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暗箱
婁之英一時未解其意,虞可娉接著道:“這裏的暗室放了糧水床鋪,那是張員外為了怕有朝一日大難臨頭,做為藏身之用,是以並無其他物件,但他身為朝廷大員的子侄,家財必然豐厚,既已建了藏身的暗室,如何會不再修一間,用以收藏財富?
婁之英道:“這般推演,倒也入理,隻是東首客房這麽多,怎知道是哪一間?
虞可娉道:“大哥,我看到域圖中鐵尺指向東邊,這事便不難了,教我機關解法的教師曾雲:‘西震東坤、南巽北坎’,那是說若建陰陽兩座暗室,便要遵五行八卦之規,西首震位建了陽室,陰室就要修在東首坤位,南北亦是同理,是以東邊客房若也有暗室,那必在正數第二間!
婁之英聽她說的篤定,心中將信將疑,虞可娉卻不多加耽擱,到前屋喚了掌櫃過來,說這幾日天潮,西首屋子濕氣太重,要換到東首第二間日光充足的店房。彼時臨近春節,住客本就極少,大部分客房俱都空著,東首第二間確是無人入住,若要更換也沒什麽不便,但掌櫃暗想數九隆冬之際,天氣怎會潮濕,剛想多嘴去問,猛地想起先前這位“矮小老者曾說,隻要店裏多問一句話,便克扣一兩銀子,總算生生忍住,打啞謎般的忙前忙後,招呼小夥計將行李都搬了過去。
兩人待掌櫃跟夥計去的遠了,不及整理房舍,先去看臥榻床頭,果然與西首那間一樣,床枕上方二尺有一處小孔,婁之英奇道:“娉妹,看來你所料不錯,隻是張家本是住宅,怎地幾經轉手後修成客店,翻新時無人發覺這裏的古怪?
虞可娉道:“早上我已問過啦,張員外當時養了好些門客,這兩排屋子,原就是給外人住的,現今的東家接手之後,並未多加改動,直接做了客房使用。
婁之英道:“原來如此,不知此機關和先前有何不同,娉妹,你且打開瞧瞧。
虞可娉伸指入孔,那床頭扶手和西首客房一樣,也探出一朵木製荷花,她仍用剛剛的手法,連按帶提,床上木板果真吱然而開。
婁之英道:“都說朱七絕精通奇門五行,但兩處機關竟做的一模一樣,當真是奇之怪哉。
虞可娉笑道:“大哥,這機關是張員外早年請人做的,那時朱七絕隻怕還沒決議要遺留什麽寶藏,更不會想到要在這宅子藏匿線索,天下能工巧匠雖多,但設置百花鎖極為複雜,多改一道工序,都要大費周章,是以兩邊做的一樣,才最省力。說著便要進洞裏查探。
婁之英攔道:“娉妹且慢,我和你一同下去。
虞可娉道:“裏頭經年不見天日,盡是濁氣,大哥身上有傷,還是不去為妙。
婁之英道:“連續幾天打坐養氣,已憋悶的久啦,我跟著你進去瞧瞧,料也沒什麽大礙。
虞可娉見他氣色確比前幾日強了許多,又是滿臉懇切,索性點了點頭,道:“那你隨在我後頭,咱們一切小心。將門窗俱都鎖好,點燃燭火,二人一前一後鑽進床洞。
婁之英見石梯略微陡峭,不敢大意,扶著牆壁慢慢走下,隻覺手上濕濕滑滑,原來壁上盡是潮氣水漬,待走過五六個石階,已來到平地,隻見裏頭烏漆墨黑,什麽都看不大清,虞可娉早有準備,從懷中又拿出四支火燭點著,分放在四角,登時將暗室照了個亮堂,兩人舉目一看,不禁呆立當場。
原來這座暗室半個物件也無,四壁溜光水滑,空空蕩蕩好似一座古墓,瞧著好不滲人,婁之英道:“這裏……這裏建來做什麽用?難道是張員外自修的墓室?
虞可娉道:“若是墓室,也該存放著棺槨,怎會什麽也無?難道張家搬遷時全都取走了?可我適才已打探清楚,張員外明明是突然暴斃而亡的,他家人應不知有此暗室才對。仍不肯死心,舉著火燭湊近牆壁,逐麵摸索著細看。
婁之英失望至極,暗想查找朱氏寶藏的線索幾經周折,好容易有了些許眉目,結果連番幾次猜想都撲了個空,這暗室空空如也,顯然這次依舊一無所獲,剛想招呼虞可娉無須費力再查,就聽她欣然叫道:“大哥,你瞧這是什麽?
婁之英聽她語調有異,忙挪過去觀瞧,虞可娉高舉火燭,將南邊牆壁映的透亮,就見這麵牆上赫然顯出一圈細縫,足有一尺見方,宛如一隻箱子嵌在牆壁之中,而細縫中間,又有一個極扁的豎孔,燭火照映之下,黑黝黝地也看不出深淺,不禁奇道:“這……這是什麽?
虞可娉道:“若我所料沒錯,這是一道暗門。
婁之英又細瞧了瞧,愈看愈覺得那豎孔像是做通風之用,驚道:“莫非這後麵還有一座暗室,那裏才是修建者真正的藏寶之處?這小孔想必是他用來通風換氣的了?
