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的暗影之篇 :第十幕 整備
當陌瀚按照指示到達集合地點時,他認為要麼是洛安給他的地址搞錯了,要麼就是洛安在捉弄他。他再三確認過了自己沒有找錯位置,當他向周邊的人問路說出那個地址的時候對方都紛紛對他投以異樣的目光,只有少數幾位男性露出了「我懂,我懂,我也是同道中人呀!」的表情。
理由十分明顯,他按照地址所找到的是一間如旅館或是酒館般的建築。
這間建築本身沒有任何問題,建築整體是飽含歷史沉重感的青灰色哥特式風格,黝黑的鐵欄與尖刺圍繞在建築外側,搭配上門前庭院中栽植的冷杉與遍地顏色暗沉的草地,給人一種鮮明的巫術和古典印象。
真正有問題是它所提供的服務——這是一間魅魔所開設的《安寢館》,換而言之,對男性出售能滿足他們慾望的美夢就是這裡的主營業務。
陌瀚沉重雕花木門前猶豫再三,他這樣的行動顯而易見地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怎麼,小哥你第一次來嗎?」
突然從背後接近的女性聲音把陌瀚嚇得幾乎跳起來。
「不是,沒有…那個……我可能搞錯了,我要找的不是這裡……」陌瀚急忙揮手解釋,同時稍微注意了一下對方。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年紀看起來在二十五歲前後,如墨般的長發與黑瞳像是帶有光澤般散發出別樣的,成熟女性的魅力,可細看她的表情又有著如少女般活潑俏皮的氣質,陌瀚盡量保持和對方對視,但他的目光還在不自覺地下移多看兩眼,這位女性的身材相當火辣,貼身的皮褲和半袖白色襯衫讓她美好的身體曲線一覽無餘,陌瀚盡量控制自己的視線,倒不是因為羞怯,只是出於禮儀上覺得一直盯著女性的身材看很不禮貌。
「好啦,好啦,第一次來都是這樣的!我帶你進去吧,走這邊,走這邊!」女性倒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視線一點都沒有在意,反而露出了親切燦爛的笑容,抓住陌瀚的肩膀推著他走進大門。
「我,我真的應該是搞錯了…我沒有那個意思……」陌瀚還想解釋什麼,不過當他被推著走進大門之後,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他眼前發生,他們進入的不是一座老式官邸的精裝玄關,而是一個無比空曠巨大的空洞,在他打開大門雙腳跨入門框的一瞬間四周的空間突然放大了數千倍,高達數百米高的穹頂上懸挂著巨大的探照燈,四周全是圍繞著洞壁而建的迴廊房間與螺旋樓梯,數量眾多的人們正在忙忙碌碌地上下奔走,各類物資正被叉車和吊架不斷運輸到大廳中央。
他們正走進的大廳可謂人聲鼎沸,地上擺滿了刻著審判天平的黑色皮箱——那是治安局的制式品,裡面大多都裝著執行官習慣的個人裝備,每個皮箱的側面都用純銀刻蝕者他們的編號和名字首字母縮寫。
此時數量眾多的執行官正聚集在大廳中央調試裝備,而另一側比較接近牆壁和吊架的地方同樣有大群的執行官在忙忙碌碌地調試什麼,時不時有強烈的氣流釋放音傳到耳邊,似乎是某種大型機械。在大廳的正中央,十幾張辦公桌圍城一個大圓,十幾個一看就是文員的人正在奮筆疾書,時不時大聲呼喊各個區域的編號下達指令,作為他們信使的鳥兒們也就在各個區域間來回飛個不停,像是神話中赫爾墨斯的宮殿,鳥兒們在光柱的照耀下飛翔往來,去往各地散布他的神諭。
「看吧,你要來的就是這裡吧。」女性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
毫無疑問這裡就是陌瀚要找的集合地,每個人都在為行動開始做好最後的準備。
「不是……我,我還以為……」陌瀚驚訝地發現對方也是治安局的同事,他之前完全把對方當成《安寢館》的女招待了。
「嗯?怎麼,看你的樣子該不會是把我當成那家店的女招待了吧?」女性一下子就看穿了陌瀚的想法,笑眯眯地貼近陌瀚。
「在那種地方又看見這麼漂亮的女性,自然而然地就產生了『大概是魅魔』這種想法……對不起。」
「你的態度正直得讓人覺得可愛了啊,那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像魅魔一樣有魅力嘍。」女性豪爽地點頭挺胸,她出眾的身材再一次凸顯。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就在陌瀚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時候,洛安突然發現了他們。
