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恬然
綠楊進宮的時間最短,年紀輕自然忍不住咋舌的感歎道:“做好做不好,都是左右為難的事兒。便比如生辰宴,怡妃辦不好要問罪,辦好了又平白惹人嫉恨。”
蘇絮極輕的笑起。“即便是左右為難,不是照樣有那麽多人搶破了頭嗎?”
春如隨著蘇絮笑道:“可不是,方才在傾香殿偏殿,奴婢都曉得皇上動怒懶怠聽靖夫人說下去。隻是靖夫人太過心急,非要讓皇上立時就處置了怡妃。”
蘇絮嗤笑一聲開口道:“靖夫人難得抓著這樣好的機會,哪兒還顧得上去瞧皇上的眼色。原本就不能坐實是膳食出了問題,如今怡
綠楊進宮的時間最短,年紀輕自然忍不住咋舌的感歎道:“做好做不好,都是左右為難的事兒。便比如生辰宴,怡妃辦不好要問罪,辦好了又平白惹人嫉恨。”
蘇絮極輕的笑起。“即便是左右為難,不是照樣有那麽多人搶破了頭嗎?”
春如隨著蘇絮笑道:“可不是,方才在傾香殿偏殿,奴婢都曉得皇上動怒懶怠聽靖夫人說下去。隻是靖夫人非要讓皇上立時就處置了怡妃。”
蘇絮嗤笑一聲開口道:“靖夫人難得抓著這樣好的機會,哪兒還顧得上去瞧皇上的眼色。原本就不能坐實是膳食出了問題,如今怡妃一口否認。再拖下去,亦發沒有了憑證。若是此事就此作罷,她如何能甘心。”
白檀不禁擺首疑惑道:“其實靖夫人何必心急,即便沒有她動手,怡妃因著禦船一事就足以被問罪了。何況靖夫人引著皇上去徹查,就不怕查出那食料是自己動了手腳嗎?”
蘇絮聞聽白檀這話,心中狐疑,“仿佛她並不害怕,也沒有半分的遮掩。一心讓皇上去徹查。”她語頓,漫不經心的笑道:“她這般胸有成竹,隻怕早就準備好了。”
春如一壁緩緩扇著扇子,一壁開口問蘇絮道:“娘娘何必將斷弦之事告訴給怡妃,豈不是讓怡妃有了把柄?”
白檀聞聽春如這話,不由沉聲道:“娘娘是怎麽說的?”
春如凝眉道:“是怡妃娘娘先提起,說是聽聞娘娘有試琴的習慣,娘娘才說事先發覺有人剪斷了琴弦。”
白檀道:“怡妃是有心試探娘娘。”
蘇絮微微頷首道:“正是,映春將我試琴一事告訴給了怡妃,怡妃如何能不問。一是,告訴我,她曉得我的主意與盤算;二是,試探我到底會不會如實相告。無論琴弦是不是怡妃指使破壞,她都必定會猜到其中疑點,所以我才如實相告。”
春如遲疑道:“怡妃多疑,如何會輕易相信娘娘。”
蘇絮悠悠笑道:“她自然是不信我的,她這樣的人,隻怕不會輕易信誰。我也並不指望她能像信上官氏那般信我,不過是想讓她放下戒心,不要處處防著我罷了。”春如這才會意的點頭,蘇絮微微語頓又道:“讓小康子去告訴寶憐一聲,入夜過來一趟。”
綠楊道:“萬一今晚皇上過來?”
蘇絮含笑擺首道:“皇上今晚必定是陪在鳳寰宮或是在關雎宮,不會來咱們這。安心去吧,讓她等宮門落了鎖之後,從角門進來。”綠楊放心應了,出去知會小康子。一時無事,蘇絮這才終於能放心安穩下來,進內殿裏歇上一覺。
她這一睡直到黃昏日落才轉醒,嘴裏發幹,嗓子也跟著澀澀的不舒服。翻身而起,瞧見春如一手撲風涼也跟著打了盹兒。她伸手拿過扇子,唬的春如險些從凳子上跌了下去。瞧見她轉醒,笑道:“娘娘嚇了奴婢一跳,還以為扇子掉下去,生怕打著娘娘!”
蘇絮笑眯眯,往桌上的水杯那處努努嘴道:“困了就好好去屋子裏歇著,一會兒讓白檀與綠楊跟著就行了。如今咱們宮裏人多了,也不必你們做那許多!去讓人打盆水進來,你便回去歇著吧!”
春如斟了杯水遞給蘇絮,喏喏應下,便起身往外出。白檀在外麵聽見了動靜,掀了幔子,“娘娘這一覺好睡!可餓了,要傳膳嗎?”
蘇絮緩緩坐起,撂下扇子,兩隻手揉著額角道:“睡得腦仁兒生疼,這會兒倒是一點食欲也沒有。”
白檀進前取了扇子,為蘇絮撲著風道:“娘娘不餓也多少進一點兒,否則入夜,胃裏要不好受。”
蘇絮歪在榻上閑閑道:“讓小廚房做些核桃牛乳酥酪過來,再去問問皇上此刻在哪兒,用沒用晚膳?”蘇絮話音未落,便聽見外麵揚聲道:“皇上駕到。”
蘇絮一時睡得鬢發散亂,聞聽通報,立刻讓白檀為她整頭發。霍景嵩腳下倒是快,三步兩步便進了門。蘇絮瞧見他笑意盎然的進門,也不等白檀簪上發髻,起身上前道:“皇上萬安,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霍景嵩虛扶她一把,不由摸著她鬢邊有些散碎的發絲,悠然笑道:“綠鬢紅顏便是如此了!”
