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心之死
類無煙不想他會這麽冷靜,伍安自己也沒料到,在沒有師父庇佑的這段時間裏,自己已不知不覺像雨後春筍一般瘋長起來。
子琴仿佛也吃了一驚,哽咽著道:“一個月前,我為生計來靈山捉拿一隻妖物。不想……不想見到師父的屍骨……那是大家都如倒樹猢猻般散了,我不知該和誰說,就在這給師父立了墓。”
伍安捏起拳頭,眼圈兒紅了。原來師父就葬身在靈山,自己所居住的夢安居離靈山那麽近,自己卻毫不知情。如果能多來靈山走走,說不定就能遇著師父,師父也就不會死了。伍安咬著牙道:“師父是怎麽死的?”
“像是受了魔功‘鳳歌天叢’,全身筋脈斷裂而死……”
伍安這時才睜大了雙眼,掉了眼淚,呆了半晌,又跪坐下來。伍安細聲抽噎著,繼而嚎啕大哭。師父因為自己的疏忽竟死的那樣慘,若是……若是能早點趕到就好了……
類無煙雖然在人間已居百年,心性早已有些淡然。但她與伍安這兩年來一直朝夕相處,見他那樣傷心,心中不免淒然,也不禁落了淚,蹲下來撫摸伍安的背脊,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師弟……你……”子琴見伍安哭得傷心,也哭起來,卻不知如何相勸。
伍安哭了一會,爬向墓碑,向墓碑叩了三個頭,哽咽著道:“弟子不孝,一不能護師,二不能將本派發揚光大,三未習得本派道術正宗,”伍安頓了頓,恨恨道:“師父若在天有靈,便教我知道誰是弟子的殺師仇人。弟子就是拚盡了……拚盡了……”
伍安再也發不出聲音,他隻聽說過“鳳歌天叢”那麽一兩次,這魔功明明已經失傳許久了,江湖上連創此功的是誰都無人知曉。更何況天心道士為人正派,即使有得罪的人,也不足以與他為敵。人海茫茫,這殺師仇人竟不比師父好找。
子琴上前扶住伍安道:“師弟,咱們回夢安居好好商議。”
伍安這時回過神來,拉住子琴的手道:“大師兄,師父的墓不宜立在這,我們擇日將它移到道觀祠堂中吧。”
“隻是,這道觀……”子琴為難得說不出話來。
“若是無人祭掃,我便每月都去。”
“我也陪師弟一同去!”子琴拍了拍伍安的肩膀。
伍安用手撫了撫墓碑,便與二人一同回夢安居了。
三人一同回到夢安居,葵麗和王裕堂因為京中事務繁忙已經走了。天香和重明見三人臉色凝重,並看伍安眼圈兒紅紅的,便都猜想到發生了什麽。
這時,隻聽重明朝著子琴一聲驚呼:“儒生!”
類無煙走到她身邊,輕輕道:“此事先按下不提。”重明便噤了聲,卻一直拿眼去瞧子琴。子琴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見這個美貌丫頭一直緊盯自己不放,心下奇怪。
五人坐下了,類無煙開口道:“伍安,你真的沒事嗎?左右子琴也不忙,可以住下,我們可以明天再議,你今天好好休息。”
伍安擺了擺手,他也沒料到今天自己會這麽鎮定。伍安思索了一會,對子琴道:“大師兄,你對此事有什麽看法?”
“師父死後,我曾多番找人調查,但是無論是江湖上的人還是靈山中的妖獸,都對天心道士和鳳歌天叢渾然不知。有幾個聽說過這魔功的,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在靈山待過幾天,卻一絲異樣的妖氣都感覺不到。”
這時類無煙忽然沉吟道:“這鳳歌天叢……”
子琴道:“怎麽,類居士知道這個魔功嗎?”
類無煙又想了一會,才搖了搖頭苦笑道:“沒什麽。”
伍安也覺得此事蹊蹺的地方太多了,夢安居就在靈山附近,自己沒有察覺出異樣也就罷了,夢安居的三個姑娘不可能也沒有感覺。更何況他知道重明和天香也時常上靈山尋找風裏溪,憑她們倆的直覺怎麽可能覺察不到師父?
“這鳳歌天叢招式詭異,一出招就殘忍無比令人聞之驚駭。若在靈山附近有人練就了這妖術,也不可能隻使了這一次,隻要他再敢再使第二次,絕不會逃過江湖上夢安居的眼線。”類無煙恨恨道。夢安居能經營那麽多年,江湖上自然布滿了幫手。若天心道士真如子琴所說死在靈山,那夢安居也真夠粗心大意的,她類居士臉上也掛不住。
“類居士說的是,”子琴道,“師弟,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以至打草驚蛇。日後我們仔細尋找線索,肯定能發現蛛絲馬跡。”
伍安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換做以前,他鐵定是要急得到處找凶手了。隻是這次師父被害疑點頗多,就連如今明了了的線索也是剪不斷理還亂。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連伍安也這麽想。
這一晚,夢安居內寂靜異常,但每個人都睡不安穩。類無煙悄悄又上了靈山;重明在自己房中不斷念叨著“儒生”和“子琴”;子琴一直在房內踱步,神色異常;就連天香也睡不安穩,一下子為天心道士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害死了而氣惱,一下子又為伍安沒了師父而傷心;伍安自不用說,一顆心碎成好幾瓣,一瓣懊悔、一瓣傷心、一瓣憤怒,他再次把香袋放到屋外。
但這次他沒有夢到師父,卻夢到了重明。