「洛安!好久不見!」女性看見洛安突然撲了上去抱住他,洛安也順著她的意思抱起她在空中轉了兩圈,但在短暫地歡笑過後洛安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我們這次可不是去野餐啊,待會兒趕緊把衣服換了。」,說完他又轉頭,「陌瀚你怎麼會和千夏遇到一起?」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倒是比較想問你老兄為什麼把集合地點的入口放在那裡?」陌瀚有些怨氣。
「因為那家點的老闆和治安局關係很密切,所以願意把大門提供給我們建立『通道』,只要你帶著治安局的證件通過那扇大門,『通道』的看守就會把你帶進這裡。」說道這裡洛安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補充了一下,「啊,如果你只是想去那家店的話,記得不要帶證件哦,那裡的姑娘們不少還是不喜歡治安局的。」
「才不會去啊!」
「陌瀚?你就是那個最年輕的符文大師?」千夏驚訝地掩面。
「請原諒我剛才的態度,我是真島千夏,和你同屬治安局的執行官,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將要一起執行任務,請多多關照。」千夏的態度突然一轉,嚴肅端莊地同陌瀚握手以示尊敬。
「沒有沒有,我這邊才是,各種意義上我都只是個新人,我才是被照顧一方。」陌瀚慌慌張張地回禮。
「好了,好了,打招呼到此為止。要是繼續你們日本人的禮節就沒完沒了了,千夏你趕緊去把衣服換了,等大家到齊了看見你這副散漫的裝扮像什麼樣子。」洛安按住千夏的肩膀把她推走,「女子更衣室在那邊,快去,快去。」
在千夏小跑著離開后,陌瀚才開口問出了自己在意的問題。
「真島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未婚妻。」洛安扶著額頭,「別看她那個樣子其實她相當頑固。之前也在使勁勸說我希望我能夠跟我叔叔和解,認為一家人之間不應該互相仇視。」
「本來我不打算讓她參與這次行動的,可她非說『看著丈夫奔赴險地,作為有能力的妻子不能坐視不理!』,那是他們日本人特有的思想嗎?總之她保持那種堅決的態度,我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她。」
陌瀚聽后斜楞著眼看向洛安。
「怎麼了?」
「你在不滿意什麼?有這種抱怨不正代表你很幸福嗎?有一位未婚妻願意如此擔心你。」陌瀚說。
「欸?嗯……算是吧。你感覺怎麼樣?我們倆般配嗎?」
「配一臉啊!可是您能不能顧忌一下我們這種單身男性的感受?……不行了,我脆弱而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重傷害,我能現在尥蹶子不幹了嗎?」
「這可不行,如果現在才反悔的話我就會把你當逃兵斬首示眾哦。」洛安挑起眉梢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這是脅迫和虐待!我要向勞動仲裁委員會抗議!」
「我們什麼時候有過那種東西了?」
「好了,玩笑話到此為止。」洛安漸漸收起笑容,剛剛的玩笑是為了減輕陌瀚的心理壓力,「你準備好了嗎?」
「你也能感受到吧,在這裡的大家都在用手中的工作來壓抑心中不安的情緒。」洛安環視四周。
「這是一次前途未卜的遠征,距離我們上一次進入黑堡遺迹已經過去了60年,而那一次行動的具體資料沒能保存下來,現在我們除了海因斯局長的記憶和地圖外基本上沒有任何可以信賴的情報。一旦封印被打開,我們將要進入的就是完全未知的領域,在那裡我們能相信的只有戰友與自己的決心,任何猶豫大意都可能會令你和你身邊的人喪命。所以我再問你一次,你準備好了嗎?」
陌瀚也環視周圍的人們,他們都面色凝重一絲不苟地檢查自己手中的裝備,他們雖然都在儘力掩飾,但是在他們眼睛深處確實能感受到一絲幼小的火苗般跳動的不安。他們都在壓抑自己的想法,誰都不願意在出征前將自己這份不安的情緒表露出來,恐懼與勇氣都是會如瘟疫般傳染的,如果意志不夠堅定,那麼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悲慘的失敗。
陌瀚摸出了口袋中的懷錶,記憶深處中的痛苦與決意再次湧上心頭。他曾是為了自己而去奪走他人生命的人,而現在他將為守護他人的生命將自己的生命置諸險地,這既是他自己的意志,也是為了那些死者做出的哀悼和贖罪。
11號,51號,把你們的勇氣借給我吧。陌瀚把懷錶印在額前在心中默默祈禱。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已經是一個戰士的雙眼。
「我準備好了。」
「很好。」洛安滿意地點頭,伸出手對陌瀚行扼腕禮,「願榮耀與勇氣伴吾等左右。」
陌瀚同樣肅然以扼腕禮回應。
「願英魂與犧牲隨吾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