虞可娉道:“不,這當是一處暗箱,當初修建時未必就有,想是後來有人硬加上去的,否則斷不會有這縫隙被我們察覺,而這豎孔也非是用來通風,想來便是開關這處暗箱的鎖頭。
婁之英聽她說話中夾雜著一絲興奮,料知必有內情,問道:“天下間竟有這般的怪鎖?當真叫人大開眼界,這鎖頭如此奇特,又有什麽鑰匙可以開啟了?
虞可娉笑眯眯地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大哥,咱們看了畫布,是如何尋到東首暗室的?此處若真藏著朱氏寶藏,那麽天下英雄擠破了頭,拚了命想要追取的又是甚麽?
婁之英恍然大悟,伸手摸了摸牆上的豎孔,驚道:“娉妹,你是說……邵大哥家的那把鐵尺,便是這怪鎖的鑰匙?原來這些線索不隻有指引方位之用,還是挖掘寶藏的神兵利器?
虞可娉道:“八九不離十,咱們試一試便知。你看這處暗箱,其實並非石製,而是用極其罕有的銅鐵所鑄,是以無論怎麽掩飾,總與牆壁格格不入,讓人一眼便看出突兀,而前日邵掌門也說,他這把尺子,也是用上等西方玄鐵打造,它又是朱七絕親口承說的寶藏首要線索,域圖中亦有此物顯現,一一印證下,足見鐵尺能開此暗箱。
婁之英敲了敲暗箱,聽它發出嗡嗡之聲,果然不似一般的石壁,點頭道:“好,咱們便試一試。娉妹,我體弱使不上力,你來開它。
虞可娉舉起鐵尺,剛想插入,忽然間停在半空,隔了一會,調轉了尺頭,將半圓的尺尾朝前,緩緩遞進豎孔當中,她生怕猜想錯了,就此將鐵尺損毀,是以插的極慢,待放進了一半,便再也抵不進去,知道已到頂了,於是向左微微用力,鐵尺和暗箱都紋絲未動,再向右使力,仍未有絲毫鬆動的跡象,不禁急了起來,又向下一頓,突然聽到“吧嗒一聲,這聲響極其輕微,幾乎弱不可聞,但虞可娉耳音靈敏,登時心中一喜,忙運勁於臂,狠命地往懷中去扳,就見那上部和兩邊的細縫慢慢裂開,終於愈張愈大,最後現出了一個大洞。
婁之英遞近火燭觀瞧,見這細縫圍繞的一小塊牆皮,原來便是一隻箱蓋,鐵尺插入豎孔向下扳動,箱蓋便即打開了,不禁歎道:“當年我聽大師兄說,黃逐流的叔父黃琛和前潛山掌門花鐸衝前輩得了鐵尺後,鑽研數年也不解其用,數次想要熔斷鐵尺來看裏頭有無玄機,最後總是不敢,其實就算把尺子毀了,又有何用?有誰能夠想到,這柄烏漆墨黑的家夥,竟是一把奇特的鑰匙?
虞可娉道:“若不是身臨其境見到這隻暗箱,自是無人能猜透鐵尺用途。大哥,你把火燭再舉近些,瞧瞧裏頭到底藏著什麽?
婁之英將火光湊近,二人向洞裏看去,影影綽綽瞧見似乎有一本書集擱在箱中,婁之英伸手一抄,把書拿出,又向裏摸了一圈,果然再無其他物事,心下微感奇怪,喃喃地道:“怎地沒有寶藏?莫非這本書裏才記著詳細的尋寶之途麽?
虞可娉道:“先瞧瞧再說。見暗室中昏黑不得就便,於是攙扶著婁之英,緩步爬出床洞。
兩人回到房裏,頓覺雙眼明亮,心情也為之一暢,細看這本書集,原來也並不太厚,瞧來不過一百餘頁,封皮上沒有書名,卻寫著一行小字,婁之英信口讀道:“欲閱此書者,須起誓遂吾心願。娉妹,你說這是何意?這書是朱七絕著的麽,怎地連名字也無?
虞可娉道:“大哥你瞧,這隻是此書的封殼,誰若想讀,須將封口破開才行。
婁之英將書集橫放,這才看出,原來這書用腰封封住了,恍然道:“啊,我知道了,這是朱七絕留給後人的遺言,那是說你要尋覓寶藏,就須答允完成他的心願,料來此願必也寫在了書中,可若不開啟,又豈知那是什麽?先起誓答允了他,今後如做不到,卻又如何?
虞可娉道:“朱七絕行事出人意表,這腰封隨手便能破開,此舉防君子不防小人罷了,大哥,咱們且先看看這書裏寫著什麽,到時候竭盡全力替他去辦便是,成與不成,那都聽天由命。
婁之英也是一般的心思,將封口輕輕破除,取下殼套,露出了這本書真正的封麵來,就見上頭赫然寫著三個大字,他不看則已,看清後不由得身子巨震,隻感一陣頭暈目眩,顫聲道:“娉妹,你有救了,你有救了!我有救了,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