蘇絮聞言嗤笑著啐道:“皇上從榮修媛那邊過來,瞧見臣妾也能說是綠鬢紅顏,可見是哄臣妾呢。與榮修媛一比,臣妾實在貌若無鹽了!”蘇絮在後宮之中容貌並不出眾,若論起國色天香,除去皇後顧臻,便是瑾嬪與榮修媛最是美麗嫵媚。霍景嵩這樣讚她,自然要教她羞愧。
霍景嵩攏著她的肩膀哈哈笑道:“榮修媛自有榮修媛的美,綰兒也有動人之處。何必妄自菲薄!”
蘇絮也不睬他,允自扭身坐下,對著桌上的鏡台,將手裏蝶翼銀步搖簪在髻邊,閑閑問道:“皇上是從哪兒過來的,可用了晚膳?”
霍景嵩斜倚在榻上,瞧著蘇絮抬手攏住碎發。又打開胭脂盒的蓋子,挑了些擱在手心裏,極是恬靜閑適的樣子,仿佛時光也隨著蘇絮這番悠然舉動,而靜止了腳步似的。他一時看住了神,瞧她極輕揉的拍著臉頰,忽然進前捧過她的手道:“方才還叮囑你主意手上的傷,這會兒就渾忘了。”
蘇絮嬌柔一笑,輕聲道:“這隻手不過擦傷了手指,不礙的。事事都要她們幫著,臣妾也怪不自在!”她語頓,微微笑道:“皇上方才瞧什麽出了神,連臣妾的話都沒聽到。”
霍景嵩眉目舒緩,閑逸笑道:“瞧你上妝的模樣,恬然有致,叫人看著舒服。”他說著低眉去瞧蘇絮的手,徐徐開口,“方才說什麽了?”
蘇絮笑靨深深,“皇上是從哪兒過來的?”
霍景嵩隱隱聞見甜絲絲的香氣,注意全在那上麵。便是隨口道:“從關雎宮過來,瞧了一會兒圓兒,榮修媛轉醒,朕又陪著說了會兒話。原本要去昭陽殿,隻是榮修媛要朕代為謝你,所以先過你這看看。”
蘇絮淺淺一笑,“榮修媛月中,膳食不對皇上胃口,必定是沒用過吧。”她語頓,歎道:“臣妾即刻就讓小廚房準備。”
霍景嵩道:“這個時候了,小廚房怎麽還沒準備哺食?”他說著便微嗔道:“說來你宮裏如今人手到不少,可殿裏總也沒個人,瞧著冷冷清清。可是這些奴才都不順心?”
蘇絮睇了白檀一眼,示意她去準備膳食,對霍景嵩擺首一笑道:“怎麽會不順心呢,原是臣妾喜歡清靜。”
霍景嵩點一點蘇絮的鼻子,寵溺笑道:“你喜歡清靜,便縱的奴才也開始憊懶。”
蘇絮順手將胭脂蓋上,笑吟吟道:“是我用不下去,若是皇上不來,今日便預備用些核桃牛乳酥酪罷了。”
霍景嵩伸手拿了胭脂盒兒,打開蓋子放在鼻尖兒嗅了嗅道:“朕今日倒是來對了。”他語落,合上胭脂蓋笑道:“什麽好物兒,聞著香甜沁人。”
蘇絮婉然笑回道:“是熹姐姐置的胭脂,臣妾與英貴嬪、寧容華處都得著一盒。”
霍景嵩聞言,悠悠笑道:“熹容華倒是小氣,不過胭脂罷了,隻送了一人一盒!”
蘇絮抿唇笑道:“縱然皇上大方,卻未必能輕易得著這一盒子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置一盒胭脂有何難!趕明兒全都送到你宮裏。”
蘇絮俏皮一笑道:“皇上君無戲言,既然應了,可要說到做到!”
霍景嵩瞧著她如此狡黠神色,心知這胭脂不同別的,奇道:“這胭脂極難得嗎?”蘇絮不禁笑眯眯的將這置胭脂之法講給了霍景嵩聽,霍景嵩不由撫掌連連歎道:“這樣刁鑽的法子,也唯有你這般刁鑽的妮子才能想出來!”
蘇絮婉然笑起,“是前朝後妃流下來的方子,熹姐姐聽著有趣,才自己做了玩兒的。方才是臣妾與皇上玩笑,皇上可不必當真!”
霍景嵩朗聲笑道:“即便是朕當真了,要做這胭脂也實在不是難事兒,到時多多置了,讓你送給她們幾個一人四、五盒子。”霍景嵩這話惹得蘇絮咯咯笑起。
二人正笑著,白檀便進門道:“皇上、娘娘晚膳備好了!”霍景嵩頷首應了,便與蘇絮去暖閣。用過完善,霍景嵩又陪著蘇絮說了會兒話才去昭陽殿。
綠楊與蘇絮送走了霍景嵩,才安然道:“奴婢還怕皇上今日不去昭陽殿了呢!”
“皇上心裏惦記皇後,如何能不去呢!”蘇絮轉身仍舊回了暖閣。
待夜幕低垂,宮門落了鎖,曲寶憐照著小康子所說從角門進了長樂宮。問過安,蘇絮又賜了座,徐徐開口道:“怡妃可有動作?”
曲寶憐搖頭道:“沒有。”
蘇絮心裏疑惑,又問道:“靖夫人那邊呢?”
曲寶憐道:“今日六尚極為安靜,無波無瀾的。按照娘娘的意思,奴婢是不是該上報宣順夫人了?”
蘇絮略略思慮半晌,緩緩開口道:“不必,你不必上報宣順夫人了,我另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