何侍寢?”蘇絮聽著紅萼的話,一時說不出來什麽,小腹的疼,加上滿心的愁與怕,忽然止不住的哭了起來。
昭雲歸何曾見過這般架勢,急道:“若是今日微臣不能把小主治好,小主便送微臣到君前領罪。”他這話說的極重,蘇絮也沒了主意,咬牙對昭雲歸說道:“我暫且信你一回。”蘇絮說罷,昭雲歸便起身去給小康子開了藥方,讓小康子忙去尚藥局取藥去。
袖桃見狀,急忙攔阻道:“小主不可聽昭禦醫一麵之詞,若是這藥裏再有什麽不妥,小主便是終身不育了。”蘇絮逶在床上,躬身雙臂環著腿,覺著快要疼死了一般。昭雲歸見袖桃如此阻攔,冷冷一笑道:“難道說姑娘寧可讓小主忍著如此的疼痛,也不用微臣的方子?”
袖桃眉目一挑道:“若是昭禦醫借此下手,毀了小主來日的……”昭雲歸麵上一沉,怒聲道:“大不了我與一家老小,拿命填小主的前程便是。”
這話說的極狠,袖桃與紅萼也不敢再說什麽,蘇絮默默的忍著痛,隻覺著該不會是昭雲歸做的手腳。雖然隻見過一次,可蘇絮卻半點也懷疑不上昭雲歸。
昭雲歸見蘇絮不說話,跪地道:“臣想了想,這方子與藥都是臣親自開了煎好,再由小主宮裏的康公公來取的,若是當真出了問題,恐怕也是小主自己宮裏的事兒。”
紅萼不信他的話,反問道:“倘若不是呢?”
他強脾氣一來,轉了脖子道:“微臣任憑小主處置。”
紅萼似乎覺著這番話是昭雲歸的推諉之詞,詰問道:“昭禦醫憑什麽這樣說?”
昭雲歸胸有成竹的一笑,對蘇絮與其它人道:“小主不知萬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物,小主的藥中偷加入了一味破血破氣,清熱涼血的藥,這藥觸手便能滲進皮膚裏,動了小主藥的人,恐怕已被這藥侵進了肌理,別說三五日,便是半個月也洗刷不掉,這種藥遇見臣的一味藥,便會立時雙手潰爛,如同殘廢。”
他這樣一說,蘇絮納罕起來,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見他神色如常,蘇絮又問道:“昭禦醫預備如何?”昭雲歸悠然一笑道:“等小主屋裏的奴才都到齊,端上四盆涼水,臣在水中放了這藥,小主自然能立時看出,是誰動了手腳。”
蘇絮微一頷首,也實在沒有什麽力氣再說話,便讓紅萼請了他去暖閣安坐。過了大半刻小康子才把藥送來,蘇絮一飲而盡。再過了半晌,果然小腹的痛略有緩和,紅萼見蘇絮已經好轉,才放了心道:“小主,咱們今夜便查那藥是誰動了手腳?”
蘇絮點頭嗯了一聲道:“要委屈你一塊兒查了,我一想著咱們宮裏有這樣的人,便覺得不寒而栗。還怎麽能合上眼?”紅萼連連道“不委屈”,便出了門去準備清水。蘇絮起身稍稍收拾了儀容,也顧不得那些虛禮,直接往暖閣去。昭雲歸此時正在暖閣的蟠龍寶座上坐著,見蘇絮進來,低頭一禮道:“小主可覺得好些了?”
蘇絮微一點頭道:“昭禦醫的藥倒是有些效果,我且信你一回,若是查不出是誰下了藥,那……。”
蘇絮話沒說完,昭雲歸便自信的打斷她道:“臣的法子,必不會讓小主失望。”他這樣一說,蘇絮也不再多說什麽,欠身告坐,偷偷的打量起他來。
昭雲歸眉目溫吞,生的很有一副醫者清秀的樣子。俊朗清逸,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的樣子。他在太醫院並沒有什麽地位,所以才由他為低級的嬪妃請平安脈,這差事既不討巧,也撈不著什麽機會。
“小主,清水來了。”紅萼帶著小康子、春如、袖桃四人各自端著水盆進了門。
昭雲歸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起身在他們身前走了一圈,又加重了口氣道:“你們入宮也有些時日,自然知道內仆局是如何處置殘廢宮人的。”說罷他也不再多說,拿出了一個白瓷瓶子,在四盆水上撒開了,道:“隻要將雙手放進去,便可證明各位的清白了。”
他言罷,我便盯著小康子、春如、與袖桃三個。我與紅萼皆是覺著這裏麵恐怕春如最是可疑,卻見春如頭一個把手放進了水中,又見小康子與紅萼緊跟著放了進去,倒是袖桃略略遲疑,蘇絮眉心一蹙,看著她緩緩將手指伸了進去。
袖桃的雙手剛沾了水,便大叫一聲,連忙跪地道:“小主恕罪,小主恕罪,奴婢一時不小心,放錯了藥,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有意害小主的。”昭雲歸見狀眉間一鬆,頓時換了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袖桃神色淒惶,十分的委屈可憐。蘇絮麵上一黑,抬手讓她們幾人將手拿出,對昭雲歸道:“不知昭禦醫在這水中放了什麽藥?”
昭雲歸拱手道:“回小主,微臣在水中放了少量的石灰,她們四人拿的都是涼水,石灰遇涼水而生熱,若不是袖桃姑娘心中有鬼,覺得是自己的雙手起了變化,恐怕也不會這麽快的認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